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康熙年间,江苏金坛薛埠丹阳里,农家,有个女孩卿卿,一名庄青,字秋碧,为家中第二个女儿,故名双卿。贺双卿自幼天资聪颖,灵慧超人。
她舅舅是当地的塾师,每当舅舅授课时,双卿就倚于窗下,悉心聆听,铭记在心。三年过去了,双卿学会了读书、写字、吟诗、作文,父母亲认为姑娘家大了,不能再到处乱跑了,便不再让双卿去学馆听课。此时的双卿,已经善诗能文了,可是,双卿虽有卓越的才华,却一直没有引起家人的注意。
闺中闲暇,双卿即吟诗填词,练字作画。买不起书,她便用自做的精巧的女红,向商贩们换些诗词书籍来读。在诗书的熏陶下,双卿如一枝红杏在农家小院含苞怒放。然而令人叹惋不止的是,双卿16岁时,父亲去世,由叔父作主,以三石谷子的聘礼,被嫁到金坛绡山村周家,从此,双卿便踏上了一条万劫不复的血泪之路。
双卿的丈夫叫周大旺,比双卿大十几岁,是个没有一点文化的佃户樵民,粗俗不堪,生性粗暴,而且嗜赌成性;婆婆杨氏更是刁泼蛮恶,不讲情理。婚后,丈夫和婆婆把双卿当成牛马役使,家中清扫、煮饭、喂鸡、养猪、舂谷之类繁重的劳作都落到双卿的头上。婆婆还经常故意找双卿的茬,稍不顺眼非打即骂。双卿原本身体孱弱,在娘家就很少做这些重活,婚后却要样样从头学起,家里田里两头都要忙,哪里吃得消呢?但慑于婆婆和丈夫的淫威,她只有忍气吞声,独自把苦涩的泪水咽进肚里。在身体与精神的双重折磨下,双卿嫁到周家后不久便患上了严重的疟疾。劳动的艰苦,疾病的煎熬,婚姻的不幸,精神的折磨,心灵的凄楚,种种愁情苦况,一齐折磨着双卿,在这个冷似冰窖令人窒息的家庭中,双卿又无处倾诉,唯凭诗词倾诉衷肠。双卿的诗作,抒发的基本上是对个人生活不幸的感叹,浸透着浓郁的压抑情绪和伤感的情调,同时,她个人的悲剧,也折射出当时社会的阴影,使人们看到了封建时代下层社会妇女的苦难,听见了她们痛苦的悲吟,深为她们的才华被埋没而悲哀和不平。
丈夫和婆婆的欺凌,日日消损着清代第一女词人的花颜玉容,却磨不尽她的锦思花情。从娘家带来的纸用尽了,双卿便在芦叶、竹叶、桂叶和破布残片上写;笔磨秃了,她就用炭棒和白粉代替。婆婆多次淫威大发,将双卿的笔折断,诗稿烧毁,可无论如何也阻挡不了双卿写诗的激情。双卿不在乎留下什么传世之作,甚至有意不想让诗作留存于世,她写诗、作词的唯一目的,只是想用它来宣泄悲郁、点染生活,为自己枯萎的生命添一抹亮丽的色彩。不幸的遭际,使双卿常常想起婚前的美好时光,虽然清苦,可拥有人世间最宝贵的亲情,内心是温暖而平静的,美好的时光如流水般逝去,再也无法倒流,双卿唯有靠这点点回忆来慰藉着饱经创伤的心灵。
既然无法反抗,也就只有加倍地恭顺了,或许这样可以一点减少痛苦。
双卿段暂的一生,爱情成了一种奢望,所以友情对她来说更显得弥足珍贵。邻居有一个聪明伶俐的女孩,叫韩西,她经常帮贺双卿干活,贺双卿疟疾发作时,她陪在床边暗自垂泪,他虽然不识字,却非常喜欢贺双卿的字和诗,他还要求贺双卿把《心经》写在芦叶上教她念,可韩西后来也出嫁了,她新嫁后,归宁,要再回夫家时,父母为她践行,她就叫贺双卿也过来一起吃,贺双卿刚好发病去不了,韩西于是自己也不吃,她包了一半的食物,送到贺双卿窗前,病饿交加的贺双卿感动得泪流满面,写了两首词给她,一首就是四十多个叠字《凤凰台上亿吹箫》
寸寸微云,丝丝残照,有无明灭难消。正断魂魂断,闪闪摇摇。望望山山水水,人去去,隐隐迢迢。从今后,酸酸楚楚,只似今宵。
青遥。问天不应,看小小双卿,袅袅无聊。更见谁谁见,谁痛花娇?谁望欢欢喜喜,偷素粉,写写描描?谁还管,生生世世,夜夜朝朝。
全词悲悲切切,呜呜咽咽,难舍难分,读之让人柔肠寸断,以至于很多人都以为这是一首爱情诗。
全词用了四十多个叠字,却自然真切,无丝毫斧凿之痕,清代学者陈廷焯认为可与李清照《声声慢》十六叠字比肩。郁达夫、徐志摩都为之深深惋惜。
其实贺双卿曾有机会逃离她悲惨的生活,史震林,段玉涵等学子偶遇贺双卿,即惊为神女,后来更被她的才学所折服,想把她救出火坑,然而贺双卿囿于封建礼教的束缚,没能卖出那一步,可惜她一味的逆来顺受,并没有给她换来更好的境遇,诗词成了贺双卿在没有人的时候用来偷偷倾诉胸中悲苦的方式,她的很多诗词都是以粉笔书于芦叶上,大多散佚他去世之后,史震林把把收集的她的一些作品和事迹计入笔记《西青散记》,我们今天才有幸得见她一首首怨而不怒,如泣如诉的诗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