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
文/学文(黑龙江)
北风呼呼的刮着,都市的傍晚,天空由铅灰色转为更暗淡无光了,西北风一阵紧似一阵,温度降在一点点降低,这个时候雪已经在路上了。
路边和小区的绿化树木繁华落尽,裸露树体枝条,在寒风中挺立铮铮傲骨,华灯初上,风雪如期而至,在寒风中树枝被刮得发出嗡嗡低吼声。六角形的洁白雪花,一片一片,又一片,在天空静静飞舞四处飘落着。夜色一点点的暗了下去,天地之间都漆黑一片,万籁俱寂,雪落在山林、村庄、城镇、平原,落在树梢、房顶、田野、河床、沟沟岔岔所有的原野上,落在广袤无垠的大地上,大地变成一片银白色的世界。
在都市的夜色里,所有的街巷和楼群中,到处飘舞着雪花,在灯光的照耀下,时而一瞬间还闪烁出一点五彩霞影。雪精灵跳着欢快的舞蹈,冷静而又热烈地亲吻草木山川原野和都市的楼房,也时而轻轻的亲吻着我脸颊。都市的街道上,车水马龙和嘈杂声,没有一点停歇的意思,那些飘散的雪花也被淹没在繁杂的噪音里。在与它们的交汇瞬间,发出簌簌的响声,似春蚕在咀嚼桑叶,像学子们在作业本上奋笔疾书,又似大海在均匀地呼唤。雪越下越大,风也越刮越狂,无远弗届。万物披上白色的盛装,天地逐渐消失界限,白茫茫雪色主宰了乾坤。夜渐渐深了,而夜色渐浅渐淡。这是雪夜特有的景象,在白皑皑的大雪映照之下,夜晚恍若白昼。街巷和楼群里的灯光,照耀在夜色的雪景上,又给那原来漆黑的夜色增加了一线光亮,使原来漆黑的夜晚,有了一丝白昼的感觉。雪花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仍在沸沸扬扬挥洒着,它压抑了太久的激情,泼墨纯白的山水画,抒写起跌宕起伏的诗行。
夜色越来越深,温度也越来低,雪花还在无声无息的飘落着,此时的我还毫无目标的游走在人行道上,时而停下来看着街心川流不息的往返车流,时而又被淹没在路灯杆的阴影下。几十年前故乡小城雪夜的往事,一股脑向我的散落的脑海袭来。在我刚刚退伍回到故乡小城参加工作的一个雪夜,我和哥哥还有四弟拉着人力手推车,走在风雪飘落的城郊路上,车顶上装满了枝叶和榛柴,还有其它枝条。那个年代住在县城里都是普通的平房,冬季的烧柴都要自己去山坡上割和捡柴,用来引火烧煤炉子取暖。那天是周末,我和四弟还有大哥我们三人一起步行拉着推车去城北五里外的山坡上割烧柴,在回家的路上一出山坡,就已经日落西山了,所以我们拉着推车一边踏着黑夜往家里走着。
在回家的路上,又渐渐的飘起了雪花,同时又刮起西北风,树林止息了喧嚣。行走在回家的路上,没有一个人影和车辆,只有我们兄弟三人拉车前行的脚步声,还有车轮碾压路上积雪嘎吱嘎吱声。静静的夜色里,连枯叶都进入冬眠,河流停止了歌唱,鱼虾潜入深渊,做着春暖花开的梦。原野无声无息,繁华热闹犹如浪潮退隐,飞禽走兽销声匿迹,它们仿佛突然被空运上了火星,抑或是另一个世界。就连路旁不远的乡村小黄狗,也不再撒欢叫嚷,对着漫天飞舞的大雪发呆,将调皮与闹腾抛远。
我们三人聚精会神的拉着车子一会儿上坡,一会儿下岭的在继续前行,突然一个飞得很快的东西撞到满满的拉柴车上面,又掉到了地上,这个东西掉到地上后还在拼命的扑棱,四弟离开车上前三下五除二的抓住了这个东西,仔细一看原来是一只野鸡,这时四弟大声的叫着:“大哥!二哥!快来看!我抓到了撞车的东西,是一只公野鸡!”我和大哥停下推车,一起来到四弟跟前,一看真是一只身上有很多花羽毛的公野鸡。四弟把野鸡扔在了车上,因为这只野鸡撞伤严重,不一会儿就死掉了,我们继续拉车,等我们回到家里卸完柴火,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小城里已经是万家灯火了。因为野鸡死掉了,大哥说对大嫂说:“一只野鸡撞到了车上,又掉到了地上拼命的扑棱,四弟抓住后不一会儿就死了,不是我们不爱护动物,只能吃掉了。”说完和嫂子就收拾好,做熟吃掉了,还算很不错的味道。
嘀嘀——嘀嘀——!在刺耳的汽车鸣笛声中,惊醒了我的回忆,雪越下越大,以铺天盖地的震撼力与威慑力,让喧闹的宇宙调换频道,进入静默模式。在回家的路上,冒着雪夜,野外寒气逼人,走进室内却温馨温暖,这时又回想起几十年前住在乡下的取暖。过去和今天,由于取暖器材与燃料的变迁,冬天的夜晚给乡村人的感受迥然不同。曾几何时,乡下人最怕过冬天,更怕下雪,那时的雪夜,酷寒难熬,乡下人靠烧树疙瘩火取暖。那个时候我们住在乡下,到了冬天就搭一个地炉子,靠烧树疙瘩来取暖,因为树疙瘩很抗烧,一个树疙瘩用斧子劈开后,放进炉子里可以燃烧很长时间。有的树疙瘩重达几十斤,疙瘩以松树为最佳,松树疙瘩富含油脂,容易燃烧且经久耐烧。树疙瘩山坡上随处可见,只是刨挖树疙瘩需要时间,也需要力气,树疙瘩扎根深,一个“硬劳力”一天也只能挖三四个而已,且往往累得汗流浃背。只有在农闲时候,家里有硬劳力的农户,才会有人上山挖疙瘩。冬天来临,并非家家户户都有疙瘩火取暖。在冬夜,尤其是雪夜,如果没有火烤,人们就会早早钻进被窝。那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是农村最常见也是再正常不过的景象。
树疙瘩火燃烧起来,满屋暖烘烘的。但树疙瘩火有着明显的缺陷,就是靠近火塘的一面墙总是被熏得黑乎乎。乡村冬天的取暖器材及燃料,都是随着住房条件的改善而不断演变。如今农村房屋由土坯墙更换为砖木结构直至混凝土结构,加上生态环境保护原因,树疙瘩火逐渐成为历史。雪夜,入今乡村的人们取暖都是利用大炕,就是在新建的砖瓦房里,搭起很大火炕,但是现在的火炕,都不用烧柴和燃煤,多数都是用庄稼的秸秆。比如在大炕的底下搭起一个很大的燃池,把稻米的稻壳一下子添满,等到天气冷的季节,把燃池里的稻壳点燃,这样稻壳就在燃池里面慢慢的燃烧着,这样炕面上就始终昼夜温暖着,还有的人家全部用电暖气取暖。
每年的冬季,哪怕大雪飘飘,北风呼啸,乡村的夜晚也不再漫长难熬,乡下人也有了丰富的夜生活。年轻的情侣,披上大衣,围上围巾,穿上马靴,特意在雪地里行走,尽情感受乡村雪夜的安静与美好。空旷冷清的野外,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情侣相互依偎,挎着胳膊游荡乡村的街头巷尾,有时迎着风雪脚踏着田间雪路,细语着悄悄话。就像老版《上海滩》中许文强与冯程程雪中同行,为乡村雪夜静止的版画上,平添几行温馨浪漫的动感诗章。
近几年里,在我老家的乡村,每当到了冬季,故乡的人们封门闭室,开着小车来到县城温暖的楼房里开始猫冬,一些有头脑的人在城里还打起了零工,赚一些额外的收入。他们把乡村的房子空了起来,等到第二年春夏再回去耕种农田,这就是现在的乡村农民们新生活。雪还在无声无息的飘落着,北风时而发出吱吱刮物吼声,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难以入睡。夜光表的时针已经指向夜里二十二时了,也许我可能又要失眠了吧?在胡思乱想中我渐渐的进入了梦香,我梦见回到我曾经工作的校园里,和学生们在飘舞的风雪中堆雪人,打雪仗和滚雪球……。
在梦中我和伙伴们顶着风雪,在月光下拿着木制的爬犁在斜坡上打出溜滑,有的雪夜,我们拿着木梯子和手电筒在土房的屋檐下抓麻雀。无数个雪夜的往事和趣事一幕幕的闪现在脑际,突然电子时钟报时声,惊醒了我的美梦,也搅乱了我的梦中回忆……。
今天的雪夜和过去的雪夜没有什么不同,唯独只是时光的流逝和渐渐远去的往事,那许多难忘的回忆,今天的雪夜,是一个美好动人的风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