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章长篇小说

柳笛声声（06）

夏峻  著

第六章  逃脱魔掌

      刘迪被关闭在这个自己叫不上名字的地方，已经有好几天了，他就在那间黑暗的小屋子里，日常生活由中年妇女曹洁负责照料，一日三餐供应很差，基本上属于饿不死就行的那种。刘迪除了第一顿饭，在极其饥饿的情况下，吃得有滋有味以外，其余时间都感到食之无味难以下咽。那个嘴边有黑痣的中年男人，有可能是这伙人的头目，刘迪只有在火车上第一次看到他时，发现他温文尔雅，脸上还有点笑容，以后再见到这个人的时候，看到的总是一副阴冷的面孔。

      这个中年男人，名叫熊二，年龄就是四十岁的样子，没有人知道他祖籍何处，干他们这个行当的，从不轻易向人暴露他们的底细，他心里很清楚，国家对他们这号人，打击的很严厉，逮住了，就是杀头的罪，他们过的就是刀口舔食的生活，但这是无本的生意，不用投入一分资金，就是趁人不备，偷人家个小孩，或者凭三寸不烂之舌，诱骗一些无知少女，转手卖给那些需要的人，因为有利可图，从古至今，这个行当的生意一直很兴旺，虽然冒的风险很大，但一旦得逞，就是暴利，所以总是有不怕死的人前仆后继，投身于这个行当。熊二原来是个孤儿，有人生没人养的，成人之前，就没有个正经住处，白天流落街头，饥一顿饱一顿地过日子，晚上只有个能避风雨的地方，躺下就能睡着。社会上像他这种人不少，尽管生存环境恶劣，但他们的生命力很顽强。在熊二二十岁的那一年，遇到了他的师傅，就是领他走上这条道路的人，人们都唤他熊大。熊大教给他骗人的本领和拐卖小孩的技术，他天性不笨，领悟的很快，而且胆大心细，手腕狠辣，从事这一行当后，从未失过手，比起他师傅熊大，可谓有过之而无不及。他还把这个行当进一步发展，由原来的单个生意，形成了团伙行动，从拐到卖，完全是一条龙，效率更高，风险更小。对于曹洁这个女人，他以前是很不放心的，第一，这个女人是半路出家，中途跟他们干的，在跟他们干的过程中，一直拒绝单独行动，那就是不愿意入伙，总是隔岸观火，看别人怎样打劫，这种人跟他们离心离德，说不来那一天就撒手不干了，因此在最初的时期，熊二是不让曹洁接触他们的核心机密的，重大事情总是避着曹洁；第二，曹洁是知识分子，面慈心善，不是干他们这个行当的料，曹洁是经人引荐进入他们这个团伙的，引荐人和他们有直接的利益关系，对引荐人他们还是很放心的，这是当初熊二愿意接受曹洁的原因；第三，熊二知道曹洁进入他们这一行当的目的是什么，是为了寻找自己失踪的孩子，这跟他们这个团伙的性质相违背，他们是专卖拐卖人口的，而曹洁却是专门寻人的，这不是跟他们对着干吗？后来，曹洁在几次行动中终于出手，并且发挥了重大作用，看到曹洁最终下水，和他们一样了，熊二的戒心才逐步减轻了。这也正是曹洁所要达到的效果。

      关闭刘迪的这个地方，还关闭着熊二他们从其他地方拐来的孩子们，男孩、女孩都有，年龄层次也各有不同，男孩卖给人家当儿子，女孩则给人家当媳妇，相比较起来，女孩子受欢迎，因而容易出手，男孩子一般家庭没人要，只有那些有钱人家，为了香火承续产业分配，才舍得掏钱买男孩子。由于这些因素，熊二他们对拐来的女孩子，待遇比男孩子好，不但好吃好喝供着，而且还要给她们买衣服，叫她们穿得光鲜一点，指望能卖个好价钱。而对于一些不听话的男孩子，熊二他们的态度就非常凶狠，动辄拳打脚踢，刘迪时常听到那些孩子们挨打时的哭声。

      熊二他们选择的这个窝点，位于重庆郊区，地理位置比较偏僻，窝点本身是一家废弃的工厂，工厂破产的时间很久了，厂区因为地方偏僻，很少有人问津，熊二他们不在的时候，这个地方十分冷静，只有熊二他们回来了，这里才会有炊烟升起。

      那些挨打孩子的哭声，强烈地刺激着刘迪，他知道自己如果强硬反抗，这些毫无人性的人贩子，也会如此地折磨摧残自己的身体，自己不能这样束手待毙，一定要想办法离开这个地方。怎么离开呢？

      这天中午，曹洁将做好的饭，送到刘迪那里。曹洁正在摆放饭菜的时候，刘迪突然“嗷嗷”叫着滚到地上，手舞脚蹬，一种近乎癫狂的样子。曹洁吓坏了，赶忙将熊二一伙喊来，看到刘迪狂呼乱叫的样子，熊二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最后还是曹洁提出来，先送到附近的医院看看，熊二没有办法，便同意让曹洁带着刘迪去医院，同时安排一个人跟着。到了医院，一量体温，高烧，医生赶紧安排打了一针，将高温降下来，然后留院观察。曹洁打发跟着的人，回去取东西，并告诉熊二刘迪的病情，曹洁留下来照顾刘迪。

      那跟着的人一走，曹洁便对紧闭双眼的刘迪说道：“好了，睁开眼睛吧，他走了！”

      刘迪睁开了一双眼睛，双目明亮，神情正常，一点事儿也没有的样子。其实这一切都是曹洁和刘迪商量好所安排的，在照料刘迪的这段时间，曹洁觉得自己似乎和这个孩子特别有缘份，便格外地关照刘迪。刘迪好像也很听曹洁的话，两个人一副心照不宣的样子。终于有一天，刘迪向曹洁哀求，希望曹洁救他，放他离开这个地方。曹洁性本善良，当初完全是为了寻找自己的女儿，才误入这个魔窟的，尽管也随着他们做了一些事，但善良的天性却倍受折磨，多次下决心离开这伙人，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如今刘迪这样恳求她，再次唤醒了她心中的良心，她决定仗义伸手，救刘迪离开，自己也乘此机会，和这伙人分手。于是，她和刘迪密谋了这个计划，一切都按照他们所设计的发展，二人心中充满了兴奋。

      曹洁对刘迪说道：“小迪，我之所以答应救你，有两个方面的原因，一是我做人的良心，这一点，你年龄还小，可能还不能体会到，以后你就会明白的；二是我有事也需要你帮助，我有一个女儿，刚出生就被家里人遗弃了，我因此和丈夫离异，并辞掉公职，在全国各地，通过各种途径，大海捞针一样，寻找自己的女儿，后来遇到了熊二这伙人，我知道他们是干什么的，我想这伙人在这方面的信息渠道是比较多的，就想着能够通过他们探听到失踪的女儿，事实证明我的想法错了，这伙人同意我跟着他们，就是想利用我知识女性的身份，更容易地欺骗人，他们关心的是钱财，根本不愿意帮助我打探失踪儿女的下落。我现在帮助你脱离这伙人的手，你必须要答应我，帮助我留意我女儿的下落，这是我女儿当时被遗弃的时候，身上所佩戴的玉器，这玉器是一对，将来你无论在什么地方，遇见佩戴同样玉器的女孩，那就是我失踪的女儿，我给你留下我今后的地址和联系电话，这个地址和电话，熊二他们不知道，只有你一个人知道。我们马上离开医院，分头逃跑，一定要采取隐蔽的方式，熊二的人很快就会来到，我们行动吧，如果有缘，我们还会再见的！”

      曹洁深深地抱了一下刘迪，把写有她以后通联方式的纸条塞进刘迪衣服的袋中，拉着刘迪迅速地离开了医院，在走出医院以后，交给刘迪一些路费，便朝着另一个方向走了，刘迪也赶紧躲开人群。他非常庆幸自己在不幸中遇到了曹洁这样一个良知未泯的女性，当那天曹洁答应他的要求，同意救她脱离熊二这伙人贩子的时候，刘迪的心中还半信半疑，不知道曹洁的话是否可信。而这一切变成现实后，刘迪确信曹洁是真心救她。他也相信曹洁所说的一切，但是他不知道自己未来的命运如何，也不知道他此生能否遇见曹洁失踪的女儿，在医院里，他答应了曹洁的要求，这是在危难之中，曹洁对自己的托付，他做出了承诺，这不是他临时应变的权宜之计，作为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子，刘迪还没有这样的心机，因此他对曹洁的承诺也是真诚的。

      刘迪站在自由的蓝天下，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他终于脱离了那伙穷凶极恶的人贩子，他记住了那个嘴边有黑痣的中年男人熊二，他在心里想，他只要还活着就一定要想方设法，将这些坏人绳之以法，他现在还小，没有力量实现这个愿望，但他会长大的，不管未来的环境怎样，他都要长大，为了清除像熊二这样的坏人，为了曹洁阿姨那个失踪的女儿，他都要坚强地活着，而且要活出个样子来。这时候，刘迪特别想念自己家里的亲人，想念自己年迈的爷爷，他不知道自己失踪这件事，对爷爷产生怎样的打击，他知道姑姑刘莹肯定把这事告诉爷爷了，爷爷一定急坏了；他也想念带着自己离开大青山的姑姑刘莹，是自己缠磨着姑姑，让她带自己进城的，在火车上自己被迷失，眼下最着急的是姑姑，她一定承受了来自各方面的压力，她又如何能承受得了呢？他更想念自己的爸爸和妈妈，他当然不知道爸爸妈妈为寻找他，已经辞去了广州的工作，他只是渴望妈妈那温暖的怀抱，他相信爸爸妈妈此时此刻也在思念他。可是他们在哪里呢？茫茫人海，芸芸众生，太阳日日不息地升起落下，周围的人们个个都在忙碌着自己的事，他们没有人认识刘迪是谁？也没有人知道自己这个迷失了家庭的人，自己一下子成了天地之间一个孤苦伶仃的人，他仿佛看到人们眼中的怜悯，他们是在怜悯自己这生活中的弃儿，但是他却在心里大声地呼喊：我刘迪不是孤儿，我有家，我的家在大青山中，我们大青山山是青的水是绿的，那里有无数的树木，有采摘不完的山葡萄、五味子，我有自己的亲人，我有自己的邻舍，我有许多的小伙伴，我们在一起玩耍，戏水、打雪仗，埋夹子，捕捉大肥兔、绚丽的山鸡，我们在柳水河边的草地上摔跤、打滚、吹好听的柳笛……。

作家简介：夏峻，原名夏建芳，曾用名夏新穗，男，汉族，高中文化程度，1961年6月生于河南省灵宝市焦村镇东村二组，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河南省报告文学学会会员、三门峡市作家协会会员、灵宝市作家协会理事。自幼酷爱文学，勤于写作，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开始发表作品，已有小小说、诗歌、散文、新闻作品300余篇见诸报端。出版有长篇小说《窦家寨》《晨光》《驻村第一书记》。曾参加河南省“奔流文学院第六、七、十二期作家研修班”学习，在《奔流》文学期刊（2019年第2期）发表短篇小说《反哺》，哈尔滨《青年文学家》（2021年第2期）发表小说《请客》，第6期发表诗歌《早春素描》。其中，长篇小说《晨光》荣获第三届三门峡市优秀文学艺术成果奖；诗歌《我骄傲  我是一名中国人》获“仰韶杯”全国征文大赛二等奖；诗歌《我骄傲  我是一名中国共产党党员》荣获河南省离退休干部“不忘初心跟党走，赋能助理再出发”庆祝党的百年华诞诗歌创作朗诵大赛一等奖。现在河南日报农村版三门峡记者站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