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有声书 II 散文集《文明的碎片》
文/牧夫 文化炼狱(7)
编辑制作演播/慧觉
一八六〇年的夏秋是不安的、躁動的,面對着乾隆王朝潜伏下的東西方文化對抗的危機,咸豐帝象頭久關在籠内的虎,他的人格力量已失去了祖輩的那種强健、膘悍。十年前他從道光手中接過清朝的接力棒的時候,距因第一次鴉片戰争而與英國侵略軍簽訂屈辱的《南京條約》也不過十年。又一個十年過去了,他將陷入更大的危機之中。深感接力棒的沉重。

九月十八日,英法聯軍的槍砲轟開了北京的大門,咸豐帶着嬪妃佳麗、文武百官倉惶離開圓明園,逃往承德行宫。圓明園像個被棄的少女,無奈、無援、被動地等着英法强盗對她的强暴。十月六日一場大浩劫、一場西方野蠻的“文明”對東方文明的掠奪開始了。具有諷刺意味的,也最能體現英法西方“文明”的“紳士”風度的是,在少女遭輪姦前,二個强盗先坐下來開了一個協調會,對這個少女的每個部位的佔有分配,達成了“文明”的協議。英隨軍牧師莫·格赫是這樣自供的:“聯軍總司令和孟托帮將軍,開了一個長時間的會議,他們二人同意,應當選擇合意適情的物件,作爲兩國軍隊的獎品,其余物件,可以歸掳獲者据爲私有。”爲了這種“分配”的“公允”,英國侵略軍頭子格蘭特“非常仁慈地發出一道命令,讓每個軍團的一半軍官在第二天上午可以去圓明園搶掠,但這批人必须在中午回來,以便其餘的一半軍官在下午去搶。”(見英陸軍軍官赫利思自供《中國的詹母》)。英國人赫利思將掠奪的財物装滿了七個大筐,坐在馬上,押着由法國人提供的七個中國俘虜,抬着他的掠奪品,回到了北京的軍营。這種西方野蠻的“文明”與東方文明的“交融”,使我達到了憤怒的極點。

十月十八日,經過了十幾天瘋狂搶掠的圓明園更没有逃過被毁滅的命運。少女被强盗輪姦後,還要被焚屍。臭名昭著的英國全權特使额爾金,下令點燃起罪恶的大火。西洋樓建築群也未能逃此劫難。這座經歐洲人构思督造,又經歐洲人之手燒煅,對西方“文明”來説是多麽大的諷刺!

世界上獨一無二的名園被焚燬了。這種歷史文化投影的突然消失,給世界文明和世界文化這個无限廣闊的空間留下了一種巨大的空寂,也使人們在時間的長河裹有了一種無形的歷史文化意緒。人們只能啼聽遥遠的空谷回響。舆這種美的毁滅的同時所形成的感情衝突,强烈震撼了世人的心靈。這種震撼舆廣宇相連。

随着圓明園的被焚燬,咸豐也死在了承德行宫。歷史又將一個女人推向了政治舞臺的前沿。這個女人就是統治中國四十餘年的慈禧。這是中國最後一個封建王朝的最後,也是中國最黑闇的四十餘年。

在一個新世紀到來的時刻,面對華夏文化被西方文化的奴役,大片的國土被劃在西方列强的版圆上。一八四〇年以來,中華民族所受到的屈辱,以及由這種屈辱表現出來的文化心理上的煎熬,终於在中國的知識分子和廣大人民群众以及统治者内部少数具有爱國主義、民族主義思想的人中爆發出來。掀起了一場對抗滿清政府對抗西方“文明”的空前的斗争。這場斗争首先是由中國的知識分子爲啓蒙先導的。應該指出的是:這場势如破竹般地對清朝統治者的文化抗争,無論就它的意義、規模、性質、範圍、組織、鬥志以及心理準備都比之明末清初滿漢兩種文化衝突要深刻的多、廣闊的多、嚴密的多、充分的多。這場由一大群充滿着蓬勃朝氣的革命先驅們爲先導的對清朝統治者的文化鬥争,對清朝統治者來説,是毁滅性的。

我們不能不提到康有爲、梁啓超,從而也就不會疏漏“百日維新”和無奈的光緒。也不能忘記“革命軍中馬前卒”鄒容和鄒容的戰鬥檄文《革命軍》。這是一篇熱情洋溢的革命贊歌。《革命軍》以“天賦人權”爲思想武器,批判“皇權神授”,讓天下人認清“中國者,中國人之中國也,”“與愛新覺羅氏,相馳騁於槍林彈雨中,然後再掃盪干涉爾主權外來之惡魔。”大聲召唤;“中國欲獨立,欲舆列强並雄,欲爲地球上名國,地球上主人翁,不可不革命。”更不能忘記的是孫中山。爲推翻滿清帝國,一生奔走,創立“同盟會”,响亮地提出了“驅除鞑擄,恢復中華,創立民國。平均地權”的革命網領和“民族、民權、民生”三大民主主義。

清朝終於在三歲的溥儀登基大典的哭叫中,在攝政王载礼無奈對溥儀“快完了,快完了”的勤哄中,走完了二百九十六年。清朝的歷史在這裏定格、終結,畫了一個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