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逃亡者
笫十五章
理性和野性的思考
舒守伦著

古一鸣和吕禅两情相悦,他们走到一起,看来是顺理成章的事;如果这样看他们的情感,那就错了。走到一起的男人和女人互相喜欢产生的作用,在很多人看来,就像种子遇到适宜的水、阳光、空气产生的作用一样;种子离开了适宜的水、空气、阳光不能正常发芽、生长,男人离开了喜欢的女人生命的活力就会受到遏制,这个道理本来是没有错。可是这些人却忘记了,男人不是没有思想的种子,女人也不是没有生命的水、阳光和空气,他们忽略了一个事实:男人和女人的情感一旦碰撞以后,他们将面临着诸多的现实问题;他们往往都对这些问题不愿多想。喜欢一个女人或男人产生的神奇效应,可以把一切烦恼置之脑后,可以让好多男人或女人忘掉羞耻,不顾猥琐,他们认为那才是最深的爱,可是他们却不知道,他们在那样作的时候,其实已经忘掉了他们所爱的人,他们只是爱自己的私欲,并想方设法把自己的私欲付诸现实。古一鸣不同于那样一些人。他喜欢吕禅,但同时他又对出现在思想里的那种模模糊糊的感情到底是爱还是同情无法界定。
他喜欢她,她的凹凸有致的身材,她的白皙端庄的脸蛋,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以至于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满含淡香的气息,哪一样都令他神魂颠倒。那天,他吻了她的脸蛋,虽然只是那么一口,虽然短暂得只是转瞬即逝,而给他留下的却是一生的想像。她的细腻的肌肤触到了他的触觉,使他的触觉顿时麻木;她的气息刺激着他的味觉,飘散进了他的五脏六肺;他那时感受到的是神秘,是难以言传的温暖,是透彻心扉的幸福。那瞬间的感受,足够他展开飞翔的翅膀,在人生的乐园里遨游一世。他是个多情种。他理想中的爱人,是爱神的化身,他共度爱河的伴侣,是人间的天使。那一刻,他似乎已经看到了爱神来到了身边。

他是个浪漫的人,同时,他更是个理性的人。他的不如意的婚姻,他在婚姻上遭受的挫折,都使他少了浪漫,多了理性。她越吸引着他,他越自卑。他不能自制地吻了她之后,听到了她说“你的野性抬头了”,他的狂热便消失殆尽了,接下来的,是数不尽的自责和懊悔。在他看来,在他面前的,是一尊不可侵犯的女神圣像,他吻她,无疑亵渎了那尊神圣的圣像。他的理性不允许他作那些愚蠢的事。他吻了她,除了留下了抹不去的美好的回忆以外,伴随着而来的是长时间的痛苦的思索。“我有资格爱她吗?我能给她幸福吗?我得到了她,却不能给她幸福,不是毁了她吗?”这些现实的问题时时都出现在他的面前。残酷的人生已经让他学会了低调地生活,少给别人带来痛苦,是他人生的准则。为此,他常常抑制冲动,冷静地看待人生;他自觉地用理性遏制野性,抵制不良行为的引诱。他深知,私欲生子,产生罪恶。在对待爱情的态度上,他没有理由亵渎女人的情感。
他正是怀着这种复杂的心情,走出法庭,坐上了来接他的吕禅的车。
他在车上闭眼沉思,又想起了他刚刚离异的妻子。人们说男人最幸福的时候有两个时候,一个是结婚的时候,一个是终于摆脱了不如意的婚姻的时候。这句话对古一鸣不是真理。他曾经的婚姻是痛苦的,他摆脱了痛苦的婚姻,仍然是痛苦,因为他脑子里时时想着他摆脱了的那个女人,他过去为她痛苦,摆脱了她仍然为她痛苦。他想到像影子一样纠缠着她的那个男人,他怀疑那个男人会给她带来幸福。自从他和她娘家出现了尖锐的矛盾以后,那个人就经常在她娘家人的面前出现,迎合她母亲的口味,在生意上给她的两个兄弟出谋划策。他觉得,他的前妻为了满足她的母亲和兄弟们的愿望,拿她的后半生做赌注,是她最愚蠢的行为。他不理解那个聪明的女人,为什么会走出这最令人费解的一步。
各种思绪纷至沓来,那些思绪犹如涌动的浪潮、喷发的火山、奔腾的马群,那些思绪撕裂着他的脑际,把他的头脑当成了格斗的战场。
他不说一句话,甚至没有望吕禅一眼。
吕禅也是心事重重,他不说话,她也不说话,他们都成了木偶。她任由小车在公路上随波逐流,也不知道要送他到那儿去。当那天他吻她的那段路出现的时候,她在同一个路段又把车停了下来。美好的回忆总是令人难忘的。车停下来,她就有些躁动不安了,骤然有了那天他吻她时的感受;那不是肮脏龌龊的男人的身体接触她时的恶心的感受,而是真正的爱的甜蜜的感受。她受到男人的侮辱太多,对男人的厌恶也太多;只有他对她的真正的爱抚,才能冲淡她对男人的恐惧和厌恶。她渴望着他的爱抚。她望着内视镜。她看到了他闭目沉思。她知道他情绪不好,她不能要求他太多。她又把车开动了;停留的时间多延长一刻,她的痛苦就多增加一分。
这是最难熬、最微妙的时刻。他们心里都明白,相同的命运已经紧紧把他们捆在了一起,可他们又都找不到一句话说,谁都不愿意把那层纸捅破。
车子在公路上信马由缰,漫无目的,有时像狂奔的野马,有时又像缓缓爬动的蚂蚁,直到血红的太阳落下了地平线,那车才循着原路开了回来。

期待第十六章

作者简介,舒守伦,退休教师,业余爱好文学,曾在网络上刊发过长篇小说及散文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