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明的碎片》
贞觀钩沉(1)
文/牧夫
编辑制作演播/慧觉

在北美洲的美國大陸還是鲞荒的時候,大唐王朝就逼近了世界政治、經濟、文化的中心,繁榮得令人咋舌。今天的我們面對着物慾横流的西方的繁榮文明,更會對那個時代津津樂道,求一些心理的平衡。但是,當我們徘徊在長安故都街頭,穿過朱雀門,登上大雁塔,那個時代留給我們的就不是简單意義上的繁榮了。這種歷史文化的延續引誘着我一次次地去長安寻找。
我蹲在長安故都狭窄骯臟的路邊,端着粗大的瓷碗,咀嚼着羊肉泡饃。我的眼睛窥视着故都的大街小巷,聽着路邊涂脂抹粉妖冶的女人毫不掩飾地爲幾個小錢和男人的討价還價馨。不時地闻到随風而來的渭河水的腐臭味,我的心一陣陣發紧。十三朝帝國的長安,給這座故都帶來飛天舞歌、輝煌繁華,也給這座故都带來一次又一次的灾難、毁滅。長安故都因了這種輝煌繁華、灾鞋毁滅而名揚天下。無論是人文文化,還是歷史文化,這座故都留給我們最多的還是大唐王朝。自大唐王朝以后的一千餘年,人們再也没有厚爱過這座故都。连年的戰争,一把又一把大火,幾乎使這座故都夷爲廢虚。
我曾把北京放在長安的城墙内,也曾把明十三陵放在秦陵,更深感長安的邃深和蒼古,使人不敢觸摸,生怕捏碎。我不得不躲避,等到夜深人静的時候登上城墙,撫摸着一個又一個垛口,一塊又一塊青磚。古刹鐘聲從沉睡的故都傳來,更使我感到了十三朝帝國的渾重與王者之氣。
中國數千年的歷史上有過無數個英雄時代,有過無數次輝煌。我們可以對無數個轟轟烈烈的輝煌淡忘,灰飛煙滅的無數個英雄和王公諸侯,也會從我們的記憶中抹去。但是那個時代,以及那個時代留給我們的,無論如何不會遠離我們的今天和今天的未來,成爲我們生活的一個實實在在的内容。我們在解讀這段歷史的時候,都會不知覺地融彙進去自己的文化情結。這種文化情結綿延一千三百餘年,從而漫化爲民族情結,是中華魂構築不可缺少的重要的一個環節。
當我們被啓蒙,當我們啓蒙我們的孩子,當我們的孩子再啓蒙他們的下一代,呀呀學語的童子天真爛漫地與之對話的是駱賓王、李白……“鵝、鵝、鵝,曲項向天歌,白毛浮緑水,紅掌撥青波。”“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真不知是駱賓王、李白在啓蒙他(她)們,還是我們在啓蒙他(她)們。再當我們欣賞模特展示那個時代的服飾時,更加使我們感到那個時代幾乎在每一個方面與我們的生活有着直接和間接的關係。政治家們一遍又一遍地温習着“貞觀之治的要津,一次又一次地和那個時代的政治家們交談,聆聽他們治國安民的要方;文學家們也盡可能地静坐下來舆那個時代群星璀燦的文人們煮酒論文;甚至就連那些奸佞的小人也躲在暗角裹翻開了楊國忠、李林甫、周興......人們盡可能地去演義那個時代,盡可能地從大唐王朝二百九十年丰厚歷史的倉儲中,各取所需地取攝物寶。這種文化心理的交融,使我有時混淆了生存的時空。
長安已走過三千餘年的歷史,象徵着一個個時代輝煌的、使人目眩的秦時的阿房宫、漢高祖時的未央宫,被一把又一把大火無情地焚煅,我們只能去凭吊遗址,在種上莊稼和建起房屋的遗址上去尋找,或者憑借想象給歷史一個輝煌的還原。這種人文歷史文化留給我們的愈來愈少,也就愈顯珍貴。當我們置身於慈恩寺、仰望着松柏簇擁的大雁塔,也就切切實實地仰望了一個王朝;當我們漫步在華清池,耳畔響起《霓裳羽衣舞》,我们對那個時代也就有了一種呼之欲出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