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散文集《文明的碎片》
文/牧夫 文化炼狱(6)
编辑制作演播/慧觉
當中國人得意於天朝威德、承平盛世,陶醉於無度享樂的時候,欧洲人正在悄悄的進行着一場工業革命,將眼睛虎視眈眈地盯向了東方。

在中國排斥西方文化的十八世紀中葉,中國的造园文化艺術傾倒了西方,掀起了以圆明園爲標本的效仿中國造园藝術的熱潮。這股热風在歐洲猛刮的時候,乾隆正坐在圆明園中对英國特使馬戛尔尼炫耀着西洋樓建筑群的盛景。馬戛爾尼偏偏對中國的園林産生了濃厚的興趣,對從歐洲移植来的洛可可式的建筑--西洋樓不屑一顧。我們還是把筆停在被馬戛爾尼不屑一顧的西洋樓建筑群裹。在這裹暫且不説西洋樓建築群怎樣與園内景點不協調、布局又是多麽的促狭,也不管它們偏居一隅,所處地位也不重要。但西洋樓建築群落户圆明園,畢竟標誌着歐洲建築與造園藝術於十八世紀首次引人中國皇居领域。東西方文化交流,鮮花次第盛開,而以圓明園的花朵更爲嬌艷燦爛。

但是别有一番意味的是,西洋樓群的建成,完全出自於偶然,出自於乾隆獵奇的心理。這種偶然性和獵奇心,使中國對西方文化産生了藐視,從而給後乾隆時代的中國捱打、受辱埋下了伏筆。我們還是不要走的太遠,繼續把筆游弋在這裹。乾隆十二年,高宗皇帝從傳教士那裹偶見西洋畫中的噴泉,感了興趣。问意大利傳教士郎世寧誰可仿製。這種借以夸耀西方文化的機會,對於郎世寧來説是很難得的。郎世寧當即推荐了法國傳教士蒋友仁。郎世寧、蒋友仁構圖設計,由中國工匠施工营建。特别值得一提的是,中國當時的製造業,還没有接觸歐洲新興的工業革命,舆西方文化也有着很大的區别,竟能按照他們的意圖,完成機械製造任務,不能不使人嘆服。這是中西文化的交融在西洋樓建築群裹具體體現的第一點。
雖然這種交融還很肤淺,也只是形式上的。這種體現還有其它二點。一是這些欧洲文藝復興時代的西式建築,大量采用了我國特有的琉璃瓦,墙壁鑲嵌了五色琉璃花磚;一是喷泉巧妙地采用了十二個人身獸面像,傚仿我國表示紀年紀時的十二地支。既照顧了歐洲宫苑喜歡用人裸體圖雕飾噴泉的審美趣味,又照顧到我國視裸體爲傷風敗俗的感情。西洋樓建築群是中西不同的文化觀念形態,在特定情况下的融合。
天下第一園的圆明园,讓世人傾倒。法國傳教士王致誠在給友人的信中是這樣说的:“此地各物無论在設計和施工方面都極浑偉和美麗,因爲我的眼睛從来不曾看到過任何舆它類似的束西,因此也就會特别令我驚訝,中國人在建筑方面所表現的千變萬化、復雜多端,我唯有欽佩他們的天才宏富。我們和他們比较起来,我不得不相信,我們是又貧乏又缺少生氣。法國偉大的作家雨果對圆明園是這樣描绘的:“在世界的一隅,存在着人類的一大奇迹,這個奇迹就是圆明囿。一個近乎超人的民族所能幻想的一切都汇集於圆明園。只要想象出一幅無法描繪的建物,一種如同月宫似的仙境,那就是圆明園。假如有一座集人類想象力之大成的燦爛寶窟,以宫殿庙宇爲形象出现,那就是圆明園。藝術大師、詩人、哲學家,他們都知道圆明園。人們一向把希臘的巴特農神庙,埃及的金字塔,羅馬的競技場,巴黎聖母院和東方的圆明圈相提並論。它仿佛在遥遠的蒼茫暮色中隱約眺見的一件前所未知的驚人杰作,宛如亞洲文明的輪廓崛起在欧洲文明的地平綫上一樣。”

那年的秋末,带着圆明園的輝煌,带着天朝的威儀、尊嚴舆傲慢,乾隆離開圆明園,又一次來到承德避暑山莊舉行“秋園”。馬戛爾尼也带着英王的特殊使命追到了承德,跪倒在乾隆的脚下,請求通商,請求開放天津、廣州、舟山口岸,請求在廣州開設領事館。本來早在一六八四年康熙就已開放了廣東等四個口岸。但乾隆不高興了,將馬戛爾尼轟出了中國,傲慢地在《賜英吉利國王赦書》這封由馬戛爾尼帶回給英王的信中,回絶了英國提出的要求“朕體諒西洋各國的難處,只准許在澳門開設洋行,滿足你們生活上的需要,至於额外贸易之事,與天朝法度不合不準進行。”乾隆關上了尊嚴的天朝皇門,躲在他得意的杰作--圓明園的離宫裹做起了太上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