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
文/张维清
一个地地道道,盘泥巴坨,盘了五十年光阴的农家汉子
一个把背影窖进黄土地,藏在月光里
打磨青春的那个人,就是我的老父亲
他很富有,锄头,犁铧,铁锄……
还在手背上,卖不出去的根雕
他很贫穷,罗纹没了,牙齿掉了,黄鞋破了
佝偻的身子,永远拉不直了
当了一生的画家,在黄土的色板上,素描出四季的梦想
做了一世的黄牛,耕开一行行诗句,或一条条人生路
种下和风细雨,布谷鸟的畅想
装满了泥巴,黄橙橙的指甲,那是喇叭烟熏的
圈雾不知锁定日历上,节气多少的心思
落地的灰,也不知烧掉他多少清贫和酸楚的故事
脚板上的老茧,繁殖
父亲从不嫌弃
也从不盘算
把一朵朵茧花,种在土地上
那顶打了花边的草帽,遮住日月,风霜
但怎能遮住父亲脸上那些山山水水的沧桑
如今,父亲走了,睡在一床黄被里
依然惦记他手心上的一亩三分地
几朵野菊花,在坟上摇,摇落了清明的雨,摇落了我忧伤的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