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青 春 的 回 眸
文/吕晓蓉
青春是美丽的,它是人生的花蕾。
青春是闪耀的,它是人生的春天。
——题记
一
本文我要记叙的是我人生旅程中的第一个驿站,是我一生中最年轻活泼的一段时光,是一段青春燃烧的岁月。
从孩提时代走到了青年我是懵懵懂懂地度过的,当自己完全懂事,成熟了,应是青年时期。
我高中毕业那年(1977年秋),正赶上了那场轰轰烈烈的“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的运动。那时的我与我的同龄人一样是热血沸腾,豪情激昂,也想到广阔天地去,把自己投入到革命的大熔炉中,锻炼成钢。
在我的家庭中,那时已有大哥、大姐、二姐,他们都相继下放到农村去了,我是四姊妹中最小一个。如果不是我当时积极争取,涌跃报名,当时我所在的儒林镇二居委会是不安排我再下放的,因为我家已有三人下放了。当时,我的母亲也不支持我再下放,她想把我留在身边,要我再好好复习功课,迎接高考。(经历了十年文化大革命运动,77年秋季恢复了高考制度了。)可是,我看到了我的同学们个个都跃跃欲试,都在激扬地谈论着下放的事情。我按捺不住澎湃之情,我走到了我户籍所在地儒林镇第二居委会的下放知青登记处报了名。记得当时那个负责登记的领导还笑着对我说:“你认真考虑了没有?决定了吗?我们也热烈欢迎你呵!”我毫不犹豫坚定地说:“我决定了,我想让我的青春在广阔天地飞扬!”我的豪言壮语引起了在坐的领导对我称赞,他们说:“你是好样的!"
报了名后只一个多星期,我就与我们77届毕业的同学们浩浩荡荡地奔赴到农村去了。
深深地记得走的那一天,在县电影院前的广场上,红旗飘扬,锣鼓声喧天响。我们77届同学,也有少数上届生,好几百人,背着行囊,排成了几个纵队(按下放地点排队)在等待县领导检阅。广场上停了好几辆送我们的军用大卡车。
送行的亲人们挤满了广场,有些大人们在千叮咛,万嘱咐,都不放心的样子。而我是没有一个亲人在送别我,我的父亲在我八岁时就离开了我们远去了天堂,母亲在乡村教书,不能丢下工作来送我,大哥与两个姐姐又都下放到边远农村去了。我看到别人有亲人这么关心呵护,我心里不禁一阵酸楚,强忍着自己不要流泪,一定要坚强。因为下放农村是我自愿选择的方向,应该是要高高兴兴的去。
当一辆辆大卡车开动时,看到欢送的人们挥动的手,看到渐行渐远我熟悉的街道从我视线中消失,这时,我终于忍不住眼眶湿润了。
我们乘的这辆卡车上载了四十多位同学,大多都是我们本届毕业生,也有几个是上届生。当卡车开出县城十多公里的县城近郊民主村时,卡车就停了下来,县知青办带队干部兼指导员高声地对我们说:“知青同学们,我们劳动锻炼的基地就到了,我们的任务就是开垦这片土地,把它变成美丽的果园!这里叫创业农场。”指导员的一席话,引来了我们热烈的欢呼声。
啊,我们这一队知青太幸运了,我们的农场就在县城近郊呀!我们从县城走路到这里都只需要一个多小时。而其他的几队都要比我们远好几倍呢,他们分配到离县城八九十公里远的山区去了。

这创业农场属当年清溪公社民主村所在地,这里是县城近郊的一片茶山,曾经称为十里茶场。茶林后还有几处荒山,正等待我们去开垦。
在公路进去不到一公里之处,有一栋新建的简易的两层楼砖木结构的房子,每层有八套。指导员向我们介绍说:“这就是创业农场的场部,你们就住在这里。”大楼右侧还有一座较大的平房,是会议室兼食堂。
当天,我们听从指导员安排,每六个人住一间房,上下铺位。就这样,我们就安顿下来了。
农场职工除了我们这批知青,还有清溪公社各个村派的青年农民代表,他们是负责指导我们劳动生产的技术骨干。他们也和我们生活、吃住一起。
第二天,指导员召集我们知青开了个动员大会。会议上,当时清溪公社领导做了工作报告及介绍了创业农场的基本情况。公社领导说:“创业农场是我们这批下放知青劳动锻炼的基地,其主要任务是开垦荒地,种植果木,把荒山打造成果园。”还说:“你们每个人的户籍已落实到清溪村各个生产组里。农忙时候,你们都要下到生产队去劳动,帮助农民春耕生产。”领导的话,我们听得非常认真,也明确了我们劳动任务。
就这样,我们四十几位知识青年,就从这天开始,以农场为家,过上了日出而耕,日落而归的农村生活。

三
我们七七年这届知青下放农村是历时最短的一批。从1977年秋下到农村,到了1979年冬天,只两年时间,我们就随着返城政策又浩浩荡荡返城了。我们这一届知青是很幸运的,没有吃过什么苦,要比起老三届,比起前几批老知青们下放到边远偏僻的山区,比起大城市的前几批下放到新疆、云南等地的知青们要少吃许多苦了。然而,虽然我们只有两年的农场劳动锻炼,在农场劳动的每一天生活都是难忘的,每一天都充满着青春的热烈与激情。
记得我们这一队知青刚下到创业农场时,每天的劳动任务是去来回十几里路远的一个叫白洋村山脚扛木材回场部。因为当时场部还在建设中,需要大量的木材。
我们每天一大早,在食堂吃了饭,八点钟就出发了。行走七、八里弯弯曲曲的山路,才到达白洋村大山中的一个堆放木头地点。那延绵的山上有密密麻麻的杉木林,山脚边放满了农民早已砍伐的杉木。
生产队长安排我们:“长的木头(一般3至5米的),一百多斤重量的就两人扛一根;短的(20公分左右)就一个人扛。而我们女生要比男生力气少,就挑公分小点的,重量轻些的木头。开头的几天,我们女生大都感到很吃力,扛着木头走不多远就要停下,把木头放下来,休息会儿再走。一路上要休息好几次才能把木头扛到场部。男生在这方面表现要出色很多。
那段时间我们一个寝室的女生,肩膀都是红肿,也腰酸背痛,但不敢做声,劳动还得继续。后来我们就想办法,采用技巧,用一块厚厚的垫布垫着肩膀。这样,木头与肩膀就减少了磨擦,要好许多了。
在日复一日的劳动中,慢慢地,我们女生适应了,体力也增长了,在山上小路扛着木头还能快步行走了,这是我们感到高兴的事。
这样扛木头的劳动经历了一段时间后,场部领导安排我们在荒山上开垦桔子园地。
先是挖坑,这栽桔子树的坑还是有讲究的。带领我们劳动的村负责人要求我们挖的每一个坑要达到长2米,宽2米,深50公分。我们先在山坡上把一个个坑的位置定好,再分配到人,每人每天至少得完成10个桔子坑任务。挖桔子坑是我们最愉快的劳动,我们边挖坑还边哼起了当时的流行歌曲,山坡上成了欢乐的赛歌场。

四
时间就这样日复一日地从我们指间欢乐地流过去了,我们知青们也这样的每天按时出工,收工。有时我们虽然感到劳累,但天天是集体劳动,在大食堂吃饭,晚上能自由活动,倒也是很惬意的。
那时,如果是很晴朗的夜晚,吃了晚饭后,我们一个寝室的六个人,有时还连同别的寝室玩得好知青相约一起去县城看电影。从创业农场到县城一个来回也只有十几公里路程,每当听到电影院有好影片时,就有人要报信,我们几个人就会悄悄地约起去县城看电影。
当电影散场后,已是深夜了,我们又结伴回场部。一路上,月色如练,我们愉快地谈论着电影的内容,是说不完的高兴劲儿。马路两旁的茶树林在月色下显得越发青黛,微风吹拂,送来阵阵清香。这迷人的夜色,这寂静的马路上,就只有我们这夜归之人在高声喧哗。
那时候,也许我们结伴看电影是最开心难忘的美好记忆了。当然,除了看电影,我们还有很丰富的业余生活,有的知青喜欢拉琴,吹笛。夜晚,场部周边的树林中会传出悠扬的笛声;那灯火通明的房间里,有的知青在玩朴克牌,有的在下棋,也有的在谈天说地……
而我是喜欢看书。那时杨沫创作的长篇小说《青春之歌》是我最喜欢看的,小说中的主人公林道静就是我的人生偶像。还有几部外国小说《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简爱》、《飘》等小说我也爱不释手。我也没有忘记母亲的叮嘱,不忘复习功课,我心中的梦想是要跨进大学殿堂,学到更多的知识,去翱翔更广阔的天空。那时我的高中班主任已给我发了通知,要我请假回校复习迎考。可是我已下放了,农场天天做工,我不敢向领导请假,怕被领导指责不安心农场劳动。于是,把老师发的通知夹在书里来勉励自己,自觉学习。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是在复习功课,当同寝室的女生都睡了后,我还在打着手电筒照着看书。
深深地记得高考的那一天(1977年12月17曰至19日),这一天是多少热血青年盼望的曰子啊!我怀着无比激动的心情,拿着准考证,走进我熟悉的城步一中校园,参加了这一次有历史性意义的考试。
那次考试各科试题并不难,可是我却没有把握好,而以几分之差落榜。那一段时间,我的心情是沮丧的,母亲与大姐得知后都安慰鼓励我明年再考。知青朋友们也鼓励我:“有志者,事竟成!"我得到了多方面的安慰,心情恢复了平静,又投入到了火热的农场劳动中。

五
时间进入到了78年春天了,当林间布谷鸟传来了清脆的鸣叫声:“布谷,布谷”。农村是一片欣欣然早春景象了。这时期,场部领导安排我们全体知青下到村里去帮助生产队春耕生产。
我和另一位女知青分到了清溪村第八组。生产队长安排我俩个知青和他们一起去整田踩肥料(就是把田里撒上的猪牛粪用脚踩好,搅匀称,用来播种秧苗。)
整理秧苗踩肥这农活是我第一次见到,也是第一次实践。当我与几个农民一起来到一块较大的秧田田埂上时,看到秧田里有浅浅的积水,田里撒满了一堆堆猪牛粪,还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腥臭味。此时,我真不敢下到田里去。可是,看到农民们都很自然的下到田里去了,正在用双脚踩猪牛粪,我也不好意思再站在田埂上。于是鼓足了勇气,卷起裤脚,小心翼翼地下到了田里。当一双脚踩到了牛粪上时,顿时感到像无数的蚂蚁在叮咬我一样的难受。但转念一想,我们吃的大米不就是从整理秧田,播种,插秧……这一系列的劳动中才有收成的吗?想到这里,那难闻的臭味也不怎么臭了,双脚踩在猪牛粪上也不觉得恶心了,连蚂蟥叮到了脚上、腿上,叮出了血,也壮着胆子把它拧起丢掉便是。
这一次整理秧田的劳动,真正让我思想上有了很高的认识,我能深深地体会到农民生产粮食的不容易。
整理了秧田后就播种,大约30至40天后,秧苗长好了,我们又下到了生产队帮助农民插秧。
插秧是我喜欢的一项劳动,当看到嫩绿色的秧苗像一块块绿地毯似的铺在田里,在春风吹拂下荡漾起细细的波浪。此时,我的心情就特别的舒畅。我和几个农民站在一排,左手拿起一把秧,右手一小撮一小撮的分秧,再把它迅速地插进田里,我插秧的速度要比我同伴要快,这是我感到欣慰的事。
农忙结束后,我们又回到了场部,每天挖土种菜这样反复的劳动,但我也乐在其中,还学到了一些种地的本领。

六
时间如白驹过隙,一晃到了79年春天了。春节刚过,县里举行了一次知青文艺调演活动。当我们听到了这个消息后,大家是欣喜若狂。创业农场场部领导立马组织我们文娱爱好者(我也被选上了)抓紧时间,进行节目排练。
记得当时我们排了两个节目,一个是舞蹈《南泥湾》,还排了个喜剧小品《创业农场喜事多》。《南泥湾》舞蹈由16位女知青表演,小品则由我们的文艺宣传员杨艳波编剧。内容以我们农场食堂几个搞笑故事作为素材,反映我们知青积极向上,乐观的面对困难的精神风貌。由三位男知青和两位女知青负责排练。
我们文艺队还真不缺乏人才,弹拉吹唱样样人才俱备,全是自编自演。我们白天照样劳动,只是抽晚上时间排练。只有十多天,两个节目都排好了,汇演前我们还在场部预演了一次,受到了队友们的一致好评。
到了县里调演的那一天,我们清溪创业农场表演的两个节目都受到了观众的喜欢,被评为了优秀节目,爱到了嘉奖。
为了庆祝这次演出成功,场部领导还特地为我们开了一个文娱晚会。晚会上开了最大的音响,放了当时的流行歌曲,其中一首《年轻的朋友来相会》歌曲,那激昂的歌词“年轻的朋友们今天来相会,荡起小船儿,暖风轻轻吹,花儿香,鸟儿鸣,春光惹人醉,欢歌笑语绕着彩云飞。啊,亲爱的朋友们,美妙的春光属于谁,属于你,属于我,属于我们八十年代的新一辈……”欢快的旋律,把晚会推向高潮,我们纵情地唱呀,跳呀……那时,那景是燃烧的青春,是欢乐的海洋!
79年的冬天,一场瑞雪后,一个震惊的消息:知青返城啦!如一股强劲的东风吹遍了神洲大地,我们77届知青随着全国四面八方的知青队伍一起返城了,接受当地政府安置。
我们77届知青只有两年的农村生活,这两年在我们人生的旅途上是留下珍贵的美好记印,我们在广阔天地真正地得到了锻炼!如今,我们仍深深地怀念那段青春燃烧的岁月!
雨露晓蓉于2021年12月11日长沙完稿

【作者简介】
吕晓蓉,笔名雨露,湖南省城步苗族自治县人,城步第四民族中学退休教师,县作协会员。本人热爱文学,笔耕不辍,有散文、诗歌、通讯作品在省市多家媒体发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