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九龙江畔
作者 裴 景 逊
1959年至1969年,我的童年和少年时期是在福建省漳州市的一个微型部队大院渡过的。
说是部队大院,其实就是一个坐落在漳州市九龙江老桥中间的一个地名叫中山巷的巷南边,临九龙江水的一座两层石头和砖瓦结构独立建筑别墅式的小楼。小楼的南窗户下有一个突出临江水呈“品”字形悬空在沙滩上的一个水泥结构钓鱼台式的阳台。
大院里居住着支队长,参谋长,股长,参谋和家属这4户人家。各户的床,桌椅都是部队后勤部门按照住户的职务配置相应的家具。如果住户搬家了,部队所有配置的家具不可以带走。
夏天,楼内的居民在钓鱼台上乘凉或观望桥上的行人和江面的风景。楼院内有四方形的天井,楼上还有两个露天阳台,阳台的围墙中间是陶瓷花瓶式装饰。据说这座小楼当年是一位国民党将军的别墅。
李榕丽大姐介绍:中山桥。现在是漳州市九龙江上的一个旅游景点,游人在桥面上望着滚滚的九龙江水,看不到当年的中山巷了。
原来,历年九龙江只要涨大水中山巷居民房屋和财产都被洪水拉过一遍水患无穷。
人民政府为从根本上解决这个民生问题,将中山巷居民全部迁出异地安置。然后,采取爆破的措施!中山巷消失在九龙江水中。

李榕丽是支队长的大女儿。她家就住在我家的楼上,我们即是邻居,她也是很关心我的一位小姐姐。
我们在少年时代,相处融洽是两小无猜的发小。她,人长的很俊俏、漂亮;她,身材高挑,举止端庄、稳重、睿智;她,遇事冷静,她的音容笑貌我今生都难忘。
我们在一起渡过了一段青涩而又难忘的岁月。特别是在文化大革命期间,因为我们都是属于革命军人红五类家庭出生,加上表现优秀,所以学校对我们俩特别注重培养使用,一些重要活动都有我们出头露面,在学生中可以说是佼佼者,以至于同学们在背后都称呼我们俩是青梅竹马的一对。
那时家长们都去参加文革活动,经常早出晚归,照顾不了自家老小,我们好像一下子就成长起来,变得很懂事,不但帮家里干家务,还积极参加学校各项活动,同学们都叫我“小老大”,认为我们父母是军人,我们也好像各方面比较别人强。我和榕丽姐一起上学,一起回家吃饭,一起做作业,一起干活,一起在九龙江游泳、钓鱼,还在中山桥上放风筝,无论是在校内校外,都可以看到我们的身影。可以说,在那特殊年代,那种纯洁的友谊充分体现了我们之间的深厚感情。

中山巷,就像点缀在九龙江上的江心岛。
在九龙江中有着独特地理位置和秀丽的自然景观。它四面环水,在九龙江中的形状俯看有点像中国版图上的台湾省。
九龙江老桥就是从岛的上游一端依托南北穿岛而过。
在这个岛上,一年四季都生长着许多种亚热带果树和花卉有:荔枝树、龙眼树、桑梓树、芒果树、木瓜,番石榴树;在不同季节开放着香味清馨的玉兰花,香味淡雅的水仙花.黄白颜色和铁锈红颜色的菊花、蓖麻、苦楝子树,还有那树根像胡须扎入地里的老榕树; 随处可见盛开着粉色、红色、淡紫色的三角梅花。
中山巷下游处长着一株让七八个小孩都抱不拢的大芒果树。
每当芒果快成熟的季节,一般也是台风即将来临漳州市的时候台风刮过中山巷后,风一停。
大院子女和小朋友们就像蚂蚁出洞穴一样纷纷从各自的家门口聚集到这棵大芒果树下,弯腰到处捡被台风刮掉散落在地面上显得青涩不成熟有点发硬的绿芒果。
我们用背心下摆兜着生芒果各自拿回家后,埋进装有干稻壳的纸箱子里,这些青涩不熟的生芒果只要在箱子里捂上几天就会捂熟的。当我们再打开纸箱盖时,就能闻到芒果那所特有的淡淡果香味,此刻我们用小手顺着果香味从纸箱子里摸出那捂熟的芒果,果皮已变的一块块有点淡黄色或掺点浅红色,握在手里已能感到芒果捂的都有点软了。
这样的芒果剥皮即可食用。仅从中山巷里生长出的水果种类来看,漳州市是一座名副其实盛产水果的“水果之乡”美名的城市。
当年,居住在中山巷里一共有多少户人家,我记不清楚了。但是,漳州市民间祭拜祖先的民俗;北方人听不懂的闽南话;冬天,巷里老阿婆们围坐在有太阳的墙根下手中捂着竹编取暖用的小木炭火炉;老阿公挑着小火炉子担子,走街串巷叫卖热汤圆时那诱人的喊声;戴斗笠挑挑卖牛皮糖和麦芽糖时的金属板和小铁锤的敲击声;夏天,树上的知了鸣声阵阵桥边;路边摊摆卖茶水的玻璃杯配方形小玻璃盖;香烟摊的各色香烟是可以论支买;透明大玻璃瓶里诱人的水果糖是可以一个个卖的的情景;农历冬至,闽南人家会聚在一起吃团圆饭围炉时的情景;南山寺悠扬的古钟声,香火缭绕,难忘寺里和尚师傅正骨的医术。

中山巷老百姓的生活饮用水来自九龙江,居民一年四季每天早晨4.5点钟起床后,拎着铁桶挑着木水桶来到九龙江边弯腰卷起裤腿淌水走入江里直接打水,挑水回来倒到水缸里直接食用。九龙江涨大水时,人们就将挑回来的江水倒入水缸后再放几块矾,浑水就清澈透明可以饮用了,可想而知。当年,生活在九龙江边中山巷的居民环境真是原生态啊!
漳州市的宗教文化在闽南地区是很有名的。
九龙江中山老桥的南岸市郊,有一座南山寺,是一座占地面积很大而很古老的寺庙。即使在“文化大革命”期间,前去上香的人也络绎不绝,可见南山寺的香火旺。寺庙里有师傅为老百姓正骨的医术。
当年,我就读在南山脚下的一所幼儿园,不慎将左小臂摔断了,幼儿园老师并没送我去医院救治,而是直接把我背到南山寺,是一位和尚师傅给我小臂正骨敷膏药,至今,我也没有留下任何后遗症。由此可见生活在南山寺里的师傅不但有虔诚的信仰还有一手高超神奇的正骨医术,造福老百姓。
李榕丽的父亲李凤翱是我的父亲的上级首长。他们都是驻防在漳州市的福建省公安总队龙溪公安支队(龙溪地区所在地漳州市)的军人。
李榕丽的父亲时任支队长。他是一位参加过抗日战争的老英雄又是一位非常关心体恤部下的职业军人。
我父亲生前经常提起一件让他刻骨铭心的轶事,那就是李支队长对我家有救命之恩的事。
1961年,全国受到自然灾害的第三年,也是全国居民生活最困难的一年。 当时,父母收入有限,再加上人口较多(兄妹3人还有姥姥和太姥)家庭生活入不敷出,一度也陷人极度的困境。
李榕丽的父母得知后,她父亲当即慷慨解囊给我父亲50元钱。(那时一般城镇职工的月平均工资为32元),聊补了我家的无米之炊。
李榕丽的父亲在我们家生活最困难的时候救济了我们一家人,是我们一家人的救命恩人。为此,我父亲每年春节一家人聚在一起吃年夜饭的时候,他都会向我们讲述这件事,让我牢记在心并告诉我无论如何一定要打听到李榕丽的信息,现在家里条件好了有机会一定要报答恩人。
李榕丽的母亲,尊敬的邹志远阿姨是一位建国前参加革命工作的老干部。
我母亲从部队转业后,被安置在漳州市卫生系统和李榕丽的母亲在一个单位工作。
据老人讲,上世纪50年代,海峡两岸形势一度很紧张。蒋介石要“反攻大陆”,福建省隔海就是台湾省。漳州市就是解放台湾的前线之一。
1958 年,解放军炮击金门后,两岸形势更严峻了。 在这样的国内形势下,经历了战火烽火洗礼的军人父辈们高唱着《人民军队忠于党》从祖国的四面八方汇集到福建前线,只等统帅部一声令下,随时准备身披战袍英勇出征。

当年,二位军人家恰逢有千金降生,在给孩子取的名字中有“闽”字或谐音的“敏”字。 我父亲是1959年从北京调到福建前线的,给女儿直接取名“东闽”,可见父辈们的战地浪漫和儿女情长。
40多年后,我没有辜负父亲的心愿,终于联系上了李榕丽大姐时任市宣传部门的纪检领导。
2011年8月,李榕丽大姐专程来到哈尔滨看望我们,内心好激动啊。我们再相见时,当年的发小都已年过半百了。 我们相约两家人南方,北方互相走动旅游。
2017年,李榕丽大姐得知我爱人身体健康出了情况后,就像她父亲当年接济我家一样立即汇款1万元表示她的慰问之心,她还年年给我爱人邮来装满了浓浓情谊关怀备至的各种补品和药品让我们感激万分。
李榕丽大姐对我们的深情厚谊是我人生旅途中最幸福的真情实感,这份真情无以报答啊。
祝愿李榕丽大姐一家人幸福安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