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亡者(笫十五章)
一张网和一筐鱼
舒守伦著
一张网和一筐鱼
返回的时候，夜幕已经降临了，到处已是一片灯火。汽车进入新镇，但见街道两边的餐馆顾客盈门，男男女女勾肩搭背进进出出。好吃一条街是新镇最有名最富特色的街道。省城是历史名城，又是改革开放后西部崛起的最富盛名的城市。新镇是省城的东大门，离省城近，既不确少大都市的繁华，也保留了大片的田园风光，景色宜人，空气清新，是休闲娱乐的好去处。现代人的生活质量高，追求时尚，他们厌倦了大都市的繁华，闲暇时都要找个清新静谧的地方换个活法，新镇这个大都市边缘的城镇，成了休闲的人们的首选。来新镇休闲的人多，聪明的生意人看准了这个地段是养鸡生蛋的好去处，各种各样的餐馆蜂拥而至，名菜小吃应有尽有。
古一鸣邀请吕禅进餐馆吃晚饭。汽车停下来。他俩都心事重重，沿街飘散着的各种食品的香味一点也唤不起他们的食欲。古一鸣走在头里，看到一处叫“汇仙馆”的去处，门口站着两个迎宾小姐，恭腰迎送着进进出出的男女们，有些眼热，对吕禅说道：“这是镇上最有档次的餐馆，去见识见识。”吕禅却摆摆手说道：“你看那里好拥挤，怕没有好的座位了，还是找一个僻静的去处好。”这正合了古一鸣的心思，有了吕禅这句话，他也不怕吕禅笑话他寒碜了。他们走遍了那条街，也没有找到一个中意的去处。在街末端，他们随便走进了一个餐馆。
古一鸣要了两个家常炒菜，一盘牛肉，一盘花生，看看菜谱上实在找不出更合适的菜了，有些过意不去，对吕禅说：“咱们是到鸡毛店来了，入乡随俗吧。”吕禅说：“行了，高档餐馆名气大，宰客的也多，反而不如这种小店更实惠。”古一鸣点点头说道：“也是的。”
吕禅不喝酒，也不喝饮料。古一鸣要了二两白酒，便自斟自饮起来。此刻他淡情寡欲，陪这个美女来吃饭，也是为了塞饱肚子，缺少了交际场上那些客套和应酬，显得随随便便，无拘无束。他也想随便和她扯几句闲话，诸如川西人好吃的民风民俗，这条好吃街的趣闻秘事，直到中国酒文化悠久的传统和历史；但见吕禅只是埋头吃饭，并无心思和他交谈，话到口边，也咽了下去。
吕禅吃了很少一点饭菜，就放下了碗筷，无言地陪着他。一会儿，她的手机响了。她离开了座位，到饭馆大门外去打手机。
古一鸣望着她的背影，摇了摇头。她来陪了自己大半天，他知道她的心。他想，凭她的姿色，她走到哪里，都不愁追逐的主；如今人家屈尊于他，他本来是应该给她带来高兴的，却让她苦了半天脸。他想，这次委屈了她，来日方长，一定要多多的补偿。转念又一想，若是有缘，她也不会计较这些吃喝的小事；这一想，也就心安理得了。
古一鸣正在胡思乱想着，这时大门口进来了一个人，老远就望见了他，一边走过来，一边招呼着他说道：“老古，你也有闲情逸致独自进餐馆喝酒来了！”
古一鸣连忙起身让座，说道：“老齐，喝酒喝酒！”又张罗着服务小姐添杯添筷。
那个叫做老齐的男人名叫齐月。他连忙摆手制止，说道：“谢酒谢酒！老板是我自家兄弟，今天来转转，看看他的生意如何。人家开餐馆生意兴隆，他看得眼热，也转行搞起了这个行当。隔行如隔山，他不懂行，你看，开张快一个月了，生意还这么冷清。”
古一鸣也叹道：“生意难做！”
老齐转了话题，说道：“政府牵头搞的那个暑期家长培训班，没有你硬是耍不转，开始两天还有一点热度，可那温度还没有把锅底烘暖，就冷清下来了，这两天来的人少去的人多，都说索然无味，还不如去喝两杯闲茶，搓几圈麻将。农民意识就是那个样子，跟眼前利益毫不沾边的事，他们没有兴趣。”
古一鸣想听他说具体一点，他又说道：“你给他们讲生活与生命吧，你说，两个快要死的人，得到一筐鱼和一张网，这两个人拼命抢夺那筐鱼，争得头破血流、你死我活，只得抓阄决定谁要鱼谁要网，得到鱼的就坐下来把鱼吃完再等着饿死，得到网的千辛万苦挣扎着走到海边就累死了，你说这就是生活与生命的辩证关系；可他们怎么说？他们说，那筐鱼是从哪里来的呀？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吗？有那么凑巧的事吗？你看你看，这课能讲得下去吗？”
古一鸣觉得讲课的和听课的都很悲哀，他沉思着没有接话。
老齐摇摇头，叹息了两声，又说道：“你对公益事业比谁都热心，这次怎么当逃兵了？”
古一鸣说，不是当逃兵，他的家庭千疮百孔，他处在他那个矛盾尖锐激烈的家庭环境中，却去给周围的乡亲们讲生活与生命，岂不是绝妙的讽刺吗？
老齐又叹息了两声。他为他的这个出色的同事一生的坎坷唏嘘不已。不过，他还是希望古一鸣尽快回到那个培训班来补台。他还想再问问古一鸣的家庭情况，一眼看到了吕禅向这边走来，他一下惊诧了，问古一鸣：“她是你带来的？”
古一鸣点了点头。
他笑着说：“我看到桌上还有一碗一筷，就知道还有一个人。你老兄真有艳福！好了，我不打搅你了，我去内院和我的兄弟谈谈话了。”
他起身告辞了。
古一鸣端起酒杯来，他望着杯里还剩下的半杯酒出神，那酒总是送不到他的口边。在这时，培训班里讲课的老师，听课的学生家长，还有书里那两个饥饿的人，那一筐鱼、一张网，以及由此联想到的好多好多的事，好多好多的人，都一起在那酒杯里浮现出来了。
期待第十七章
作者简介，舒守伦，退休教师，业余爱好文学，曾在网络上刊发过长篇小说及散文诗。
换一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