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明天多穿衣服,降温了。”
小乐队唱完了,弹拉完了,“收工”的时候,一个歌者这样提醒大家。
我们在欣喜地应答的时候,我看了所有的人,不管是弹琴的,拉二胡的还是唱歌的,连衣裙不见了,短袖衫儿不见了,浅颜色的服装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深色的长袖衣服。男士都穿上了加克衫,女士都是短袖外面加一件外套。女式的帽子也变了,原来花枝招展的帽子变成了厚一点儿的秋帽。
人群都散了。我望着大家的背影,看看小乐队弹拉说唱的地方,早已不是泡在灿烂阳光里了。曾经为了躲避下午太无情的热度,大家都移至大树后面。即便地上不平不干净,也无法影响大家高涨的热情。大家随着太阳的东西移动,转移地方。
现如今,大家仿佛节省了很多时间,就是一个地点,上午阳光不觉热,下午阳光也不觉热,手可以不出汗,就很顺利的滑弦,使音乐更好听。
抬头看天空,几朵黑云飘过,浓重极了,厚重极了,叫我担心它砸下来,伤害到我们的头颅。
脚步有些沉重。
走进屋子,屋子里早已没有了光线,夕阳在云的后面,没有把炽热从我的西窗投进来。
我看着遮挡阳光的窗帘儿,笑得很悲戚,还以为阳光还是夏天的阳光呢。
我把帘子拉开,那时担心阳光太浓烈,晒坏我茶桌上的心爱小水壶,和小水壶旁边的笔筒小音箱。
屋子没有了窗帘遮挡,亮了不少。看看表,还有时间吃晚饭,就走到衣架旁。
这个衣架挂满了色彩斑斓的短裤、短袖衫,遮阳帽……足有100多件儿。
整整一个夏季,我不停的换衣服,帽子。上午一套,下午一套,有时去办什么事儿再换一套。这样,平均下来,一套衣服、帽子、鞋子只能穿三个小时。
你说洗吧,不值得,既浪费时间又浪费水。不洗吧,又没办法放进衣柜。毕竟在人群中穿过了,病毒,灰尘还是得考虑的,虽然已经打了酒精,消了毒,但还是不想污染衣柜里其他衣服。
于是,就想了个办法,把多功能衣架打开,支在地上,左三层右三层的挂,这样一来,换下来的衣服就成了衣服专卖、帽子鞋子专卖了。这些衣裤帽子鞋子在那里放了一个夏天,它早已成为屋子里的一道风景。
现在,既然降温了,他们也该落幕了。
说干就干,我动手给他们分类,浅色的先洗,一件儿一件儿,先洗十件儿。
我把水对好,把它们泡在盆里,坐在那里写文章。一篇文章写完了,衣服也泡好了,我开始使劲儿的揉搓清洁,投完了,晾在另一个衣架上,又洗第二批,第三批。
两个小时下来,我把它们全洗完了,胳膊腿已经叫苦了,还是歇歇吧,帽子鞋子明天处理。
擦擦手,坐在沙发上,打开广播,边听边环顾屋子。
这时候才发现,那个挂脏衣服的衣架空空如也。没有它们也就没有了色彩斑斓,没有了色彩斑斓,屋子好像少了一半儿东西似的。
我无法转动目光,就那么呆呆的看着那里,眼睛是空的,心也是空的,仿佛置身于莽原,没有人,没有尽头,只有我一个人,担心来坏人或者来野兽袭击我。
空,这是一个非常可怕的字眼,僧人的四大皆空,我不知道是真是假。
骗子医生说,“把肚子推空”,那一定是假的,肚子怎么能空?
这些与我有什么关系?我无动于衷。
我的屋子空了,我很在乎,因为我的情就在这里。
父母走了以后,我的屋子就空了,空的如把我的五脏六腑都掏空一般,也像把我的大脑掏空了一样,原本100多个米的屋子,一下子变成了1000多平。每天每天,我在这边望不到那边,它长的比我的泪水还长。
有一首歌仿佛给我写的一般:“有妈才有家,人生最大的幸福是回家喊妈有人答。”
那时候,妈在屋里回答我的时候,我的日子是充盈的,幸福的。
现在,我喊妈没人答了,我的岁月空的只剩下眼泪了。
在外边跟人唱跳,幸福的如返老还童的人。
回到家,空旷的屋子又装满了眼泪。
这样的日子好多年,渐渐的,在老年会的帮助下好了许多。
现在衣架这一空,又引出了我满腹辛酸与苦痛。
我的苦,爸妈是不知道的。
爸妈没了,有我想。
将来,我没了,这个大屋子就什么都没了。
谁能把我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