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择城市
【好人关宏绪/作者/伊茂健】
精华热点

我们邢家村是一个三千多口人的大村,关宏绪这个人是七十年代初期第二生产队的队长,其实我也不认识他。虽然我是第三生产队的,与二队为邻居,但是,如果不是全村开大会,我还是没有机会和邻队人员接触的,只是和本队三百多口人比较熟悉。还因为,我读书当兵在外近十年,和本村父老乡亲本来相处的时间就很少,所以对本村的父老乡亲比起我的同龄同伴来就陌生的多。
有关关宏绪的故事,最先我是从本队众多社员口中得知的。他原来叫关宏喜,可能这名字自己觉得有点俗气吧,就把"喜"字改成"绪"字,以后人们也都习惯了,都叫他关宏绪。那时他领导的二队的经济效益是出奇的好,得到了全村社员的称赞!在其他生产队是四、五毛一个工的时候,关宏绪领导的二队是八毛一个工。在其他生产队每年人均口粮是三百余斤的时候,他领导的二队每年人均口粮是四百多斤。这与关宏绪以身作则,没有私心,事事带头苦干及管理上的聪明才智是分不开的。我听到赞扬关宏绪的事迹多了,未从谋面就己从心里暗暗地佩服这个人了。
一次偶然的机会,我见到了闻名全村的关宏绪。那是深秋的一天傍晚,我和同伴收工回家,我们从南往北走,走到了距离我队李家胡同还有十几米远的地方,看到一个高个子的人,长方脸,大眼睛,肩膀上扛着一把耩地的耧,上身穿一件满是泥土的白背心,裤腿挽到膝盖以上,满脸汗水地从东往西急匆匆的走着。我和同伴走到与这人相距两三步时,我同伴急忙上前打招呼:"关队长,忙什么呢?这么急?"关队长边走边说:"明天一早要下西洼耩麦子,耧不够用,我从四队刚借了一把。"关队长走后,我同伴对我说:"这就是我常给你说的关宏绪。"这一次偶遇,关宏绪才给了我深刻的印象。我觉得人们对关宏绪的称赞并不夸张!
县里有个在我们村驻村的干部,叫牛家贞,他经常到各生产队边劳动边督促工作。他看中了关宏绪的工作能力和业绩,那时我村大队干部有些老化,他就动员关宏绪去大队部工作,还想让他当主要负责人。按说这是领导提拔他,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再说,那时当个大队干部可威风了,披着大氅在大街上边走边晃,使人们羡慕不已,这可是许多人梦寐以求的好事。可是,关宏绪却不买他的账,就是不答应。牛家贞就天天做他的思想工作。后来,听说关宏绪拗不过领导的苦口婆心的劝说,就到村大队任了个副职。
关
关宏绪在大队任干部没几天,就发生了一件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那是我刚认识关宏绪第二年的又一个秋天的下午,我队不少社员纷纷向大队部跑去,说:"不好了,快去看呀,关宏绪被人打了!"我也心情纳闷地随着人们去看个究竟。到了大队部院内,院内已经聚集了二、三十个社员群众,我看到关宏绪头上裹着白绷带,白色的绷带上还往外渗着殷红的鲜血。他还在生气地与站在距他三、四米远的父子俩(他们是一个队的)理论,我还没弄明白事情的原委,大队里另一个干部就把关宏绪扶进了屋。大队部外边,这父子俩还在喋喋不休地诅咒着关宏绪。这事最终也没有分出个是非曲直,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那时的队长也真难当,在为大多数人谋利益的同时,也不可避免地会得罪私利熏心的少数人!
从这场风波过后,关宏绪就再也不去大队部当干部了。关宏绪家里只有一个老母亲,四十多了还没娶老婆,家里清贫如洗。他为人正派,虽然讲什么都滔滔不绝,讲什么都觉得有道理,有学识。但他只知道正直无私,公事公办,又和其他大队干部合不拢,陷入孤立无援的他自然就不会有人肯帮他,所以,他在大队部里任职不能长久,那也是不足为怪迟早要发生的事!
过了不长时间,我们学校要找两名社员管理学校里十几亩地的学农基地,大队里就从六队抽了升哥和二队的关宏绪去学校干这项工作。真是碰巧,我正好任学校的农基课程,并负责学农基地的具体事宜。这样,我们就有了更多的接触,加深了双方进一步的了解的机会。
升哥和关宏绪是常年工,每天都有工分,他们所在的生产队负责给他们开工分,是不考核他们是否出工不出工的问题的。关宏绪是个当个队长的人,在学校学农基地劳动相当自觉,一天工不拉,早去晚归,而且从不疼卖力气。学农基地种山药,他打山药沟,二十余米长、一米深的山药沟不到一天就干完。他还想办法到处寻找中药材种子,在学农基地种植中药材,等种植的中药材熟了,晒干水分到药材公司去卖,为学校增加了不少经济效益。我带学生去学农基地劳动,他负责分配学生的劳动任务,总是支配的井井有条,恰如其份。这让我省了不少心。在劳动间隙休息的时候,他还向我讲叙一九五七年反"右派"的故事,使我对所谓的"右派"消除了不少误解。以前听有的人说他行事有些古怪,还有人说他小时候脑子有过病,我还有点半信半疑,通过我和他的接触与交流,这些传言全在我脑子里灰飞烟灭。关宏绪是一个十分自律的人,是一个心直口快的人,是一个有文化脑子很好用的人,是一个眼里含不得沙子、疾恶如仇的人!
我和关宏绪在交往中成了知已的朋友。而且在一次淘井过程中,他还排除了一次险情,救了我和升哥的命。那是在一九七四年夏天,接到邢家联中史老师的通知,要我和学农基地的关宏绪和升哥去学校,说有任务。我们去了一看,是要我们淘学校后面靠近伙房前面的井。(在邢家村上学的六十岁左右的人会记得学校最后一排教室东边的那口井)我从来没有参加过这项劳动,有点儿打怵。不过还好,我在当兵时曾有过参加"三支两军"的经历,在徐州煤矿下过二百余米深的煤井,目睹了煤矿工人在狭窄低矮潮湿的环境中艰苦挖媒的过程,这对我既是个锻炼又使我增加了面对困难的勇气。所以,要在三十余米深的井下作业,心里也不再是那么的畏惧。再说史老师虽然是公办教师,也和我们参加这一项劳动,我也只有下决心完成这项任务。要下井作业的人,下井前先喝点高度白酒抗寒,光着上身,穿着裤衩,单个人站在罐头(直径有半米、高有七十公分的圆形铁器)里,在井上边有人用辘轳把我们俩人分两次送到井下,下面井底的空间比较小,只能容纳两个人,两人双腿踩在泥水里,抡镐用力挖井底的泥土,估计够一罐了,在井底作业的人用铁铣装满罐,井上边的人用辘轳拧到井上边倒掉再下罐。虽然是盛夏,井下边却是寒冷刺骨,我和升哥浑身上下全是泥水,若不是一个劲地干活,准会冻得瑟瑟发抖,每干四十分钟换一次班。我和升哥一组,关宏绪和史老师一组。这的确是个危险的活,我和升哥正在井下挖泥土时,听到关宏绪在井上对我们说:"这是谁绑的罐?太危险了,你们先等等,我再重新绑一下,再给你们下罐。"他解开绑罐的绳子,又拴了个死结才下罐(拴这个死结,我是不会的),关宏绪的这个动作,我能记一辈子,幸亏关宏绪劳动是个行家里手,如果是一个粗心人或者是不会拴死结的外行人,就会存在着安全的隐患,如果这罐在半空中脱落到井里,我们二人的性命都难保。从这件事上可以说:我和关宏绪是生死之交的朋友,一点也不为过!
我们相处了三年左右,我改任学校的数学课程,不再经常去学校学农基地了。过了不长时间,不知是什么缘故,关宏绪也不在学农基地劳动了。又过了二年左右吧,听说他在东北工作的叔伯哥哥关宏祥,在东北给他找了工作。早先只听人说过关宏祥还在大队戏台上唱过"㑇㧜子"戏(戏曲的一种),这人在我脑海里是没有印象的。但是,我听说关宏绪当了工人,心里很高兴。我想这下好了,当工人后他的生活不成问题了,而且还能比较容易地找个媳妇。那时候,工人找个媳妇是易如翻掌的事情。
一九八三年的夏天,我听说关宏绪回来了,而且还是领着媳妇回家的。我晚上去看的他。他见了我,热情地和我打招呼,由于天气炎热,他赶紧搬了两个小杌子,拿了两把大蒲扇,一人一把,和我肩并肩地坐着说话。关宏绪的穿着没有变化,上身穿着露着两个肩膀的白背心,下身穿着一件大裤衩,我们二人边扇着蒲扇边拉着呱。看上去他没有加老,心情也很好。他问我村里的事情,我说是村里变化不大。他说出了自己的治村方法,我听着很有道理,但是在当时的情况下,是很难行的通的。他的爱人在屋里听着是熟人跟他老公说话,也赶紧从屋里出来,搬了个小板凳,拿了把蒲扇,三人成三角形的形状坐着说话。他老婆比关宏绪显得年轻些,一看就知道是再婚的。说不上漂亮吧,脸面长得还标致,说话也很爽快,看上去对老关很体贴温柔。我在心里祝福他找了个好媳妇。我们三人拉呱有近两个小时了,关宏绪还是兴致很高,我也是恋恋不舍不想走。但想到他们夫妻远道而来,旅途劳累,快到十点了,我们才依依不舍地互相告别。到现在直可惜的是,我没详细地问问他的工作情况,也可能当时守着他的爱人有所顾忌吧?
大约在二000年左右某一天的春天,我还在新城镇昝家小学工作的时候,十点左右我到新城大集上去买菜,竟意外地碰到了关宏绪,这令我很惊奇。我们是在新城大集城北的十字路口最拥挤的地方见面的。他的高子较高,远远的我看着像他。我挤过去一打照面,双方都很惊讶。我们双方亲切地握手,我看他当时穿的衣服也有些破旧,我随口问他:"你何时回来的?何时回去?"他心情不好,有些懊丧地说:"我从东北回来就不回去了。"我着急地说:"你家房子那么破,你住在那儿?"他说:"没办法,在家将就着住吧。"我说:"花个两三万块钱,在新城就能买位宅子住。在城里住方便。"他说:"现在手里没有钱,在城里买房子想都不敢想。"我们朝夕相处了几年,我们两人从来未你端过茶我敬过烟,这次偶然相遇,我本来想请他到小饭馆里去吃中午饭的,看到他那急匆匆恢心泄气的样子,也没那心情,我话到嘴边又强咽了下去! 也不知道关宏绪是提前退休了,还是工作怎么弄丢了。在那短短的时间里也无从问起。但看他那颓废的样子,肯定是和老婆离婚了,又成了光棍子一个。 以后,我来到威海居住,再也没有了关宏绪的消息!
关宏绪在当队长时,不为名和利,甘于付出和奉献,对发展生产力、为二队的社员谋福址做出了贡献。后来,又做为一名普通社员在学校农场劳动时,没有队长的架子,自觉自律、默默无闻地为学校创收献计献策,踏实肯干,分配他干什么就干什么,总是任劳任怨。关宏绪用自己的行动证明自己是一个忠厚正直的人,是一个对社会有贡献的人,是一个好人,又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 中国几千年来,都是由数不清的像关宏绪这样的好人、小人物,以自己力所能及的微簿的力量,挥洒着勤劳奉献的汗水,汇聚成排山倒海的洪流,推动着历史的巨轮滚滚向前! 古往今来,生活不易,好人难当。明朝著名大清官海瑞,母亲过七十大寿生日,海瑞凑遍身上的钱只够买2两牛肉给母亲祝寿,被朝廷众多官员讥笑为不孝顺。前几年的小品"扶不扶"的这一社会现象,到了现在还经常是人们茶余饭后议论的话题。 尽管好人经常会被人误解或者背后遭到议论,尽管我们也曾受到人们的误解或者坏人的伤害,……。但是,我们还是要努力做一个好人,时刻检查自己的缺点和不足,努力做一个对社会有贡献的人。因为这是做人的底线,创业处事的根本!愿天下的好人一生平安,幸福吉祥!
作者简介:伊茂健。山东省淄博市桓台县人。退休教师。

查看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