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久辛,首届鲁迅文学奖诗歌奖获得者,首届方志敏文学奖诗歌奖获得者。先后出版诗集《狂雪》《狂雪2集》《致大海》《香魂金灿灿》《初恋杜鹃》《对天地之心的耳语》《灵魂颗粒》《大地夯歌》等八部,散文集《绝世之鼎》《冷冷的鼻息》,随笔集《他们的光》,文论集《情致·格调与韵味》等。曾任《西北军事文学》副主编,《中国武警》主编,编审,大校军衔。
“
当年,红柳花开的时候,我在《解放军文艺》发表了第一首小诗,而今,当我两鬓斑白的时候,我已陪伴您走过了四十年!在您七十年的光辉历程里,我有四十年是和您在一起的。所以,我感到无比的幸福和骄傲,我认为一个人、一个诗人,当他的艺术和思想被他的拥趸者们所推崇,那一定是他替他们表达出了他们的心声。在过去的四十年里,《解放军文艺》像我的国际机场,一次又一次地助我诗的钢铁巨鸟起飞。

■ 王久辛
若干年后,尤其当我成为一名编辑,特别是成为一本刊物的负责人,主编一本杂志的时候,我才深深地体会到——其实我很早很早就进入了你的心,并且被你写进了你的通信录里,列入重点作者的名单。我非常非常的惭愧,我被你记下的时候我并不知道,我像一个不知好歹、不明事理、不懂感恩的浑小子,以为自己是勇战三英的吕布,凭的是自己的本事,拼的是自己的才华;直到我年过花甲,才发现自己仍然没有长大,仍然不谙世故,仍然在艰难的成长中。我实在是觉悟得太迟太迟了!天真是可爱的,而鲁莽则是可笑的;率性是动人的,而愚蠢就是可悲的了!其实,我很早很早以前就被你装进了心里,只是我自己一直都以为我在外边。我要感谢文主编清丽妹子,是她的再一次约稿,提醒了我:今年《解放军文艺》创刊七十年了!她要我写一篇与《解放军文艺》交往的回忆文章,这才勾起了我对往事的回顾与记忆。真是蓦然回首,方知我一直都在“你”心中啊!光阴如梭,想起我发表在《解放军文艺》上的第一首小诗《红柳花开的时候》,那应该是一九八一年,转眼就将近四十年了——我一直都在您的心中,而我竟浑然不觉!有一种关注,比爱更实在;有一种扶助,看似无形却比天大。因为爱常常是无力的,而扶助,哪怕是轻轻地一扶一助,却是庞大的苍穹也做不到的给予,甚至是至关重要的给予。所以,在务实的我看来,尤其是耳顺之后的我于今想来,关注、扶助对一个人来说,绝对是至关重要的,请允许我在这里浪费一点版面,向《解放军文艺》的新老编辑们由衷地道一声:谢谢!衷心感谢!感谢你们的心中一直都有我,虽然我是一个长得很慢很慢,而且至今仍然在成长期,还没有长大的孩子,但是我分明感受到了此时此刻的您,仍然在关注着我、扶助着我。我真是觉得对我这样一个自大狂且又刚愎自用永远拒绝成熟的顽劣之徒——您真没必要这么关注、扶助!假如我再不开窍觉悟、明了事理,而启开感恩之心,说心里话,那您就真是太不值了!

作者刚当兵时
二十世纪七十年代,父亲虽然被打成了“走资派”靠边站了,但是报纸杂志却还一直都给他保留着。所以,我每隔一段时间,就能看到《解放军文艺》。虽然那时我不知道什么是小说,什么是散文,但其中的诗歌,我却是一篇不漏地期期都要看的,印象最深的,当属张永枚、李瑛写军营生活的诗篇。一九七七年底,我从西安上山下乡插队落户到陕西省扶风县五泉公社高家大队三合生产队后,报纸杂志是看不到了,却于一年后的一九七八年底应征入伍,来到了腾格里沙漠边缘的兵营,《解放军文艺》《解放军歌曲》再次成为我久别重逢的好朋友,而其中的诗歌作品,则又开启了对我的新一轮滋养。我记不得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给《解放军文艺》投寄诗歌习作的了,在我的记忆里,我第一次在《解放军文艺》上发表的诗歌,是短诗《红柳花开的时候》。在发表前收到了署名程步涛编辑的一封信,通知我这首诗即将发表。从那时至今,将近四十年过去了,之后,《解放军文艺》又陆续发表了我的短诗和组诗,印象深刻的有“军旅诗百家”专栏上发表的组诗《军旅方面》,而责任编辑仍然是程步涛——也就是说,我进入《解放军文艺》心头,是从进入程步涛编辑心头开始的,这个确认,相当于一道阳光不偏不倚地伸进了我的心灵,使我及时地感受到了温暖,尤其对于大漠边关冷星寒月下的我,一个普通士兵,是巨大的激励和鼓舞。后来,解放军文艺出版社又创办了大型文学期刊《昆仑》,我注意它每期必发两位诗人的大组诗而且配发一篇阐述性的评论,我非常看重,心里暗下决心:一定要在这个栏目上发上一组。我写我的戈壁兵,大漠情,写了一组又一组,然后挑选了自己最理想的一组投给了它,那个时候根本不用寄给个人,都是将诗稿往信封里一塞,剪个角儿,只要地址没写错,就绝对能收到,而且编辑肯定认真看!果不其然,《昆仑》的诗歌编辑李晓桦给我来信了,并告诉我:我的诗将发表,配发刘方炜先生的评论。乖乖啊!上《昆仑》了,还配了评论。其中有这样的句子:
假若你想认识
我们脚下的祁连山
真的,不必亲自来
只要你撕开祁连兵的胸襟
看看他们那国防型号的胸大肌
便能理解祁连山的崇高
那是两块漂泊在
太平洋面的大陆
一块是东半球一块是西半球
结合在一起便组成了
世界和平
——神圣的概念
(选自一九八六年刊登于《昆仑》的组诗《在西中国拾起的诗之一祁连山》)
这期间,我又在《人民文学》《解放军文艺》等刊发表了组诗《活到黎明》《热血流程》《云游的红兜兜》《中国兵法》等,诗歌使我获得了灵魂的救赎,它既拯救了我,也让我有了反哺社会的成就感与荣誉感。我深深地爱上了诗歌,并且发现诗歌不仅可以抒发自己,同时,对历史、对现实社会,也可以以美学的方式,去影响社会。我甚至认为:什么是伟大的诗人?以自己的诗艺创造出来的美,对人类社会影响越大,甚至形成某种推动社会进步力量的诗人,才是伟大的诗人。这么多年来,我之所以能够做到“不畏浮云遮望眼”,“晴空一鹤排云上”,就是自那个时候起,我明白无误地确立了自己牢固的艺术观、人生观、世界观。我坚持紧紧盯着时代生活中那些人性美好的东西去创造,哪怕是很细微很零碎的,我都会寻微探幽地追寻下去,不用心就不可能发现人性的美,更不可能凭着自己的发现去大书特书创造出美。值得补上一句的是:这里说的美,不是美丑的美,而是审美的美,是形而上的美。所谓的审美创造的自觉性,我以为,这就是。盲目努力,和知道努力奋斗的目标,是不一样的。前者四散八荒,常常浪费感情与才华,而后者的创造,才能真正形成瑰丽的理想,达到一个设定的高度。
一九八七年四月,《解放军文艺》《昆仑》联合举办“全军西南诗会”,我有幸受邀参加。那一次的诗会是全军性的,虽然只有十来个人,但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我从兰州飞到成都报到,竟然有幸与大诗人李松涛住在一个房间,第一眼看到松涛,就觉得他长得像关云长,而那个大义的情怀,是我们相交半月中越来越强烈地感受到的。周涛当时刚刚从意大利访问归来,没回新疆,直接从首都国际机场飞抵,其他人都是同一时间准时到达。之后,我们从成都出发,先去九寨沟、黄龙、若尔盖大草原,返回成都后,再去重庆参观,再之后,顺江而下,在宜昌下船,乘军分区提供的面包车至湖南慈利——大诗人元辉(李家许)的老家,进入人间仙境张家界。我们住在山上木质的寨子里,早上起来推开窗子,雾岚从东窗穿入从西窗飘走,犹如仙境一般,而窗外耸立的一座座山,则如雄峙的擎天柱,生机勃勃又欲射天狼,那一幕幕的动人画卷,至今仍在我的心头萦绕,美是永恒的,在心里,是毕生的力量源泉。参加这次诗会活动的有诗人元辉、纪鹏、王树、周涛、李松涛、程步涛、马合省、蔡椿芳、李晓桦李今夫妇、尚方李台克夫妇和《传记文学》主编兼作家涂光群先生等。我们在宜昌下船后,还有幸与广州军区举办的文学笔会一行相遇,与老朋友、评论家周政保,作家节延华等相见,真有说不出的高兴,许多许多难忘的情景,今天依然在我心头……去九寨沟、黄龙,要走盘山道,因为晕车,我几乎虚脱。我与周涛、合省坐在北京吉普的后排,两位老哥看我难受,就轮流抱着我,让我趴在他们的大腿上睡觉;在重庆鹅岭上,接待方安排了重庆火锅给大家伙儿品尝,在山上的一个露天凉亭摆开阵仗准备开吃,结果元辉、王树、晓桦、合省、松涛等没吃几口就都喊辣,真是又麻又辣!只有我和周涛吃得津津有味,锅里少说也有两只鸡,让我与周涛挑肥拣瘦地饱餐一顿。从张家界的山上下来,我们便驱车直走长沙,吃了散伙饭,大家就各奔东西了,只有我与松涛大哥留了下来,他说第二天要去拜访诗人弘征和颜家文,希望我陪他同往。而且我是第一次来长沙,便应了大哥。我记得很清楚,在爱晚亭下,松涛大哥给了我三个忠告:第一,赶快结婚;第二,盯着《人民文学》等大刊攻,要冲出行业诗人的小圈子,成为全国的大诗人;第三,要写大作品,写长诗!古今中外能流传下来的大诗人,靠的都是大作品,今天还想靠四六句成李白杜甫?门儿也没有!松涛大哥这一番振聋发聩的教导,被我牢牢地记在了心上,并一步步躬行至今地落实了。事实证明,他对我的点石之语,真是让我受益终身,没齿难忘。这一次从西北至西南又东南的漫游式的大笔会,使我的胸襟次第打开,心里不仅有了方向,而且还有了一张中国人文地图,写起诗来自然就有了腾挪自如的空间。
一张邮票式小镇固然可以写成世界名著,而时空交错与变幻的巨大人文版图,谁说不更能为诗人的天马行空提供更加挥洒自由的创造空间?所以,我感激《解放军文艺》和《昆仑》为我提供的这一次看似闲散实为精神激荡的游历机会。
在我的印象里,二十世纪八九十年代,即陶泰忠、凌行正、佘开国等几任主编的时期是军旅文学,特别是军旅诗雄风排空的大好时期,而我就是那个时期受到文学浓郁风气的熏陶,一步一步跟着周涛松涛晓桦合省等爬出来的。那时与我联系最多的,是诗人刘立云,他是一位包容宽厚的好兄长好编辑,虽然我的诗风也许他并不喜欢,但是他的心里却的的确确一直都有我,几乎重要的活动与约稿,他都想着我,念着我。一九九五年五月,时值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五十周年,《解放军文艺》策划了“黄土岭诗会”。时任副社长的著名评论家范咏戈与副主编郭米克亲自为参加诗会的诗人送行。社里专门包租了一辆面包车,将我们即:领队刘立云,组员梁粱、简宁、王一兵、杜红、张子影、我和《中国青年报》的编辑记者王长安全都拉上了。在这次诗会上,我们登上了“狼牙山五壮士”跳崖的峭壁,探访了“黄土岭战斗”遗址和击毙日军中将阿部规秀的老宅子,拜谒了“义士荆轲”的古碑刻,在易水河两畔实地考察了抗日旧战场…… 为了能圆满完成诗会赋予的创作任务,我提前做了功课,认真阅读了有关“百团大战”的相关材料,心里一直琢磨着要再写一个大作品。所以,我在寻访中一直在找能将我带入“百团大战”氛围与境界的所有细节。记得我们从狼牙山下来的时候,遇上了一场兜头的大雨,把我们都淋了个落汤鸡。下山也就更加的艰难,脚下滑是肯定的,又没带雨具,一个个狼狈不堪,下山后飞也似的钻入车内;而天,也一下子就黑了,本来一小时的路程,车子东扭西歪竟然走了两个多小时。到房东家时,人家已经吃过晚饭,以为我们在外面吃不回来了呢。结果,几乎没有什么吃的了。我冲房东问:家里有鸡吗?应:有。杀两只?应:好。家里有馒头吗?应:有。那馏一笼。鸡很快就杀好洗净切好了,还不错,房东家有高压锅,鸡块往锅里一掷,花椒大料桂皮盐、葱姜蒜一倒,上火。不一会儿,锅就吱吱啦啦滋射热气了。又一会儿,一锅鸡就倒入一个大白脸盆儿了,刚出笼的馒头缭绕着白气。谁在问:有蒜头吗?应:有。那拿几头。我们八个兄弟姐妹,有坐床沿儿的,有坐桌前的,有立门口的,总之一人一碗鸡肉一个馒头一头蒜,自己剥,自己吃,香,香啊!两个馒头一碗肉,外加一头蒜入肚之后,我这才想起问床沿上坐着抽烟的大爷:老伯,您打过鬼子吗?大伯沉默了一会儿,应:鬼子倒是没打过,俺炸过鬼子的炮楼子,锄过奸,还毁过路。我忙说:您是老英雄啊!给我们讲讲?他说:说起来也挺怪的,每下大雨,像今天你们遇上的大雨,上级保准要下达任务,要么锄奸,要么炸炮楼,端村公所…… 我被雨淋湿的贴身衣服还没干透呢,他竟然又说到了大雨,而且是百团大战时的大雨!我的头皮至脊椎骨,一下子从上到下麻凉了下来,眼前立刻就展现出了大雨中的土八路们的身影,形状像我们自己被雨淋了一样,不一样的是他们在以游击战的方式,与日本鬼子战斗,我知道我被带入境界了,一首诗的境界已经诞生,剩下的就是条理化地把境界推到极致了……从北京飞往兰州的飞机上,我为即将开的这首长诗,起了一个湿漉漉的名字——《肉搏的大雨》,并在开头加了一个题记:
三个半月的百团大战
差不多每次战斗
都有大雨……
——一位参战八路的回忆
我的伎俩在于:诱使读者进入我创造的这个符合历史真相的战争境界,大雨滂沱之下的人影晃动,八路军战士与鬼子拼刺刀时臂关节肘关节嘎吱嘎吱作响的声音,是声音的汪洋大海,色彩的深暗与闪烁——本来是一个非常难以把握的题材,即一千三百多场零星的战斗高度集合在大雨的笼罩之下,一百零五个团的不同场域的战斗,被我八百行诗句浓缩为一首结构严谨语言陌生又充满激情的境界式诗行,我不是自信,是对境界的真实有更深切的理解和信任,因为往事如烟,而感受切肤,我只写切肤的感觉境界,这个比历史资料更可靠更真实。“黄土岭诗会”五月中旬结束,我六月中旬就把诗稿寄到了立云的手中,后《诗潮》罗继仁主编也想发表,于是我就让他与立云协商,立云很大气,积极支持老罗也发,于是,此长诗于一九九五年八月号同时发表在《解放军文艺》和《诗潮》,后又被《新华文摘》转载,而这首诗创作的源起,就是这次诗会。
我最早知道优秀编辑王瑛的名字,是一九八七年编辑《当代军人风貌·兰州军区卷》时,飞来兰州军区组稿的文艺社编辑王安刚告诉我:他们编辑部分来了一位南京的、很漂亮很优秀的女大学生,性情好,很有才。可惜呀,那时她主要在编小说,我们几乎无缘相识。后来知道,在全军的作家圈子里,只要是被王瑛盯上的作者,百分之百是要获奖的,无论全军奖还是全国奖,都少不了王瑛拔茁的作者。我的同班同宿舍同学——赵琪、徐贵祥和后来的我,都受到了她的拔茁,虽然她拔茁我的时候很晚了,但她一上手就是大手笔,毫无顾忌,大张旗鼓,比我的想象更大,而我则必须要努力才行,否则我真是怕她瞧不上呢!好编辑与好作者,永远有一种互相等着看你表现的感觉:我写好了,你发得出来吗?我敢发,你写得出来吗?对峙与较量,是一种上升的抗衡,对顶的结果就是作品的更加上乘,这种感觉不是一般编辑与一般作者所能遇得到的,这就是一种幸福的机缘巧合——我遇到了。那是一九九七年四月的一天上午,王瑛打来电话向我约写长诗,当时我就想:她不是编小说的吗?怎么开始编诗了呢?不过当时我手上还真有一首长诗《钢铁门牙》,正琢磨着给哪家大刊有可能发表并产生影响,而王瑛的电话则促使我下决心给《解放军文艺》。这是一首写现实军营训练生活的长诗,即使是今天,现实军营生活,特别是训练生活,都是诗人们共同感到非常难写的,是块硬骨头。但是我就想啃了它!很长时间里,我都在想象着自己如何突破寻常的表现形式,而以一种飞翔的方式把我所体会与想象到的训练生活表现出来。终于,日思夜想的我又终于获得了一个灵感,即我将阿拉伯神话传说中的“飞毯”,置换成我的战友在单杠训练翻飞下落时磕掉的一颗门牙,我的想象被细节化心灵化地展现了出来,这颗门牙上天入地,帮助这位军人克服了重重艰难险阻,嚼碎了所有遇到的种种孤独寂寞和痛苦,从而成为一个真正的军人。而我也完成了一次较为痛快淋漓的挥洒,我的诗篇按捺着激情和赞美,一切从这颗门牙优雅的飞翔开始,把所有的训练生活融汇在了一起…… 这首诗,后经王瑛编辑并更名为《锻造荣誉》,作为压卷之作,发表在当年中国人民解放军建军七十周年作品专号上。王瑛担任主编后,对重振军旅诗雄风,用尽了心思。她多次召集我、笑伟、天鹏、启垠等商量,而且还把诗界的专家学者请来和大家一起讨论,如张同吾、李小雨等,都被她请来与大家一起研究,出谋划策。上至总政领导,下至普通未名的诗人,她都倾注了满腔的热忱,王瑛的侠肝义胆,与军旅文学风,是契合的,与我更是对脾气。二〇〇七年,为建军八十周年,王瑛早早地就给我打了招呼,并多次召集大家一起讨论选题,也正是因为王瑛的执着与坚守,使一批至今活跃着的军旅诗人,始终保持了良好的状态,而我正是在这个时期,写出了我到目前为止最为专家学者和读者们叫好的作品——一千八百行长诗《大地夯歌》。这首长诗无论体量与艺术的丰富性和深刻动人的程度,都达到了人们意想不到的境界。这首诗发表在建军八十周年诗歌专号上,之后,王瑛还编发了我的长诗《致大海》(一千五百行修改版)、《蓝月上的黑石桥》。值得一提的是:《大地夯歌》被《新华文摘》转载,《致大海》被《中华文学选刊》转载;《蓝月上的黑石桥》被《诗刊》的刊中刊“中国新诗选刊”转载。记得王树增见到我,对我说:你写的《大地夯歌》我一口气读完,真是好。凌行正社长也在研讨会上发言并撰文,对这首诗给予了高度的评价。等等。其实,我对《解放军文艺》的感激之情是与日俱增的,而且一直在汇聚,一直储存在我的心底,似汪洋之大水、如大海之波涛,日夜回荡在心头。说心里话:点点滴滴在心头,一滴也没有流失过,只是我这个人过于自尊自持,尤其怕当着人的面表达感激。我总觉得真正的感激之情不在语言中,而在行动里,比如姜念光与文清丽两位主编接手《解放军文艺》后,几乎都是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知会于我,并郑重向我约稿,征求办刊意见……
真是快啊,转眼之间四十年就过去了。在这个漫长的时空里,《解放军文艺》的新老编者们给予我的关注、扶助与拔茁,现在已经化成了我的感恩之情,浩浩乎、渺渺乎,滚滚而来、汩汩而出——当年,红柳花开的时候,我在《解放军文艺》发表了第一首小诗,而今,当我两鬓斑白的时候,我已陪伴您走过了四十年!在您七十年的光辉历程里,我有四十年是和您在一起的。所以,我感到无比的幸福和骄傲,我认为一个人、一个诗人,当他的艺术和思想被他的拥趸者们所推崇,那一定是他替他们表达出了他们的心声。在过去的四十年里,《解放军文艺》像我的国际机场,一次又一次地助我诗的钢铁巨鸟起飞。星河浩瀚,宇宙无边,我想我还要陪在您身边,尽快地从一个不断被您牵念、扶持着的人,变成一个体谅着您,理解着您,如果可以的话,早点变成一个能够帮助您的人,分担您的责任、困难与挫折,成为一个让人觉得有用的人,这或许才是我唯一不辜负您厚爱应该做的吧?我祝您永远健康平安快乐幸福……
篇名书法 | 李炳银
原文编辑 | 唐 莹
来源:《解放军文艺》杂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