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章
我的宝贝
作者/紫山
“你的白马王子跑了!你就别在这儿做春秋大梦了!”小丽提醒我。
我的脑子里空空的,什么也不想干,除了吃饭,就是睡觉。“收拾一下,我找了一处一室一厅的单元房,我们搬走吧!”半个月后的一天,午后一点半,郑晓冬急匆匆来了。
就这样搬走了?可是在这里住着也确实没有意义,想到即将离开大学校园,我的泪水噗簌噗簌又淌下来。不多时,小丽和郑晓冬已将我的物品收拾完毕。
“后会有期!我们走了,张小丽!”郑晓冬拉着我的手就走。
这是城市边缘的一处住宅区,墙皮斑驳,看来已有些年头了。等负重爬到六楼,郑晓冬累得吁吁直喘,我赶忙拿出毛巾为他擦汗。把物品大致归放到位时,已经是下午五点半了。
“我要出去了。”郑晓冬说。
“你去哪里?”
“去贴广告!”
“贴什么广告?”
“家教广告!要不这房租怎么交?”
“洗一把脸再去!”
七点钟,郑晓冬回来了,手里捧着一对儿枕巾和一朵玫瑰花:“送给你一朵玫瑰花!我的姑娘!”我扑到他的怀里,他紧紧地抱着我。
“快吃饭吧!我熬好了半锅米粥,炒了一盘土豆丝。”
“啊!还挺香的。”郑晓冬风卷残云一般消灭了饭菜,随后就瘫在了沙发上。我洗完锅碗,换了一条超短裙,见他还在沙发上休息,我就开始看法语教材了。才看了三页,冷不防他从旁边把我抱了起来,同时吻我的脸。我用拳头轻轻地捶他,大声说:“不要不要!”眨眼间,他已褪去我的衣裙……

“啊,雨兰,我要怎样才对得住你呢?”
“和我结婚!”
“雨兰,我们现在好像还不到时候吧?咱们睡吧。”
早上,当我俩还依偎在一起的时候,一阵手机的铃声响了起来:“喂,爸——”郑晓冬睡眼惺忪地爬了起来,我听他说着说着,忽然大声嚷道,“你们会看到一个被开除的大学生的前途的!”然后就挂机了。
“怎么了?”
“我父母很生气,希望我能去学院向院方道歉,并且能通过关系拿到毕业证,我没有同意。我就是要争这口气!”
“那也不至于对父母这样狠呀,毕竟是父母生了你,养了你呀。”
“我知道。”
一天又要过去了,我正在菜市场与小贩讨价还价,手机响了,是我母亲:“你在哪里?我和你爸来了。”
“啊?妈妈,你们来了,我想死你们了!”
等到见了面,我看到的是妈妈和爸爸铁青的脸。我妈详细了解了事情的经过。
“阿姨,您喝杯水吧。”晓冬递过一杯热茶。
我妈没有一点反应。
“他能和你结婚吗?会好好爱你吗?他能对你一生负责吗?”
“我会好好地对雨兰的,阿姨!您放心吧!”一阵沉默。
“你能按照我妈的要求对我吗?”我问郑晓冬。
“我会的。”郑晓冬说。
“好了,谁祸害了你,你就跟着谁过吧!没啥事,你就别回家了!”妈妈眼里噙着泪,拉着我爸就走。
“妈妈,你们吃了饭再走!”
“不用了!”
我斜靠在沙发上,双眼紧闭,眼泪不知不觉夺眶而出。
“雨兰,你怎么了?”
“你说怎么了?有家不能回,举目无亲,学业荒废,咱俩又不明不白,这种日子哪天才能出头呀!”
“面包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我的姑娘。”
郑晓冬扶了一下他的眼镜,装腔作势地说道。
不久,晓冬找到一份售楼工作,我也应聘在一家文具公司做了职员,我们的生活仿佛正在步入正轨,他妈妈也偶尔提到了干脆早些结婚生孩子。可我才20岁,晓冬也没有这个打算,他说:我们不要孩子,也不要婚姻,就这样爱一辈子,因为我们共同对世俗充满了鄙视。由此,避孕成为我们必须严格遵守的戒律。

“晚上不要做饭了,我们去看一场音乐会,在外面吃吧。”晓冬五点左右打过来电话。
我们来到剧场时,演出已经开始一会儿了,是一场小提琴个人专场表演。琴师非常有名,曾在小提琴世界比赛中获得过金奖。琴音绕梁,琴师把理查德.克莱德曼的乐曲演绎得荡气回肠,令人心潮起伏。“柔柔身影中,点点相思愁。月色似是旧人梦,遥问故人可知否?彩云追着月儿走。”晓冬忽然吟咏起来。
“晓冬,你怎么了?”
“彩云追着月儿走,彩云追着月儿走!”回到住处,他倒头就睡了。
早上,我准时起床,做了鸡蛋挂面,看着郑晓冬吃得汗如雨下,说:“晓冬,我们结婚吧!”
“怎么又想起结婚来了?”郑晓冬抬起头,眉头一皱。
“我们不能结婚吗?”“我们现在不是很好吗?”
“你妈打电话过来,提出让我们早点结婚生孩子,过正常人的生活。”
“我妈的观念早就过时了,我们彼此相爱,直到永远,此生足矣!何必非要婚姻和孩子呢?雨兰,你从什么时候也开始变得世俗起来了?我要迟到了,咱们回头再讨论这个问题。”
文具公司周围就是中学和小学,我们的顾客自然也主要是学生。每当上学和放学的时间,孩子们把柜台挤得密不透风,叽叽喳喳,小店里顿时火红起来,看到一张张稚气可爱的小脸,我的心里就感叹:什么时候才能有个孩子呢?
一天早晨,刚起床,我就感觉恶心,赶紧跑到卫生间,一阵呕吐。我想是不是肠道感染了,就吃了点药,可到了中午,仍不见好。难道是怀孕了?我和郑晓冬一直在避孕呀。
“去检查一下吧。”郑晓冬说。
在社区门诊,我得到了答案:有孕3个月。
“去打掉吧,雨兰。”郑晓冬恳求我。
“我想要这个孩子。”
“这怎么可能?我们没有结婚,怎么能要孩子?”
“我们结婚吧!”
“我们能和世俗的人一样吗?我们要和世俗妥协吗?我们为什么走到这一步?是谁逼迫我们?是谁伤害我们?而我们还要去遵从他们制定的规则吗?”
在一个条件简陋,卫生很差的私人医院,他妈妈陪着我做了人流手术。
冰冷的手术台,冰冷的手术器械,还有我冰冷的心。
手术做完了,我感到子宫有一种空落落的感觉,一种疼痛和孤独也环绕着我。我没有权利拥有一个自己的孩子,一个鲜活的生命就这样被抛弃了,难道生活永远就是这样吗?当我苍白着脸回到他家时,郑晓冬迎上来扶住我,开口问的是:“怎么样,做掉了吗?”一抬手,我什么也没说,用尽力气打了他一个耳光,随即,我的眼泪如海浪一般汹涌而出。
“你干什么?”晓冬很意外,大声吼道,然后用力推了我一把。如果不是身后有他妈妈,我会顺着楼梯滚下去。我听见他妈妈呵斥她儿子:“你不知道她遭了多大的罪!”当我绵软地躺到床上,慢慢地,一切声音都变得遥远起来。
在那段时间里,他妈妈对我很好,真心疼我,每天不是炖母鸡,就是熬鲶鱼汤。早晚都是小米红糖粥,鸡蛋是一天供应六个。啥活都不让我干,还陪着我说话,给我宽心。可是,对于郑晓冬推我的那一下,我始终耿耿于怀,无论他怎样道歉,赔不是,变着法哄我,我都不原谅他,最后,他急了,问我:“你到底要怎么样!”

连着三个月没上班,公司派人给我送来了结算的工资,告诉我可以安心在家休养,不必上班了。
面对这内外交困的状况,我给父母写了一封信,说我想回家。信发出后,一天,两天,五天,七天都没有回信。两周后,父母回信说:短时间住住可以,但必须把晓冬带上,这样也好对街坊邻居有个交代……看完,气得我把信摔在郑晓冬面前。我知道,我再也无法回到我的家了。
“我恨你!”
“我也恨你!”郑晓冬竟毫不示弱。
日子总还要过下去,随着我的身体逐渐康复,我们和好如初了。
我在一家广告公司做起了文员,而郑晓冬很能干,做到了售楼部经理,赚的钱从来都悉数交给我。
2004年底,我们全款买了套即便现在也属于最好楼盘的房子。
“我们还不考虑结婚吗?”一天我小心翼翼地问郑晓冬。
“我们现在这样不是已经很好,为什么还要去改变呢?我的姑娘?我们不是已经谈好了不要婚姻,不要孩子,就这样相爱一辈子,不再让世俗来束缚我们吗?”
我隐约有些失望,可也不觉得有很大的不妥。可偏偏在此时,我因为大意,再度怀孕了,我没有慌,因为我还是很想为晓冬生一个孩子。晓冬把车开到妇幼保健院,对我轻声说:
“去做掉吧。”
“我们有能力做父母,为什么不?”我急切地问。
“我不能对多一个人负责。因为你,我一直很累。”他的态度冰冷到令我不认识。
我说:“可我要啊。”我很虚弱。
他很坚决:“你要可以和别人生,但不要是我的儿子。你以为你用孩子就能绑住我?”
我说:“王八蛋!”
他说:“不要装无辜,好好的怎么会怀孕?你是蓄谋好的吧?”
我扑上去,刚扬起手掌,他的手先到了,落在我的脸上,他骂道:“你的心眼儿太多了吧?我怀疑当初你把我留在你的寝室,也是事先想好了的。”每一个字都像锤子一样砸下来。
该分手了,在一起是个大错误。我们实际上谁也不认识谁。我独自去医院做了手术。这次感觉不是太疼,但流血不止的地方谁都看不见。当冰冷的器械在我的身体里搅动时,我诅咒着郑晓冬,几乎用尽了一切的恶毒言辞。
回到家,我对郑晓冬说:“孩子不会再有了,我们结束了,这是我的房子,请你离开。”
他没有说话,奔过来抱我,向我道歉:“兰!房子,车子,所有的东西,还有我,永远都是你的。”我好像瞬间又被融化了,况且,我是爱他的。
他又说:“兰,我帮你想办法,你去考研究生吧……”
读书是我未圆的梦想,也是晓冬心头的伤疤,我一直不敢提再去上学的事。如果没有爱,他怎么能觉察到我的这个被压抑的愿望?我异常兴奋地扑上去亲吻他。
2005年,我考上了外国语大学的研究生,令人向往的校园生活又回到了我的身边,而晓冬也在事业上做出了调整——投资文化产业。
周末,晓冬开车到大学接我回家,周日下午再送我返校。又一个星期五,郑晓冬开着黑色的帕萨特轿车来接我。我刚上车,他就说:
“雨兰,一会儿,你知道会和谁见面吗?”
“你的生意场上的朋友吗?我可不想陪他们。”
“如果不是他们呢?”郑晓冬诡秘地问。
“你就说吧,不说我可胳肢你了啊!”
“这个人是咱们的老熟人了,还想不起来吗?”
“你就别卖关子了。”
“是张小丽,我们的老同学。”
“小丽?我的同学兼室友,我还真想见一见她了!”
一见面,我还真有些认不出来了,一袭紧身的羊毛大衣,时尚的七分裤,黑色的裤靴,脖间还扎着一条浅红斑点的纱巾。
“雨兰,不认识我了?”
“啊,是小丽吗?我都不敢认了,你真是越活越年轻了!”张小丽还是那么诙谐,只是增添了几分成熟和稳重。
“小丽,现在何处高就?”我问。
“毕了业,我随着大伙考了公务员,在东南市政府商务局外贸处上班。三年后,竞聘到了开发区副区长,朝九晚五,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呗。”

“听说你考上研究生了?祝贺你呀!”
“唉,哪里能和你比呀,捧着金饭碗的国家公务员同志。”
“雨兰,条条道路通罗马,一切向前看,晓冬和你现在不是也不错了?”
“来来,为我们的重逢干杯!”郑晓冬打断了我们的对话。
“这是本地的特色菜:鸽兔一品锅,趁热吃!”晓冬招呼着张小丽。
“别说,还真是鲜嫩爽口,堪当一品呀!”小丽边吃边夸。
“我想起咱们吃食堂那会儿,最好的菜是溜肉段,一份是三毛五分钱,大部分都是肥肉,难吃得很。经常伴随我们的是土豆炖白菜。”张小丽说。
“对呀,当时不是还有好事的人贴了一副对联在咱们食堂门口,我记得是:土豆白菜高粱米,硕士博士研究生,横批是乐在其中。”我说。
“哈哈!”欢笑在我们中间弥漫着。
一天晚上,晓冬喝得醉醺醺地回家了。我扶着他上床躺好,甩了热毛巾给他擦脸擦手,又递给他一杯热水,忽然,他抓起水杯就往地下摔,边摔边说:“谁行,看谁行!”他的生意近来不顺,脾气却见涨了。
“过来,来呀!”过了一会儿,他喊。
“周雨兰,我喊你呢!”“干嘛?”我问。
“你说干嘛?”边说,他边起身来抱我。
“我累了。”我躲开了。
“看我落败了,有外遇了吧?”对于他这样粗鄙的疑问,我很反感:“如果你真这样想,外遇不是不可能。”
晓冬出手对我就是两个耳光,我大声喊道:“不要这样,晓冬!我怀孕了!”他反倒更加愤怒了,大骂:“骗子!”骂完,拳脚一起上来。
我的惨叫惊动了邻居,有人报了案。警察要带走晓冬时,晓冬吼道:“我们是夫妻,这是家务事!”
奄奄一息的我对警察说:“请送我去医院。这是我的家,我没有结婚。”最悲哀的分手,是悄无声息。
诊断出来了:孩子没有了。两根肋骨骨折,大面积软组织淤血。我对着天花板哭,不停地问:“为什么?我只不过要为他生个孩子。可为什么。。。。。。”
平静下来之后,面对来病房调查取证的警察,我说:“这是家务事。责任在我,我不起诉追究,请放了他。”晓冬来看我,痛苦流涕,他甚至不相信我的累累伤痕是他所为。
“晓冬,你一直在恨我?”我问他。
“不,我分不清楚是爱还是恨,我不知道我为什么心里总是不甘。”他说。
“那么,已经这样了,我们还能好下去吗?”我说。
“你要愿意,就继续好下去,我不会再这样了。”他说。
“分手吧。”我的心是冷的,我说。

待续未完
作者简介

李学光,笔名紫山,高级经济师,国际财资管理师。河北省文学艺术研究会,河北省采风学会等会员。海内外名人名企文学院院士。中华诗友会理事,青年文学家杂志社作家理事会理事。华夏精短文学学会会员。诗词、散文、小说等作品发表于《作家文苑报》《青年文学家》《中华诗友》《太行文学》等杂志报纸,入选《新时代诗词百家》等诗集,另有作品发表于《江北文学》《都市头条》等平台,诗词作品《定风波》《观守望相思树有感》在第一届杜甫杯诗词大赛中获得优秀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