2014年的夏天,我总算毕业了。
我耻辱又不失体面的度过了头十二年“寒窗苦读”,原以为这是一场青春盛宴的结束,但其实——这不过是人生漫漫失败旅途上的一次开幕。
我和高三那群同学一向合不来,所以他们都兴奋地准备晚上的毕业聚餐时,我正拿着手机和周辰枫商量晚上去哪家酒店。
“你晚上不回家,你妈妈不会找你吧?”
“应该不会吧?我就说我参加同学聚会了。”
我们敲定了一家连锁品牌酒店,我很高兴地收拾自己剩下的“残具”准备回家。
高考前,同桌曾问我借了我高二时参加体育节文艺晚会演出的“散粉盒”,她说感觉自己脸上有些许痘痘,脖子和手臂也太黑了,影响穿无袖连衣裙的效果。我当然爽快的答应了她。
离去前,望着三个同桌兴高采烈地聊着天,好似在商议晚上穿什么吃什么,我却没有半分听下去的欲望。很奇怪,这是我读书以来头一次毕业不会感到心酸和惆怅,甚至觉得这是一种解脱。这和我小学毕业、初中毕业那两次心酸和失落的“毕业孤独感”比起来,甚至这一次毕业让我感到无比高兴和放松。
我环顾着这个待了接近一年的教室,那些看了接近一年的面孔。很陌生,又很正常的一些感觉。我和他们,真的一丁点也不熟悉。在这个班级待了接近一年,我居然只和同桌的三位有一点点交情。而许多的其他人……连话都不曾说过。
这确实不是一个适合我的圈子。
依稀记得那是美好的一天。对着高考试卷后出来的正确答案,如期许中那样的人群,喜不自胜。而“失利”的人群,内心是煎熬的,他们大概已经忘记自己还能拥有另一份应得“快乐”。
高中毕业,这究竟意味着什么?是不是意味着,脱离了原生家庭的掌控,我在异地上大学的时候可以更加肆无忌惮地谈恋爱了呢?
我以为,我有机会可以和他在同一个地方高调的秀恩爱了。
但我错了,我到底忽略了人性中最真实的那一部分。
… …
“你打算报哪个学校?”我坐在床边摇晃着双腿,无聊的把玩手机。
“我还不晓得呢,看我阿爸和阿妈怎么打算吧。”浴室里隐约传来他的声音。
我那时天真的以为,他会在N市里上大学,也天真的以为,我高考分数的水平,无论在N市里哪一所专科都足以“横行霸道”。我那时还不懂得,市场上还存在“压线”和“招生竞争”这种潜规则。
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和我在同一个地方上大学?
你早就筹谋好了,要与我“异地而处”?
我早该明白,你与我一样,既追逐文学梦中那一份朦胧的浪漫,也追逐现实中那一份堕落的自由快感。
我总会在每一个睡不着的深夜想写点什么,比如那些年不值得称赞的青春,比如三两段不值得再提起的情感,又或者,那十几段“挂名式男女恋爱关系”。
我从不抽烟,但我曾经酗酒。我的父亲抽烟,所以我的家里有很多打火机,五毛一个的打火机,一块钱一个的打火机,都有。
我知道,许多男人应酬或交际的资本,无外乎就那几样:
金钱,香烟,烈酒,女人,或者NBA,足球杯,以及电子竞技游戏 … …
我时常会幻想自己,与另一个自己对话。
隔着虚空坐在一张圆桌前,拿出一支精美的打火机,一盒女士香烟,点亮打火机和我的忧郁,问一问她:接下来,是堕落还是追逐别的什么浪漫?
那天真的很美好,我以为终于脱离了“苦海”,后来的后来,又总是想起有大我一届的朋友对我说过:读书的时候才是最快乐的时候。我不以为然,因为我还没有踏足成年人的生活圈。
我和他手挽着手,脚步轻快的走出酒店。我忘记后来我们干什么去了,大约是找哪一个同圈子的朋友吃宵夜了。
有一次,和他的两个至交一块吃宵夜,他们谈起了婚姻。
“我认为男人三十岁结婚是最合适的,房子,车子,都有了,也玩够了,这时候结婚才稳定。”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我的脸色就变了,但我不动声色。
“是啊,你三十岁结婚,人家阿萱等得起?”巫泽瞥了瞥我染着薄霜一样的脸,继续道:“女人二十四岁到二十八岁结婚是最好的,再往上就老了,女人的青春是最宝贵的。”
我的脸色大概稍微缓和了一些,心想着他的朋友们至少没有和他一般拥有那种“渣男意识”。
我大约不止一次透露过,我想二十四至二十六岁结婚,过二人世界两年后可以考虑生子。悲催的是,我们是同龄人,他要玩到三十岁,那么我,等得起吗?
这无异于是一场赌博,我和他太清楚我们之间“家世背景”的“悬殊”,以及许多因为年轻而飘忽不定的客观因素。
我们或许应该庆幸吧,我同你没有经历过婚姻的破碎,所以将来老了,临了临了,还可以固执的告诉所有人:我此生最爱的是他/她。
我们那时还很年轻,
怀抱着对未来的期待,
对梦想的希冀,
直到美丽的梦被现实摧毁。
如果下一次遇见,
愿我们忘记曾经对彼此的辜负,
微微一笑,
念起的只有初见时的腼腆,
以及夏夜里温暖过你我的,微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