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径文学社作品（漫漫长路）
出 路（散文）
刘克勤
回家探亲的第二天，一位堂叔便上门找我诉苦说，老侄啊，你当兵找到了出路，当上了军官，跳出了农门，扔掉了手里的锄头把，算是有出息了。我们做长辈的打心眼里高兴啊！可我那两个不争气的浑小子，不得了呢！
堂叔说着，一声叹息，一脸无奈。
在我的印象里，堂叔的两个儿子，一个乳名叫大哈，一个叫小哈，兄弟俩相差一岁多。我当兵时他们大约七、八岁的样子，模样不丑，长得机灵、乖巧。如今听叔一讲，顿生疑惑。
怎么啦？叔，您慢慢说。我递过一支烟。
堂叔点燃烟，深吸一口，随即摇头叹气，哎，这两小子，打小读书就没让我省心过，读书死不开窍，每期考试成绩在班上倒数。这不算，还经常在学校打架闹事，我没少听过班主任老师的数落和埋怨哩！那时年龄还小，做不了其他事，没法子，只有让他们在学校混，不管怎样，由老师管着好些吧。如今，大哈上初三了，小哈也混到了初二，个子长成了，这高中是没办法混上去的，我想拜托你这个当军官的哥帮我带一个大的到部队去吃吃苦头，让他知道犁铧是铁打的。兴许还能……
说到这儿，堂叔眉头稍有舒展，望着我。
听完堂叔一番诉说，我明白了他的苦衷。于是开导说，叔啊，您的心思我完全理解，不是我不愿帮忙，送大哈当兵也不是个办法。一来他才十七岁，年龄不够格。二来嘛，如今部队对兵员质量要求不同以前了，文化程度必须高中以上。再说，去当兵也不一定人人都能当上官。根据他们兄弟俩的情况及您家的目前处境，从长计议，我倒建议……
你说你说，只要能给他们谋个出路就行。堂叔睁大眼睛看着我。
让他们去学一门自己喜欢的技术吧，将来成家立业、养家糊口不愁啊！我话刚说完，堂叔大腿一拍，行啊，明天晚上你到我家吃个饭，你亲口对他们兄弟讲讲，你讲话他们爱听。再说这么多年了，你从来没到我家吃个便饭，叔家穷，平时想请也难为情的。这次你不管怎样要给个面子呵！
见他这么一说，我盛情难却，只好同意说，好的，明晚我一定来。
翌日点灯时分，我如约走进了堂叔家。那是农村常见的三间土坯砖瓦房，家俱陈设一如庄户人家的样子。居中的堂屋一角是柴火灶，旁边一张油漆斑驳的餐柜，柜里陈列的是油盐酱醋罐子，中央摆着一张四方饭桌，几条木制板凳紧靠四周。
灶台边，叔婶一边忙着炒菜，一边与我打着招呼，老侄，你看得我们起，就到我们家空坐一会，没什么好的招待不成样子莫怪就行了。
一会功夫，饭菜上桌。菜是农家自种自腌的几样小菜，酒是自酿的土烧酒，其中一大瓷碗鸡肉散发着诱人的香味，那是家养的土鸡，也是当时农家招待贵客才上桌的菜肴。
吃饭啦，快出来！堂叔一声喊过后，大哈小哈一前一后从里屋走来，两人不无腼腆地对我笑笑，算是打过招呼了。
哟，长这么高了！来来，坐吧。我指着板凳，招呼着兄弟俩坐下。
平时吵得上天，见了这军官哥哥就老实了，叫人都不会！叔婶在一旁嗔怨着。
兄弟俩都不喝酒，自个盛着饭儿低头吃着。
大哈小哈，你们喜不喜欢读书呀？两杯酒下肚后，我直接进入正题。
见兄弟俩互相瞟着对方，我进一步提醒说，不要不好意思，有什么就讲什么，我又不是外人。
见我这么一说，大哈笑笑，哥，我一进课堂脑壳就痛，老师讲课就想睡觉，实在不想读了！
小哈你呢？
我也差不多。小哈毕竟年龄小一点，讲话没有哥哥大胆。
那你们今后到底想学个什么手艺？总要在社会上谋个出路吧？今天就给哥说说。
我想学修车，特别喜欢小车。大哈说这话时眼睛一亮。
小哈想学什么？
他嘴巴馋，想学厨师。大哈抢着帮弟弟回答。
呵呵，那好办，咱们今天就说好了，专业是你们选择的，要学就学好学精，这可是你们今后端在手上的饭碗哩！如果学不出个名堂来，只怪你们自己了！我加重了语气叮嘱道。
好！好！兄弟俩不约而同地应答着，相视一笑。一旁的堂叔忙着给我杯里添酒，婶婶给我碗里夹菜，饭桌四周，其乐融融。
后来的日子里，趁着在家休假的机会，我特意到市里走访了两位早年转业的战友，他们一个是小中型汽修公司的副老总，一个是商业技校的办公室主任，同时带去面见的还有大哈和小哈。
一月后，兄弟俩都退了学，双双进入了各自喜欢的专业技能学习阶段。
半年后，两位战友在电话里告诉我，小伙子读书不咋的，学艺倒心灵手巧，在同行学徒中进步挺快的。
两年后，大哈学成后南下进了广州一家汽修公司，月薪加提成过两万。小哈考取了二级厨师，被省城一家星级酒家聘用。工资嘛，他说暂时保密。
时光飞逝。那年，我带随军三年后的妻孩回乡过春节。大哈小哈兄弟结伴给我拜年，尔后又请我到他们家吃个饭。去后一瞧，他们家原来的土坯砖瓦旧房不见，矗立眼前的却是一幢三层小别墅，开阔的庭院里停着两台价格不菲的轿车，造型别致的建筑装修显示出主人的经济实力。进得门来，两位穿戴新潮、气质高雅的漂亮美女笑脸恭迎。经婶介绍，她们分别是大哈小哈的媳妇，都是外地妹子，也是第一次回乡过年哩。
席间，大哈小哈招呼着媳妇一齐起身向着我举起了高脚杯，哥，感谢您当年为我们搭桥铺路，没有您的指点帮助，就没有我们今天的出路。我们先干为敬！
兄弟，快别这么说，我只是给你们指个路而已。成才之路千万条，条条大路通罗马；考学升迁行不通，何必去挤独木桥？你们真正的出路，来自于自己当年理智的选择和不懈地奋斗。人生的路啊，艰难而漫长，关键在于你选准适合自己的那一条。一时的激流勇退、舍近求远，正是为了将来的长驱直入，一路高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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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刘克勤，男，汉族，出生农家子弟，湖南邵阳市直部门工作。湖南省作协会员。业余码字30余年来，散见于各级报刊作品计300余万字，先后出版《挑灯集》、《百思一得》、《启明星》个人专著3部。尤嗜短小精悍的千字文创作，既不浪费读者太多时间，又能给诸位些许启迪。
（山径文学社肖殿群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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