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     太      白

                      唐建武(甘肃)

      太白，在我的心中就是另一个家。

      昨天终于踏上回太白的旅程。近乡情更怯，当走到子午岭隧洞的太白一边的时候，我的眼睛湿润了，原来的那个太白，十七年前的那个太白早已经变得陌生了。半道上的两棵大树只剩下了一株枯树桩。好多的枯树桩如怪石林立，森然欲搏人 ，只是遥远的景象了。阿龙的家就在一个礆塄的上方，由于多出了一个高速公路，没有了参照，我也找不见了。即就是疼痛，我也要经一次的，我就是没机会了，现实似乎硬生生地把我和过去扯了个断，只有痛悔。

       孩子的兴趣总是盎然不竭的，看到黑丁香的乳黄色花，他们会欢呼跳跃，相较而言，我是身强力壮者，我赶忙给他们折一嘟噜花，让他们闻闻香。壮鼻子敏锐，说有淡淡的香，还有遥远的臭。

      继续行进，至王帽庄 ，稻田吸引住了他们。我们下到稻田边，看水看苗看草看花看人。人，有扛着铁锨的农人，有田埂上骑行的孩子，好一副陇上江南风俗画。

      壮和瑞喜欢玩水，为田埂上的一些壳类小动物辨名。瑞说是不知名的水生物。壮说是田螺。妻说是小蝌蚪，她的眼睛近视。我说是类似海鲜的一种河鲜。不知道所以然的人，总会编造名目，蒙混过关。

       一位姓陈的大嫂来了，她一看，说是小蜗牛。蜗牛谁不熟悉啊，怎就看走了眼？

      大嫂说她家有才碾的新米，我们就相跟着去了她家，她去搬米，让我们吃她家自产的花生。瑞喜欢吃，就在口袋里装了一些。

      大嫂给我称了22斤米 ，一斤米2.6元，末了，她还送了我们多半碗米。我说，你们也是不容易，就不要送了。她说，自产的，这是人情，不要客气。

       大嫂的两个孩子都成家了，女儿最大，零六年毕业于合水一中。在毕业照上，我看到了他的语文老师赵文君先生，那时好年轻呀！

       在门口，遇到了一个老大娘，说是要到太白医院去，我们就带上了。为表示感谢，陈嫂给我们摘了一捧子红红的樱桃，两个孩子吃得很欢畅。污了座垫，招来了妻的埋怨。爱车族都会患此疾吧。

       随后快十二点了，我们打听到太白阁是康师傅的徒弟所开，就去了，点了一个鹿肉、一个木瓜丝 、一个烧茄子。前两个是我漫不经心点的，后一个是我要吃的回味菜。康家的烧茄子可是太白一绝啊！当年每次有朋自远方来，我都点此菜。远客吃得满意，啧啧不断；朋友吃得开心，顿顿要吃。它几乎成了我到太白的一个由头，念念不忘。

       味道一般，无复当年滋味，可孩子们却说这是他们最喜欢吃的一道菜，总算对他们有个交代了。三个菜，141元，最贵的是那鹿肉 ，98元。孩子们说我太会花钱了，尽吃不实惠的。妻也在后面撺掇。我说，不要你们埋单，就省省心吧。他们又说我出钱不讨好，然后开怀畅笑。

       驱车去瞭望台，树木遮天蔽日，在当年的小瞭望台已经看不到远处的群山和林海了，怅然。老者说，一点四公里处有新址建的瞭望台，很壮观，可以一看。

      去到新址，果然不凡，可惜塔门紧锁，上不去！只好下到低处，在大太阳底下看，不错，热！去到小路一侧 ，桦树、橡树等很茂密，在白桦树下合影数张。又想到万儒，白桦仙子尚在，斯人已去，不觉凄然。此地有太多的让人快乐和痛悔。

      驱车去王家台老姨家，过学校，不觉泪下。这里有太多的欢乐和记忆和痛楚，都随风而去。念我工资低，生活苦，爸给我带来清油、面粉、拌得美味的咸菜。昨晚启明在QQ上说到父亲为我念书卖玉面，捡钱送校的事儿，让我忍不住泪流绵绵，而昨天是父亲节。

      过河，上岸，问路。听到车响，老姨靸着鞋跑了出来，一句一个唐老师。操着亲切的陕北口音：你们来了，我真是太喜欢了！

      进到屋里，她忙着为我们泡糖茶水。孩子们也不怕生，躺在床上，看着电视。随后，她给启明打电话，说是你最喜欢的人来了，你猜他是谁。启明马上就猜对了，说把电话接给我。 我们叙谈了很久，我们都很激动，不知说什么好。他还是急性子，一句话一件事，都是短句子。说让我假期到包头来玩，请我吃烤全羊，说一月后回来亲自来看我......

     老姨说到那时候我和启明周末到她家吃饭，晚上和启明说话到深夜。庄里人说，你们像亲兄弟一样。她还说，那时我很瘦，好像患了病一样。现在身体好多了，命真好，两个孩子，多合适！

      一会儿，一个老头进来了。原来是老姨央邻家为我们买来了西瓜、桃子和鸡脯肉。我和妻都很感动，她说，就好像回到了家里。我说，是啊！我早已把这里当做家了！

     老姨正做饭，突然好像想到了什么，就打开了启明的新房门，说是两个孩子累了，就到里面歇歇去。我说，不累，你看他们看电视都看忙了，不用管他们。

     晚饭是米饭，老姨炒了四个菜。说她和叔肝胆不好，这些菜都不能多吃，要我们一定好好吃，吃好，不要客气。壮面对美味，吃得最憨实。

      饭罢， 我领着孩子们去了村口的铁桥，这是我无数次经过的地方，不时地有摩托车经过。他们在桥上跑过来跑过去，而我却胆颤心惊一如当年，挪移着，惹得他们开怀大笑，说我是胆小鬼。

      走时，老姨送我好多腌肉，很是依依不舍，我们也是。我们到了河对岸很远，她还站在门前的电杆底下张望。壮说，看，奶奶还在那儿！我的双眼模糊了！

      再次路过学校，妻说到上边看一下吧，并不是每次都有机会的。我和瑞上去，看到校中景物不复，有几人在下棋，全是陌生面孔，不觉伤怀，默默而下。

       那时鳖盖村很是我喜欢的地方，如今也不复旧貌。有几个那里的孩子为我拿菜、捉螃蟹，现在 都看不见了他们了！

       那时，一个孩子考上了小中专，我们全校十四个老师都去吃贺饭，一吃就是两顿。记得最清的是任国栋那一次，他们竟然杀了一头猪！庄稼汉人家，淳朴厚憨！

       林场的石勇父亲、瓦川的朱春军父亲、刘强父亲等都把我们这些老师待为上宾。我如果没有了柴、油、水，就有孩子们帮我。我班的班长贾东就为我打理我的菜园。 很多记忆，很多快乐，都随时间流去了！

       凉风习习，车在走，我们就像在山水画廊中行走 。碧落霞天、马蹄泉等，我们都一个不落地看过了。板桥吃西瓜，与友人叙谈，小憩片刻，回家去，向老姨电话报平安。

         太白，我的心早已和你扯不断了！



唐建武，七零后，甘肃合水人，中学语文教师。喜好读书，业余写点文字，记录情感，记录生命历程。曾在省市报刊上发表作品。《孤寂怡人》是第一本散文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