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亡者
(第十二章
舒守伦著
吕禅太疲倦了，她从头天下午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才起床。她是一个好做梦的女人。在沉睡中，她仍然在做着那些稀奇古怪的梦。与以前不同的是，她所做的梦并不全是噩梦。她好像置身在一种似梦非梦的环境中。她有时在森林里，有时在原野中，有时在小溪旁，那些地方都是她少女时生活的地方。各种五光十色的光环环绕着她，从未听到过的令人陶醉的声音总是从神秘的地方传来，听到了那声音，仿佛看到了天神从天上冉冉落下，天神带来了上帝的恩赐赐给这个可怜的没有快乐的女子，那恩赐是人间的快乐。她已经好多年没有做过这样的美梦了。这些都是她作少女时爱做的梦。她在梦中回到了少女时的岁月。在梦中总是有一个人跟随着他，那是一个皮肤白皙、面容端庄、英俊魁梧的青年，那人守望着她，时时摘一朵不同颜色的花插在她的发髻上，或是从不同的树上摘下不同的果子递到她的手里，那些花和果子都散发着浓郁的芬香。有时，会有一头凶狠的野兽突然扑来，或者出现一个面目丑陋的男人伸过手来抢夺她的果子，那个英俊的青年就会挥动他有力的拳头，把那些凶狠丑陋的异类吓跑。
她醒来的时候，回味着梦中的情景，有些惬意，又有些凄楚。毕竟这些梦和她过去常爱做的噩梦已有了很大的区别。在那些噩梦里，她常遇到的情景是，被人追杀，无路可逃，掉进地狱；或者，碎尸万段，被野狗嗜食，遭烈火焚烧。她想，不同的梦境预示着不同的结果，在梦中保护她的那个人，说不定正是上帝送来的恩赐。可是，那个人在哪儿呢？
她想到梦中保护着她的那个人，由不得她去长久地冥想。她太需要有人保护她了。她的生活和逃亡的生活没有两样。她随时都在担惊受怕中艰难地度日，提心吊胆的日子已经把她折磨得够苦了。这个苦命的女人，她想留住那个美梦，那个美梦给了她好多诱惑。
美梦又把她带进了山洞的夜晚。如今回想起来，却有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感受。她忘不了他望着她时的眼神，那是男人对女人的特殊眼神，从那眼神里，你可以看透男人的心灵。只有当男人渴望着某种需求的时候，男人才会有那种喷射着欲火的眼神。女人敏感的心理告诉了她，他那眼神意味着什么。他无疑对她有好感。那时，她看到了他的眼神时，是恐惧，如今，回忆起来，却是甜蜜，是温馨，是满足。一个女人追求的，难道不是男人的喜欢吗？有男人喜欢她，这就够了！
她知道，在当时的情况下，不是所有的男人都会像他那样理智地对待她的，在一万个男人中，只有他能作到。他作到了别的男人做不到的事，她不能不对他的人品由衷地敬佩。他是值得信任的，她心目中的男人就是这个样子。
她想起这些，她的心就突突直跳，那白皙的脸上，也露出了羞涩的红晕。她问着自己：“我是怎么了？我爱上他了吗？可他是有老婆的人！虽说他和他的老婆在闹离婚，可他们不一定就会离呀！我怎么会爱上一个有老婆的人呢！我这想法，不是他说的野兽才会有的想法吗？我已经有过这种可耻的经历了，我还要这样去作吗？这次可不是有谁在逼我！”
她这样一想，赶快把窗推上，生怕有人在窗外看见了她，看见了她的心灵原来那么肮脏。
她在推窗的时候，一眼瞥见了对门虞丽文的身影，那个女人正端出一盆衣物到院内来晾晒。
她一下子就可怜起那个女人来了。她越觉得古一鸣好，越怜悯虞丽文的处境，越不愿看到他们离婚的结局。她推开门，走到了虞丽文的面前。遭遇过折磨的女人，总是把有着类似遭遇的女人看做自己的影子。她想安慰那个女人。
她从山里回来以后，她俩还没有碰过头。虞丽文望着她，没有说话。她一时间想了很多。吕禅跟古一鸣进山，当天没有回来，她就产生了那些想法。她怀疑这个女人对她的丈夫有了想法。
她还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吕禅对她说话了。吕禅说：“虞姐，前晚，大雨阻隔，没法回来了！”
她说了这句话，才知道这句话说得窝囊。她想：别人在问你前晚的事吗？你说给谁听呢？你这是解释吗？听起来好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一样！
不想虞丽文却说：“我知道，古一鸣电话给我说了，今天上午他给我来电话了。”
吕禅尴尬地笑笑，那样子，真像是做了亏心事。她鼓足勇气，又加了一句：“古一鸣是个好人！”
虞丽文也笑笑说：“是吗？可我老觉得他像是心里有鬼！”
吕禅急忙申辩：“不，不，像他那样的男人真是少见！虞姐，我知道你不愿和他离婚，你去说服他，他会听的。他不同于一般的男人。他对女人有一种罕见的同情。你去说服他，他会同情你的！
虞丽文说：“是我同情他，不是他同情我；我不需要谁的同情！他给我打电话来，我们已经谈妥了，我们马上就会离婚。他是一个好人，又不完全是一个好人。他是我的丈夫，离婚了，我也不会把他当成仇人，不会伤害他。”
吕禅自语着：“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不能挽回了？”
虞丽文说：“这是最好的结果。”
她没有掉泪，可她的眼里却含着深深的忧伤。
只有女人才懂得女人的心。吕禅却哭了。
虞丽文说：“你不要为我伤心。我和他的生活不一样。我喜欢实在的生活，他喜欢在书堆里过日子。是他劝我离婚的，他知道我有心仪的人。不过，不跟他离婚，我不会出格。”
吕禅咬着嘴唇，默默地听着。
虞丽文又说道：“我不责怪他。我也盼着他有一个适合的，过得更好一些。他说他爱你。他心目中有你，我祝福你们。你们结婚那一天，要是给我说，我会来为你们张罗。”
吕禅惊愕地望着她，张大了嘴巴，好半天才说：“不，不，这是没有的事！”
虞丽文想了想说：“你跟他，有这个缘分，不是很好吗？你说得对，他是个好人！他会给你幸福的！”
吕禅感觉自己像是一个贼，手还没有伸进别人腰包里，就被抓住了。她的脸上红一阵青一阵，像被虞丽文狠狠地扇着耳光。她不知怎样向这个可怜的女人解释了。
期待第十三章(待续)
作者简介:
舒守伦，四川成都，退休教师，业余爱好文学，曾在网络刊发过长篇小说和散文诗。中国世纪文学签约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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