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五十章长篇小说
柳笛声声(07)
夏峻 著
第七章 沦落乡下
“我的家在大青山……”刘迪的嘴里不住地喊叫着。
“哎呀!这是谁家的孩子?怎么晕倒在这儿?”一个路过的青年男子,发现了倒在路边的刘迪,立即近前探视。
逃脱魔掌,兴奋和紧张,导致刘迪昏倒在路边,但他的意识很清楚,嘴里一直重复着:“我的家在大青山”,表明自己家在何处。走近探视的青年男子,当然听见了刘迪的话,可是他那知道孩子嘴里喊叫的“大青山”在哪里呢?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但大家都不知道该怎样处理这件事,一位年龄大一点的老人,上前摸了摸孩子的额头,便对周围的人说道:“来,大家帮个忙,这孩子正在发高烧,处于昏迷状态,不管怎样,我们先把孩子送到附近的医院再说,把高烧降下来!”
于是,刚从医院逃跑的刘迪,又被送到了医院,不过在人贩子的黑窝里,他是装病,为的是逃出魔窟;而这一次,他是真正的发烧,可是送到医院以后,又面临一个难题,孩子的医药费谁来承担?他们都不是孩子的家长,只是一时的善行,把孩子送到医院救治,承担孩子的医疗费,他们似乎都没有责任,好在医生对孩子进行了诊疗以后,表示孩子的身体没有大问题,打一针就可以退烧。那么,退烧以后,孩子往哪去?这是一个难题。
有人出了个主意:“孩子烧退了以后,就把孩子先送到收容站,然后登报寻找孩子的家长,相信丢失孩子的家人,也在寻找孩子,这样他们看到报纸的启事,就会到收容站领走孩子!”
大家都认为这个办法可行,同意按这个办法行。孩子打过一阵后,已经清醒过来,人们便七嘴八舌地询问孩子家在哪里,但这孩子却一言不发。
刘迪从昏迷中醒来,发觉自己还躺在医院里,自己不是从医院里逃跑了吗?怎么还躺在医院的病房里呢?难道自己逃跑没有成功?如果是这样,自己有可能再次落到人贩子手里,那处境就会更加不妙。其实刚才人们在议论该让他到哪里去的时候,他已经醒过来了,只是他没有睁开眼睛,悄悄地在听人们议论。按照刘迪自己心里的想法,他觉得无论往哪里去都可以,只要不落到那伙人的手里就行,不管在什么地方,都是自己临时歇息之处,对自己来说,还是要找到自己的家,但自己家在哪里,自己说不清,他只知道自己的村子叫柳沟,柳沟在大青山中,中国这么大,大青山地图上找不到,刘迪才七岁,没有上过学,也不知道自己是哪个省,再加上他的地方语言,人们听不懂,根本无法和人们正常交流。最后大家还是赞成,把他送到收容站,登报寻找他家里的人。
人们哪里知道,刘迪所说的大青山,在几千里外的伏牛山中,刘迪所在的村子柳沟,属于河南省管辖,人贩子把他拐到了大西北的重庆,这中间关山重重,那个位于大山深处的柳沟村,不知有无订阅重庆的报纸?即或是有订阅,山里人会不会注意读报?读报的时候会不会注意到夹在报缝,或者报纸最后一版的报尾之处的火柴盒大小的启事呢?这都成了未知数。
大中城市里,一般情况下,都设有收容站。收容站的主要职责,就是收留那些在流落在城市街头无家可归的聋哑痴呆人员,帮助他们寻找自己的家人,在没有寻找到家人之前,暂时容留他们安身的地方,是一种带有慈善性质的官方救助机构,收容站的工作经费由民政部门支出,因此收容站的挂靠单位便是各地的民政部门。聋哑痴呆人员,没有生活能力,也不会挣钱盈利,更无法表达自己的感情,属于社会弱势群体,有些聋哑痴呆人员长期无人认领,就一直生活在收容站,而各地的城市收容站,都不可能自身创收,完全靠民政拨款,民政拨款每年都是有限度的,因此滞留在收容站的那些无人认领的聋哑痴呆人员,就成了收容站最大的累赘,所以这类人员,收容站都竭力拒绝收容,拒绝不了的,都要尽快找到他们的家人,让家人将其领走,从而减轻收容站的经济负担。像刘迪这样的小孩子,不痴不傻聪明伶俐,一般情况下属于意外走失,丢失孩子的家人一定在发疯似的寻找孩子,这样的孩子在收容站停留的时间不会太久,所以当人们把刘迪送到收容站时,收容站的工作人员,没有让大家为难,很快办理了收容手续,刘迪便临时性的在收容站住了下来。
刘迪知道自己的处境,这是标准的寄人篱下。他已经七岁了,很能看懂人们的脸色,晓得好歹了,为了讨收容站工作人员的欢心,他力所能及地帮助收容站的工作人员做事,洒水扫地,给聋哑痴呆人端茶送饭,手勤脚快眼色灵活,收容站的工作人员,无论大小,只要有人喊叫他,声叫声到从不怠慢。收容站的工作人员都很喜欢刘迪,有时候有什么好吃的,也都悄悄地给刘迪留着,大家也都希望刘迪的家人能够看到他们刊登在报纸上的启事,尽快将刘迪领走,使他们全家人团聚。可是,一二个月过去了,没有人到收容站询问刘迪的事,收容站的领导们打电话到报社询问,报社负责广告刊发的工作人员回答说,收容站的启事,一直挂在报纸上,但没有任何人咨询,这种情况报社也没有办法。收容站的领导们傻眼了,聋哑痴呆人员,丧失工作能力,对家人是一种累赘,走失了对家人可以说是一种解脱,聋哑痴呆人员滞留在收容站无人认领,工作人员完全可以理解,像刘迪这样聪明可爱的孩子,哪个父母不看作掌上明珠一般,怎会这样长期无人理会,工作人员弄不明白,而表现在实际生活中,大家对待刘迪的态度,就不似以前那样友善。这一点,刘迪当然也明显地感受到了,那些平常指派他干这干那的叔叔阿姨们,开始疏远刘迪,也没有人叫刘迪干什么了,时常有好吃给他留着的人,也有意无意地怠慢他。
有一次,刘迪见办公室没有其他人,就悄悄地问一位平常对他比较好的阿姨,为什么大家都这样对待他,他做错了什么事吗?
看着含泪的刘迪,那位阿姨十分难受地说:“孩子,你年龄还小,不知道人世的复杂,收容站不是你长期停留的地方,已经一二个月了,你的家人也没有任何消息,我们当然不知道你家里的情况,可你像这样一直呆在这个地方,领导们是不喜欢的。”
阿姨的话,刘迪似懂非懂,但有一点,刘迪心里清楚,他要离开收容站,既然这里的人不喜欢他了,给他甩脸色,他何必强赖在这个地方呢?尽管刘迪只有七岁,还是个孩子,可是孩子也有自尊心,而且孩子的自尊心如果受到了伤害,那种伤害是铭心刻骨的,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刘迪没有告诉任何人,自己私下做出一个决定,离开收容站,并且在心里想,自己将来长大了,一定要干出个名堂,然后再回到这个收容站,让这里的人都看到,他们当年所轻看的孩子,不是他们想的那样没有出息。
突然有一天,刘迪就失踪了,收容站的所有工作人员,没有人知道刘迪去哪里了。不管刘迪的家庭状况如何,他是人们送到收容站,收容站对所有送到这里的流浪人员,都是进行了认真登记的,他们就是被家人领走,也要在收容站登记注册,表明这个流浪人员是被他家里的人领走了,收容站从今以后,对这个人不再承担任何责任。可像刘迪这样不明不白的就找不到了,收容站是有责任的,将来人家家人一旦找来,收容站是无法向人家家长交代的,由此而造成的社会影响是相当恶劣的。收容站发动所有的工作人四处寻找,却没有任何消息,他们也知道这样的茫无目的的寻找,不会有什么好的效果,但不管怎样,上边将来追究起来,我们也尽心寻找了,这样也算有个交代。
离开收容站,刘迪也不知道自己该往何处去,想了一想,他听收容站的叔叔阿姨们说,收容站离嘉陵江不远,便决定去嘉陵江边看看嘉陵江,他长这么大了,只看到过他们大青山的柳河,不知道江是个什么样子,是不是江比河大,去看一看,也算自己开了眼界。刘迪发现收容站的工作人员在寻找自己,但他既下定决心离开了收容站,就再不会回到那里,因此特别留意躲避他们,和这些大人们玩藏猫猫的游戏,这是他这样年龄的孩子们的拿手戏,一个人只要存心躲一个人,那是太容易了,就算是在一个城市,也是不好找到的。收容站的工作人员,没有人想到,刘迪会去看嘉陵江,他们只以为刘迪进到城市里了,所以他们只管往城市里找,一开始寻找的方向就错了,怎么找也不会有下落的。
刘迪想去看嘉陵江,却不知道嘉陵江的具体路程,也没有钱乘公交车,就是靠着自己的一双脚,随心所欲地走着,走到哪里算哪里。不知不觉中,太阳偏西了,天色慢慢暗下来,嘉陵江却似乎还没有出现,刘迪有些着急了,这天黑之前要是还没有到嘉陵江边,就必须先找个村庄,讨点饭吃,再寻找个可以落脚的地方。
前边似乎有一个村庄,刘迪朝着这个村庄走去。村子好像不是太大,却也有好些人家,应该是到了晚餐的时候,家家户户院中飘起了炊烟,大米饭香的味道,也随着炊烟一起飘了出来。刘迪离开收容站快一天了,这将近一天的时间,他没有吃过东西,闻到大米饭香的味道,便更加地饥肠辘辘了。他不知道该敲哪家的们,也不知道敲开门后,人家对他是什么态度,反正自己沦落到这个地步了,就是个小要饭的,要饭的么,这脸皮就是要放厚一点,不要害怕人家给自己弄难看。
刘迪壮起胆子,来到一家人的门前,举起手来,刚要敲门,那门竟然自动开了,一个和他年龄差不多的小女孩,从门里探出头来,看到站在门前的刘迪,似乎觉得很奇怪,便有些好奇地问道:“小哥哥,你找我们家?”
小女孩虽然有些好奇,但很有礼貌,而且没有藐视自己,并称自己为“小哥哥”,刘迪对小女孩,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好感,便回答道:“我是路过这里,有些口渴了,能讨碗水喝吗?”
小女孩笑了起来:“可以啊,你到我们家来吧!”
小女孩笑得非常好看,刘迪对小女孩说道:“你笑起来很美!”
小女孩说道:“快进来吧!”
刘迪跟在小女孩身后,进到院中,他悄悄地察看了一下院中的情形,发现院里有一棵树,大树的主干很粗壮,枝叶茂盛,大树伸展开的枝叶,遮蔽了半个院子,院子里有三间瓦房,从院子里的情形看,刘迪觉得这家人的经济状况似乎并不是太好,但自己目前的情况还不如人家,人家小女孩好歹还有自己的家,自己连个家都没有。
屋子里走出一位老人,老人弯着腰,好像在寻找什么,嘴里则说道:“颖颖,跑出去干什么了?”被老人叫做颖颖的小女孩,对老人说道:“爹爹,来客人了!”
听小女孩这么说,老人抬起身来,看到了站在小女孩身后的刘迪,便惊奇地喊道:“哦,还真的来客人了!”
老人引领刘迪进到屋里,请刘迪在凳子上坐下来,然后对小女孩说道:“颖颖,给我们的客人打点水,洗洗脸!”
颖颖答应着,端来一盆洗脸水。
刘迪不好意思地说:“伯伯,我是路过这里,想讨碗水喝,不在这里停留!”
老人呵呵笑道:“小朋友,你就不要客气了,天色已经黑下来了,前边已经没有村庄了,既然遇到我这里了,就在我们家用点晚餐,晚上就在这里住上一宿,明天天亮,你想到什么地方去,我们不挽留你!”
刘迪见老人很是热情,也就不再推辞,决定在老人家留住一晚。刘迪没有想到,就是留住的这一晚,使他和老人、女孩颖颖,结下了一生一世的缘分,这是刘迪完全没有预料到的。


作家简介:夏峻,原名夏建芳,曾用名夏新穗,男,汉族,高中文化程度,1961年6月生于河南省灵宝市焦村镇东村二组,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河南省报告文学学会会员、三门峡市作家协会会员、灵宝市作家协会理事。自幼酷爱文学,勤于写作,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开始发表作品,已有小小说、诗歌、散文、新闻作品300余篇见诸报端。出版有长篇小说《窦家寨》《晨光》《驻村第一书记》。曾参加河南省“奔流文学院第六、七、十二期作家研修班”学习,在《奔流》文学期刊(2019年第2期)发表短篇小说《反哺》,哈尔滨《青年文学家》(2021年第2期)发表小说《请客》,第6期发表诗歌《早春素描》。其中,长篇小说《晨光》荣获第三届三门峡市优秀文学艺术成果奖;诗歌《我骄傲 我是一名中国人》获“仰韶杯”全国征文大赛二等奖;诗歌《我骄傲 我是一名中国共产党党员》荣获河南省离退休干部“不忘初心跟党走,赋能助理再出发”庆祝党的百年华诞诗歌创作朗诵大赛一等奖。现在河南日报农村版三门峡记者站工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