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在黑龙江省绥化地区望奎县莲花公社前二大队四小队的一户农民家庭。六十年代的行政区划都叫县、公社、大队、小队。
我的出生地处在望奎县东北部、松嫩平原与小兴安岭西南边缘的过渡地带,海拔高度205米。地形以丘陵、缓坡为主,地表起伏不平。它南接海丰镇,东连东升乡,北靠海伦县,西与厢白乡接壤,西南、西北分别与灯塔乡、惠七镇毗邻。
我们屯子四周方圆几十公里,都是蔓山蔓岗的黑土地。放眼望去看不到一块平整的土地,村路是一个岗一个坡的,九岗十八坡说的就是我的出生地吧。屯子与屯子相距五六里路,站在这个屯子看不见另一个屯子,因为每个屯子都建在漫岗的南坡处。冬天大雪会覆盖整个丘陵大地,白茫茫一片,不熟悉路况和方向的人,根本找不到道路和屯子。
记得1979年一级战备时,我们那一带是第二道防线。各个屯子都有驻军,我看见解放军战士身上背着电话线,各个屯子拉电话线。汽车大炮夏天披的是绿色伪装网,冬天是白色伪装网。驻军偶尔还给老百姓放映电影。有一次三个解放军战士手里拿着军用地图问我,厢黄三儿怎么走,我一下子蒙住了,他问的是厢黄三儿,儿化音,现在知道是北京口音。我们当地省略语叫黄三,发的是重音。因为我们那一带清朝时期是满人居住地。现在的不少村屯行政区划都叫厢白或者厢黄什么什么村,我们屯子就叫厢黄前二村。
小时候大人们管通向县城的那条公路叫南电道,到现在我也不知道为啥叫电道。其实就是砂土路,春天道路翻浆,夏天下大雨,道路一沟一辙的,现在修成了水泥板路。
十二岁哪年第一次进县城,还是二哥带我去的,当时甭提多兴奋了。我就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眼花缭乱,洋相百出啊!
我家离县城五十多里路,二哥骑自行车驮着我,当时进城的心情还有点急迫,盼着早点到县城看看县城长啥样。
去县城要经过四五个下坡路,坡度有三四十度,每段路至少有一公里长,下坡必须刹车,刹不住车容易出溜沟里,那样就惨了。道路有坡必有岗,上坡骑不动就得推着走,到县城需要走两个多小时。
记得到东郊公社时离县城还有八里路。就能看见县城的水塔,水塔像炮楼似的,是县城最高的建筑。记得当时我还说:哪不是鬼子炮楼吗?二哥说:哪是水塔是给居民供水用的。
到我二哥岳父家天色已晚,天黑了,栗大叔家的灯管一亮,我感到很稀奇,玻璃管子还会发光?贼亮贼亮的!可比我家的煤油灯亮多了。
二嫂有个弟弟叫庆祥和我同岁,对我非常热情,经常带我到处玩。有一天庆祥带我从水塔里的旋转楼梯爬到塔顶上去了。我坐在水塔顶上腿直哆嗦不敢挪动。我第一次上这么高的地方,看的老远老远了,我俩从水塔下来回家后还挨栗大叔一顿说,你俩胆子也太大了,掉下来咋办呢?栗大叔指着庆样说:你再领成子爬水塔看我不揍你的!记得有一天玩太累了,晚上睡觉还尿炕了,这个丢人现眼啊!
栗大叔是客运站的汽车修理工,我每次去县城回家时,大叔就把我领到客运站里边跟客车司机说,这是我家亲属到灯塔马家沟车站下车,我就不用买车票还能坐在驾驶楼的机盖上,别提多神气了。
大叔大婶健在时,常来二哥二嫂家,我对大叔大婶自然亲切。1998年的五一劳动节,我带大叔去鞍山千山玩,我们爷俩是从五佛顶背面山坡爬上去的,大叔那身体素质杠杠的,比我爬的都快。
有一次庆祥说:领你看电影去啊!我当然乐意了。我是第一次在电影院看电影。在我们家都是在生产队院子里看露天电影。如果白天听说那个屯子演电影,我们小孩就跟着大人屁股后面,半夜三更黑灯瞎火的,南北二屯的跑,有时能看见流星在天空划过,大人们就说那是特务放的信号。那个年代就十多部影片,八部样板戏:红色娘子军、白毛女、沙家浜、智取威虎山、红灯记、杜鹃山、海港、奇袭白虎团。还有地道战、地雷战、平原游击队,渡江侦察记,小兵张嘎等等。这些电影翻来覆去的看,电影台词都能背下来了。
我和庆样买的票不挨着,我就自己找座位,结果还找错了,比方说:电影票写着六排六号,我就坐在六号的后面那个座,来个人说我坐错了,我说没错啊!你看我的票,那个人拍了一下六号座,这是你的座傻帽!
那时城里有一套顺口溜,“土老帽进城腰扎麻绳,看个电影不知道啥名,挨一顿电炮不知道哪疼”,我当时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小土老帽。
有一天二哥说:带我去看一个大爷,这个大爷是我父亲赶大车,在大车店住宿的时侯认的同姓大哥,大爷在大车店上班。我到大爷家看见大娘盘腿大坐的扒桔子呢!大娘把桔子扒成一瓣一瓣的,还摆成一排,大娘只吃桔子瓣里的肉,把桔子瓣的薄皮扔了,我心里想这老太太忒浪费了,这不白瞎了吗?大娘给我两个桔子,我三口两口的就吃没了。当时能吃上桔子也是很奢侈的事了。大爷大娘无儿无女,大娘性格古怪还特性,他家有个傻姑娘是要的。记得大娘对我说:在我家吃完饺子再走吧!我说:我家有饺子。二哥说:你咋说话呢?应该说谢谢大娘,我这才知道说错话了,赶紧点头哈腰说,谢谢大娘!谢谢大娘!虽说当时年龄小,但这件事我记忆犹新。 长大后才懂得说话是一门艺术!更是一种能力!

二哥经常带我去他单位玩,他单位是印染厂,商店卖的大红纸就是他们单位印的。到单位见到人就让我叫叔叔大爷,哥哥姐姐的。大家也挺喜欢我,还给我不少印制大红纸裁剪下来的边角料,我拿回家可以订成本写字,就这样的本子在班级也是一种炫耀。
记得县里开运动会,二哥单位分配出摊炸大果子,二哥给我大果子吃,给几毛钱让我零花。我在县城里看到的一切都是我回屯子,向同学们炫耀的资本。
二哥是69年的兵,在锦州义县坦克团服役,二哥在部队很优秀,是营部司机班班长,共产党员。退伍后分配到县里印染厂,工作积极肯干,人缘特别好。有一年印染厂的上级单位,饮食服务公司要买了一台大解放车,需要一个司机,公司经理的弟弟张德才知道了此事。就向他哥哥极力推荐我二哥去开车,因为他俩关系很好,于是二哥就到公司开车了。张德才是二哥的贵人,后来二哥调到辽河油田工作,只要回老家一定买礼物看看贵人。我在二哥身上学到了很多做人做事的道理,二哥是我人生的导师和指路人。没有二哥细心呵护,就没有我今天的发展和幸福生活,二哥我永远怀念你……
二哥开上大解放车我也跟着神气,那个时候我们县城只有30几辆汽车,县长也就是坐吉普车。每当二哥开车回屯子,那是一道风景,屯子里人们都围着汽车看,都好生羡慕,更是让我自豪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