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作者简介:
东香人,真名朱双顶,一个中国传统文化爱好者,以读书为乐,不时写点随笔、札记、散文、诗歌等,近一年多在数个微信公众号发文二百余篇,多次获奖。

文之源一一古人创作的阅历
作者|东香人-朱双顶(中国)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阅历的“沧海水”与“巫山云”,就是作者创作的见识与宝藏。人生所经受的阅历,可以不断增加人的知识储备、厚实人的见识感悟、养成人的眼光境界、丰富人的精神内涵,成为写作的不竭源头,是“为有源头活水来”。要让阅历成为个人创作所拥有的独特优势,先人为我们做出了很好的榜样。

清著名戏剧家李渔在《闲情偶寄》中谈戏剧创作时讲了一件自己的趣事,说儿时读《孟子》中的“虽褐宽博”之句,对朱熹注释为“褐,贱者之服;宽博,宽大之衣”很不理解,因为在他眼里,南方穿褐衣的人大多是富贵之人,穷人何以能穿上?穷人为节省布料应该做得短小才是啊!他想从先生那里求解而不得,直到五十多年后,他游览陕西边塞时,看到当地百姓都穿着这样的褐衣,一经了解,才解开了盘桓心中五十多年之迷。原来当地人以放牧为生,穷人只能用牛羊毛织成像毛毯样的褐衣穿用,是白天当衣夜当被,不宽就不能包裹全身,不长就不能盖全双脚,在南方看来贵重的衣料,在北方却是低贱的毛料。由此而感,李渔说:“司马迁著书,必须要周游名山大川,原因就是如此吧。”可见,阅历对于创作的重要。

人生多磨难,笔墨成“诗史”。唐中期伟大的现实主义诗人杜甫,历经安史之乱磨难,才让他得以有机会,用诗写下了这场战争中的许多重要事件,写下了百姓在战争中承受的苦难,以鲜活生动、血肉饱满的形象,展现了战火中整个社会的广阔画面,他的诗也因此被赞誉为“诗史”。他先是落入叛军之手而陷落长安,后几经波折流落成都,再飘泊西南多地,暮年穷困潦倒,疾病缠身,最终死于由潭州赴岳州途中的船上。然而,这一切都没有改变他以诗写史的志向,以所见所闻为题材,创作了大量的不朽之作,磨难的经历就成了他诗歌创作的不竭源头。他的“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春”,他的“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他的“四邻何所有,一二老寡妻”,他的“兵革既未息,儿童尽东征”等等,哪一联诗不是战争灾难的真实写照,正所谓国家不幸诗坛幸。

仕途多坎坷,感悟越发深。北宋大文豪苏轼,由于反对王安石厉行新法,后又与司马光废除新法时意见相左,结果多次受到排斥打击,被放外任,到过多地任地方官。更为糟透的是竟受到两次严重的政治迫害:第一次是45岁时因“乌台诗案”之冤,差点丢掉性命,在其弟等人全力营救下,才逃过一劫,戴罪被贬到黄州;第二次是59岁时又被贬至惠州,62岁时再被贬至儋州,直到65岁时才遇赦北归。正是这一系列的逆境,才造就了这位文学天才,外放、贬滴生涯使他更深刻地理解了社会和人生,也使他的创作更深刻地表现出内心的情感波澜。他的《题西林壁》“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生在此山中”,将自然现象上升为哲理,对人生的感悟转化为理性的反思;他的《永遇乐》“古今如梦,何曾梦觉,但有旧欢新怨”,有了当初外放徐州时的感悟,而他的《念奴娇•赤壁怀古》“人生如梦,一樽还酹江月”则是经过“乌台诗案”生死之后对命运变化无常的强烈感受;他的前、后《赤壁赋》在描写长江月夜的幽美景色的同时,更是抒发了自己的人生哲学“哀吾生之须臾,羨长江之无穷,挟飞仙以遨游,抱明月而长终”。黄州经历,让苏轼脱胎换骨,艺术才情反而获得了蒸馏与升华,迎来了又一波文学创作之高峰,被余秋雨称之为“完成了一次永载史册的文化突围”。苏轼执着于人生而又超然物外的生命范式,蕴含着坚定、沉着、乐观、旷达的精神,逆境反让他保持着浓郁的生活情趣,从而激发了他那无限旺盛的创作活力,玉成了北宋文坛上诗、词、文三者并举的一代文学巨匠。

关上一扇门,打开一户窗。大剧作家关汉卿,前半生在血与火交织的动荡不安的年代中度过,生活在仕进之路长期堵塞的元代,科举的废止、士子地位的下降,使他处于进则无门、退则不甘的难堪境地,正是如此,才有了他“偶娼优而不辞”,面向下层,流连市井,成为“蒸不烂、煮不熟、捶不扁、炒不爆、响当当一粒铜豌豆”,受到了生生不息、杂然并陈的民间文化的滋养,成就了他名震元大都的梨园领袖,创作出被王国维称之为“一空依傍,自铸伟词”、“曲尽人情,字字本色”的系列传世名作。他的《窦娥冤》感天动地,他的《单刀会》气壮山河,他的《救风尘》激动人心,无一不成为经典名剧。正是他的阅历让他写杂剧、撰散曲,能够左右逢源、得心应手运用民间俗众的白话、三教九流的行话,充满着下层社会的生活气息和思想情态,以“则除是阎王亲自唤、神鬼自来勾,三魂归地府,七魄丧冥幽;天那,那其间才不向烟花路儿上走”之势,傲视大元剧坛。阅历也就成为他创作的不竭宝藏,“好教我情惨切!这也不是江水,二十年流不尽的英雄血”。

弃医为救国,投笔成利器。“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的鲁迅,又是怎样成为一个著名的文学家、思想家和革命家的呢?他早年留学日本仙台学医,原本想立医救国,在学校学习期间,看了一场有关日俄战争内容的电影,发现“自然都是日本战胜俄国的情形。但偏有中国人夹在里边:给俄国人做侦探,被日本军捕获,要枪毙了,围着看的也是一群中国人;在讲堂里的还有一个我”,突然觉醒,认为“凡是愚弱的国民,即使体格如何健全,如何茁壮,也只能做毫无意义的示众的材料和看客,病死多少是不必以为不幸的”。于是决心“第一要著,是在改变他们的精神,而善于改变精神的是,我那时以为当然要推文艺,于是想提倡文艺运动了”。他毫不犹豫地中止了学医,赴东京与他人创办《新生》杂志,失败后毅然决然地回到国内,辗转多地,最后受朋友劝说,加入到《新青年》撰稿之列,第一篇小说《狂人日记》就这样以“鲁迅”笔名在《新青年》上发表。从此,便以笔为器,成了民主战士,踏上了“我以我血荐轩辕”之途,为五四新文化运动的重要参与者、中国现代文学的奠基人,被毛泽东评价为:“鲁迅的方向,就是中华民族新文化的方向”。

阅历是社会生活在个人阅知上的长期积淀,是社会实践在个人见识上的叠加积攒,是自身区别于他人的独特资本。它既是自己知识的累积,也是个人气质的形成,更是自身感悟的升华,正所谓风雨过后见彩虹。当身处顺境时,尤其要珍惜当下,不负韶华,不让阅历成沙文成空而悄悄流失,要使阅历成为创作的“历经千帆,归来仍是少年”;当身处逆境时,要化无奈为奋起,变劣势为优势,以“我之所有”去碰撞“他之所无”,及时调整人生心态,将创作的“历经沧桑为何求,只为今生不低头”进行到底,或许就会迎来为文的“柳暗花明又一村”,以成“个人不幸文坛幸”。而拥有阅历、发掘阅历、利用阅历,应成为作者创作的自觉。
( 二〇二一年十月二十日)


本期总编:静好(英国)

注:本期配图来自网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