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静的阳光

作者：西江月冷丨诵：李雪

快走几步，慢走几步，人都在一样的时间里走进黄昏。这时，没有谁能一成不变地留在白日里，与阳光为伴。

我曾在山里的小路上，目睹一位老人蹒跚而行。我留在路旁，视线随他的脚步缓慢行走。那是一位不能再老的老人，一身暗色的棉衣穿过多年，上面的尘土怕是洗也不去。他的脚步实在缓慢，时间在他身上像是停了下来。风来风去，他一步一挪的用了近半小时的时间，才终于走过百米的距离，拐过前面的一个路口。晌午的阳光很是灿烂，蹒跚的老人若枯槁的叶子，成为山林的一部分。若不经意地看上一眼，远远的，你定以为他不过是路边的一块山石。

是的，一块还懂得呼吸的山石。

此后，在僻静山村的小路旁，我多次看到晒太阳的老人。他们话也不说，只安坐在那里，像是默默等待，又像尘世里所有的事情都不值得他焦急等待了，他们不过是让自己的身影，在最深的时光里凝固。然后一日一日。然后一个夜晚重过一个夜晚。

这样的静止，总是让我心中蔓延出一股说不出的滋味。一个人，忙碌一生，终会明白静下来的真正含义。或许，他只是走过太远的路途后觉得累了。或许，他只是觉得自己终要迎接一场更深的时光。又或在寂寥无边的光阴里，终于放下身边纷杂的琐事。 

耗其一生的时光，一个人又能走出多远。

那日，我路过一个很小的集市，便闲逛了一圈。最让我记忆的，则是偏僻的角落里，一位坐在独轮车上卖东西的老人。他的面前摊着一包烟叶。看上去烟叶的质量并不好，暗褐色的烟叶上，突起的烟筋仿若老人手上的青筋。老人的脸色是暗灰色的，又抹了一层太阳的古铜色。虽是卖东西，他亦不像别人那般招呼，只静坐着，低着头吸烟。破老的棉袄上却浮着一层阳光的气息。是的，我分明嗅得见阳光的味道了，我分明在自己的心海里，翻涌着旧日的记忆了。可是，我为何总是对这样的景象如此温情。

冬日，土墙，老人，树影。这符号似的标志，竟成了扯动我情感之弦的手。多少年了，我实在不能拒绝这样的安静与醇厚。我甚至多次想到自己老去的情景。——就那样紧紧地裹一裹穿了多年的棉袄，就那样为自己慢吞吞地卷一袋父辈用过的旱烟，就那样微闭着双眼，像是遥遥等待，又像忘记了一切的停留。 

在这样的情景中，时光缓慢得让人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在这光阴的背后，再老的老人也曾匆忙而行。他们怀揣了多少青春的梦想，又在季节来去的风声里，一一搁下。

我渐渐去想，无论快走几步还是慢走几步，是不是都该时不时地停留下来，想起一些，忘记一些，失去一些，得到一些。便如蹒跚的脚步里，便如老之及老的泰然中，静享一片生命中安静朴素的阳光。然后，背起行囊。

作者：西江月冷，本名，李玉峰，山东省美协会员、山东省油画学会会员，油画多次在省博物馆、省图书馆、济南美术馆等地展出。闲暇时用文字记录生活，写有散文近300万字。

朗诵：李雪，(长白雪韵)，九方名座配音演员，长春市朗诵协会会员，在九方名座驻喜马拉雅平台上上线了有声小说《城里来的女村官》；长春市朗诵协会主持人，在省内的大型活动中担任主持和朗诵嘉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