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何须移就月中看
文/朱双顶
“一根曾寄小峰峦,苫葡(栀子)香清水影寒。玉质自然无暑意,更宜移就月中看”的南宋著名女词人朱淑真,虽然获得了与李清照齐名,被戴上“红艳诗人”贵冠,但美女加才女的她,终逃不脱红颜薄命之厄运,一生爱情不如人意而哀情,只好于诗词中寻得一点爱的慰藉。她的这首《水栀子》是不是有这方面的蕴意呢?本象征着永恒的爱与约定的栀子花,在她的眼中却成了“更宜移就月中看”,痴想着去那寒冷而寂寞的广寒宫中,代替月中之桂而享那中看不中用的虚清,以解心中之苦。
栀子花终究落在人间,食着人间烟火,沐着大地霜露,历经风雪之严寒,而练就花中之香魂:从冬季就开始孕育花苞,直至近夏才绽放,用它那特有的长长含苞期,酝酿出久久生香的清芬,让人感知它那平淡、持久、温馨、脱俗的外表之下,竟然蕴涵着纯洁、美丽、坚韧、醇厚的生命本质。它用终年在风霜雪雨中翠绿不凋的片片枝叶,换来四季常青的景观,让生命的存在有着永恒的痴迷;它以历经长久的努力与坚持,于看似不经意间的俏然绽放,让初夏的人们有着爱情温馨的寄予,浓香与爱如约同行而至。于是就有了“听见雨声睁开眼/栀子花开的季节/落掉牙刷/浴室发呆等待/是幸福的起点”之歌的盘旋萦绕。所以明朝诗人沈周说栀子花是“雪魄冰花凉气清,曲栏深处艳精神。一钩新月风牵影,暗送娇香入画庭”。清香、纯洁、娇态跃然诗中,让人痴迷。

人们对栀子花的喜爱有加,缘于它的天然纯洁的本性,它那高脚碟状、冰清玉洁的高贵之姿,它那绿叶白花、芳香素雅之态,格外显得落落大方、清丽可爱,倍受文人雅士的青睐。南朝梁诗人萧纲将栀子花描写为“素华偏可喜,的的半临池。疑为霜裹叶,复类雪封枝”,是花开如临冬,绽放枝头似霜雪。唐刘禹锡说是“蜀园花已尽,越桃(栀子)今已开。色疑琼树倚,香似玉京来。且赏同心处,那忧别叶催。佳人如拟咏,何必待寒梅”,赞为娴静不失优雅、清淡不失高洁。而宋杨万里更为自己崇拜的黄庭坚,在《山矾》的诗中,竟然没去写栀子花的诗词而不平,留下了《栀子花》诗“树恰人来短,花将雪样看。孤姿妍外净,幽馥暑中寒。有朵篸(cen)瓶子,无风忽鼻端。如何山谷老,只为赋山矾”而成为后来的趣谈。
人们对栀子花的喜爱,如对待其它花卉一样,也赋于了它那动人的传说,让它的花语永恒的爱、一生的守侯、坚强与喜悦,变得鲜活而有源头。传说,栀子花本是天上百花园中的花仙子,她见人间只有一些小花小草,没有大一点的鲜艳花朵,于是就来到人间,化为一棵栀子花,长在一处荒坡上。谁成想经不住风吹雨打雪摧,眼见得日见枯萎。正值落难之时,被一位穷小子发现救得,移到家门口栽上,悉心呵护照料,让这棵栀子花又重活生机而郁郁葱葱,叶色碧绿而油光水滑,初夏时竟开满了洁白的大花朵而芳香素雅。栀子花仙女为报答恩人,就悄悄地化为美女潜入穷小子家,帮他做家务,让穷小子自此吃上了可口的饭菜。诧异中的穷小子最终得知这一切时,终如愿娶得美人归。栀子花仙子从此就落户人间,为人们带来爱的希望、情的喜悦、香的温馨,是“庭前佳树名栀子,试结同心寄谢娘”。

我与栀子花没有文人雅士之趣谈,只有淡淡的小遗憾,是有缘无份。原来我见别人家端午节前后,家中养有一盆栀子花,是花开满屋香,于是也仿效之,买来一盆栀子花,在家中养之,也享受别人家一样的馨香。到了第二年,从初春开始,便见绿叶之中有了一朵朵绿中泛白的高脚花骨朵,令人欣喜。可随之而来出现的事,却令人一天天的揪心起来,在花骨朵之上爬满了越来越多叫不名的小虫虫,而我却仍其所害而未加防治,最终没有等到花开,就早已成了这些虫虫们的口中之食而夭折。我与栀子花之缘,就因我的这样不作为而散,想起来就有一点丝丝的虫咬之痛。也由此而感叹赏花容易种花难,自己只配做一个花中“窃香盗玉”之人。
古时侯的美女加才女更易红颜薄命,而花似乎也如人,艳丽香浓的花更易招虫子。原来好色喜香的不仅是人类,昆虫也是如此,而花更是有意为之,为了传粉受精繁殖自己的后代,它们是痴心企盼蜜蜂蝴蝶来光顾。如果细细用心观察,就会发现花卉传粉受精是需要蜂蝶等昆虫帮忙的,大多为艳丽的花以色迷虫,而洁白素雅的花则以香诱虫,自然界就是这样的奇妙,有所需必先有所失,色香竟成了花卉传代的看家本领,着实令人感叹啊!也正因如此,色香也成了招引侵害自己之源,一些害虫因此而喜欢上它,对它进行伤害式糟蹋,所以防治病虫害就成了养花必备之要,切不可看之任之,成了像我这样不作为之人。

“尽日不归处,一庭栀子香”。我与栀子花虽有缘无份而留下遗憾,但栀子花却不因我的绝情而不顾,每年照样于绽放之中,将我与众人一般对待,香风扑面毫不比别人差。它的纯洁善良之心总让我心存愧疚,便有了绝不能让它“更宜移就月中看”怜悯之心,于是就写下此文颂赞它,有着“同心何处切,栀子最关人”,也算是我对它亏欠的一种补偿吧!
朱淑真所处的封建时代,女子无才便是德,红颜自古为薄命,于是她只好寄情于栀子花,无奈地发出“更宜移就月中看”了。而新中国的建立,“小二黑”式的爱情自此迎来了明媚的春天,朱淑真式的爱情悲剧一去不复返了。而今,纯白淡雅的栀子花,在妇女已顶半边天的新时代中,开在祖国的大地上,更加争相绽放、浓香扑鼻,沐浴着盛世阳光,又何须移就月中看呢!
二〇二一年九月十四日

【作者简介】
朱双顶,网名东香人,安徽省直机关退休人员,在家以读书为乐,近年内重拾旧时雅好,不时写点扎记、散文、随笔、诗歌等,先后在多家微信公众平台上发表三百余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