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第1177期
诗经故里文化传媒总第2258期
作家简介
铁裕，云南人。笔名:一荒玄，系《散文悦读》专栏作者，《作家前线》、《世界作家》、《霖阅诗刊》等多个平台的特邀作家。96年开始散文创作，先后在《柳江文学》、《华商时报》、《合肥日报》、《中央文献出版社》、《清远日报》、《边疆文学》、《昭通作家》、《昭通文学》、《昭通日报》、《鹤壁文艺》、《文苑》、《乌蒙山》、《中国青年报》、《作家驿站》、《作家前线》、《世界作家》、《世界作家园林》《网易》、《凤凰新闻》、《首都文学》、《作家》、《江西作家文坛》、《湖南写作》、《当代作家联盟》、《中国人民诗刊》及各文学公众号发过诗、文二千余篇、首。
中华诗经阁编委。
一个人的事情
铁裕
有一次，我心血来潮，硬是要和一个叫干黄金的人去看生产队的苞谷林。
苞谷林是在铁家大地，离村落有些远，人是看不到的。我想:等人们都走完了，我就掰几个苞谷来，在野地里架笼柴火烧了吃。对着当空的皓月吃苞谷，那才有情趣有诗意呢。
到了傍晚，人们陆续走了，连干黄金也走了，留下我一个人看苞谷林。从村落到苞谷林，几乎有两、三个小时的路程。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也就是说一天也不能往返几次，谁也不愿意走一截子黑路。
因此，人们看到接近黄昏了，狠忙了一阵子，割倒一大片苞谷林，纷纷溜了。这时，村落里的光棍汉奶一口，不知以哪条阴沟里铃了出来，他满脸长着乱草一样的胡须、嗡声嗡气地对我说:“你如果闲着无事，就到处转转，别老是坐着望天发呆，或是低头邪思，让贼把苞谷偷了”。
这时，从一条弯的小路上，那个诨名叫二把半的生产队长又来了，他一边走，一边屁颠屁颠的，有些得意，也有些傲气。他看见了我，就歪着脑袋说:“你要看啊，不要日迷胎眼的，就会整毬本书拿着，只会看书不会做事。要是苞谷被偷，我将你的工分扣毬掉，让你喝西北风去”！
在八仙营这个古老的村落来说，他就是土皇帝。我深知他说话的份量。看着生产队长走远了，我也就这边瞅瞅，那边瞧瞧。
苞谷地大多数分布在半山坡上，一块接一块。也有靠近甘河闸、或是塘房的。几乎望不到边，只因苞谷大部分被割了，因而显得空荡荡的。
在不靠近大坪子，还有一片苞谷还没有割倒，我知道那是谁故意留下的。我猜想着:是他，就是村落里那个都五十岁了，还没有闻到女人气味的光棍汉奶一口。
这个混帐是有意留下这片苞谷林，不让我闲着。他虽然是个光棍，但贼心眼怪多的，因为他知道，要是干不完，生产队长二把半就会扣我的工分。
我走过去割倒几十棵苞谷杆，就坐在地上不想动了。周围一片寂静，心里有些发慌，肚里有些饥饿。
我朝地上一看，人们留给我的食物才有三个洋芋、半碗包谷饭、二指长的一点酸菜和豆食。我在心里骂道:这些绝尾巴儿子，这么点东西怎么能填饱我这无底洞一般的胃袋？只因天色已晚，我也不想生火烧苞谷了。
我不想干毬了，干脆躺在草地上痴痴地看着天宇中浮动的白云，幻想着它们会幻化成一朵朵荷花，或者是美女下凡来陪伴我。
那夕阳慢慢的往下滑落，昏浊的光线就像老人的目光一样，盯着那片苞谷林。
夕阳下去了，月亮上来了，用那冷眼看着我，也看着那片苞谷林。那月光朦朦胧胧的，我心里有些发怵，生怕有什么妖魔鬼怪狐精在这时跑出来把我掐死、迷住。
我有些悔恨自己平时太喜欢看什么《镜花缘》、《山海经》、《聊斋》之类的书。这不，自己将自己推进恐怖的氛围里。我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不想让黑夜中的鬼怪看到自己害怕的样子。
我看了看远处，只见有个黑乎乎的，又高又大的东西直截夜空，并且不停地左右摇晃，前后摆动，仿佛有种快感似的。妈的，是啥鬼东西？我壮了壮胆，吼了一曲《红灯记》里李玉和赴宴的歌:“临行喝妈一碗酒，浑身是胆雄赳赳。鸠山设宴和我交朋友，千杯万盏会应酬。时令不好风雪来得骤，妈要把冷暖时刻记心头。小铁梅出门卖货看气候，来往帐目要记熟，困倦时留神门户防野狗……”
我边唱边往前走，等走近一看，原来是一棵苍老的柳树。这家伙，白天给我无限遐思，晚上却装神弄鬼吓我。我解开了裤裆，怀着气愤而懊恼的心情，狠狠的冲了它一泡尿，出了口窝囊气。
这时，又有“嘎——嘎——嘎——”的悠长而阴森的鸣叫声传荡而来。我侧耳听了听，那是从山野上的墓地里传来的，那儿可是有几个冤死的人埋着的呀！我跳动的心提到了喉咙来了。
我有些后悔自己留下来。这难道是我一个人的事吗？有好多事在开始时，总是有许多人轰轰烈烈的干着。可到了最后，许多人都不愿再干下去了。那些事情也就变成了一个人的事情。
现在割倒那片苞谷林的事，也就成了我的事。我成了一个收尾的人。想罢，倒有了七分兴奋三分自豪，恐惧也就没有了。我挥舞着镰刀狠命的割着。
割完了，我累出了一身汗。但心中还是一阵兴奋，我成了一个伟大、繁杂的工程的收尾者，我完成了许多人没有完成的事。
很多人做事情，只有开头，没有结尾。而我却有，做得也很干净、利索。想罢，不禁惬意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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