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运的心事（短篇小说）
作者：一片红叶
诵读：木 子
（二）
光阴似水，岁月匆匆。两个孙子早都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了。女朋友都谈了三四年了，迟迟没有登记结婚，主要原因是没房子。
女方的父母说：好歹自己的女儿也是个大学生，总不能嫁个无房户吧？哪怕是个70平米的二居室也行啊！要不，以后有了娃儿往哪住？
按说，这个条件一点都不高。但偏偏一个孙子在上海，一个在深圳。70平米，交个首付，少说也得200万！200万，对有些人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可眼下对幸运的两个孙子来说，那可就是一堵高高的墙。
幸运除了“新房梦”，还有另外一个“梦”。那就是：在有生之年，还想见见重孙子。可一想到房子的事，他心里就发怵!
老汉更清楚：两个儿子和他们的婆娘们，目前最大的心病，也是房！
但，该来的总归还要来。这不，上周末甄管给爸妈来电话说：他和女友看上了一套75平米的二手房。离他们学校不到五公里，上下班很顺路。售价是500万。可房主说急着用钱，需要一次性付款，只给他们半个月的时间。
甄管对爸爸妈妈说：他和女朋友工作这些年，俩人加起来，也就积攒了150万。要买下这套房，贷款200万，还差150万没着落。想来想去，还是得暂时请双方父母来支援。
甄管还说，女友的父母眼下只能拿出60万。言下之意，剩下的90万，还得靠爸爸妈妈想办法。不过，孩子电话上说得很清楚，他们不想当“啃老族”，让双方父母支援的这150万，是“借”不是“要”，一旦有“能力”，马上就会还。
这可咋整？甄管的父母，一半欣喜一半忧。省吃俭用这些年，存款不就30万？
急中生智——不到一分钟，两口子不谋而合地想到了拯救他们的“大救星”。这个大救星，自然是家里的“老革命”。
接过儿子的电话，一小时不到，他们就出现在老爷子面前了。二儿媳王念念把甄管电话上说的话，给公公一五一十地叙述了一遍。又特别补充了一句：
“我们给甄管说了：'其他人的缓一缓，有了钱，要还就先还借爷爷的钱。' ”
老爷子啥也没说，立刻答应把全部家当拿出来，以解孙子的燃眉之急。原先打算换新房和装修的钱，以及预备看病养老的钱，统统加起来，也只有60万。
老汉只有一个要求：这件事情暂时得保密，不能让老大两口子知道了。说：“万一他们提出同样的要求，老爹不好办。”
两口子异口同声地道：“知道，知道。一定！一定！”
怕啥就是啥——似乎是命中注定幸运晚年不省心。谁料想，一个星期后，甄健给父母也来了一个“最近要买房”的电话。和甄管的意思一样，同样需要父母来帮助，同样是“借”不是“要”。与甄管不同的是：甄健只需要父母资助60万。可这两口子的储蓄，满打满算，也只有30万。
不约而同——和甄管的父母一样，甄健的父母在第一时间内，也都同时想到了他们的“最佳自愿者”——家里的“老革命”。雷厉风行，说办就办，大儿媳陈茜茜拉起丈夫的手，立马来找老公公。
又是一回狮子大开口。可谁也不想当“狮子”，男人推女人，女人推男人，推来推去，女人看男人实在是“癞狗推不上墙头去”，只好冲锋陷阵了。
陈茜茜：“爸，甄健最近要买房子，您能不能先借给我们30万？我们给甄健说了，一旦有能力，先还上借爷爷的钱。”
甄幸运：“我……我……我……”老汉支支吾吾，不知道说啥好。
陈茜茜：“爸，是不是甄管最近也买房子了？，您是不是把钱全都借老二他们啦？”
“甄管他，他……他……他……”甄幸运越发吞吞吐吐了。
“爸，我问你，甄健是不您亲孙子？”大儿媳妇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她压根儿想不到，这一句有点儿“大不敬”的牢骚话，一出口，便像一颗拉了线的手榴弹，扔进了老公公的胸膛里。
“你……你……你们……”老爷子说着说着，顿觉上气不接下气，头晕目眩，天旋地转，身体一歪，倒在了沙发上。
甄忠：“爹，爹 !你咋啦？”
甄幸运眼睛睁开又闭上 ，长长地吐了两口气。
陈茜茜：“爸，爸! 咋啦你？”
甄幸运两腿伸开又蜷上，蜷上又伸开，翻了个身，脸面朝上，眼睛依然紧闭着，再也不动了。
甄忠：“爹，爹!你醒醒!”
甄幸运还是一动也不动。
陈茜茜：“爸，爸!醒醒你!”
甄幸运仿佛睡着了，一点反应也没有。
看到这情景，甄忠顾不上责怪老婆子，赶紧呼叫了120；又赶紧打电话，叫甄诚两口子赶紧来。
五分钟过去了，老汉的眼睛还是紧闭着。甄忠一声接一声地哭喊着：
“爹！爹！你醒醒 ！房子咱们不买了，不买了!”
她媳妇好像比他还伤心，声泪俱下地重复着：
“爸，爸，醒醒吧!您可不能这样就走啦！从今以后，俺一定好好孝敬您！”
不大一会儿，甄诚、王念念就到了。他们一边嚎啕大哭，一边念叨着和甄忠、陈茜茜几乎一样的话。
大约半小时以后， 一辆120救护车，忽闪着脑门子上的“蓝眼睛”，“急——呀，急——呀”地呼叫着，驶进了甄幸运居住的“99”号的大院里，在他楼下的单元门口缓缓停下来。
兴许是命运之神再一次对甄幸运动了怜悯之心，也许是儿子、儿媳妇们发自肺腑的呼唤，感动了命运之神，恰在这一刻，奇迹发生了。
楼上的甄幸运，不仅眼睛睁开了，还“腾的”一下坐了起来——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看着四个“泪人儿” ，责怪道：
“你们哭什么？我一时半会还走不了。”
老爷子打开保温杯，呷了一口，感觉有点儿烫。他放下水杯，像小学生背书似地道：
“刚才我做了一场梦：一会儿在辽宁黑山挖战壕，一会儿在天津城头炸碉堡，一会儿在湘西山坳里追流寇，一会儿在朝鲜的天德山跟美国鬼子拼刺刀，一会儿又在中南海值勤和放哨，一会儿又在青藏高原筑路和建桥。 ”
说着说着，老汉好像又有点儿激动，声音越来越大。他故意咳嗽了两声，咳嗽得相当有力量——像是有意咳嗽给自己听 ，又像是故意咳嗽给四个“泪人儿”看。然后道：
“想当年，蒋介石的坦克、机关枪，美国鬼子的飞机和大炮，也没能把老子怎么着。奶奶的，我就不相信会栽到房子上。”
隔了十秒钟，老汉又端起水杯，呷了两口，越发激动了：
“一个好儿郎，不如一套房。年薪二十万，难买三平方。这叫啥事吗？再这样继续下去，娃儿们读书有啥用？勤奋勤劳有啥用？国家还有啥后劲？奶奶的，只要老子还有一口气，我，我就不认这个邪！总有一天得改变。”
初稿：2018年02月
修改：2021年10月
【作者简介】一片红叶，本名冉庆忱，山东曹县人。中共党员，大专学历，中学语文高级教师。1973年12月入伍，1978年4月转业到柴达木油田。从教13年，从事文秘工作、行政管理、党群工作16年。退休以后，从敦煌迁居温江。喜欢文学创作，闲暇时，自吟自乐。已撰写小说、散文、诗歌等体裁百余篇。
【朗诵简介】木子，国企退休职工。退休前曾任单位广播员、工会副主席等职，高级政工师。酷爱诵读，用自己的声音传播正能量。现为天津老年大学朗诵班学员，天图经典朗诵志愿者。
微信公众号平台《江南诗画艺术院》创建于2016年1月31日，《桃花艺苑》创建于2016年4月20日，《红月亮诗画艺术社》创建于2016年6月21日，《晓犁文化传媒》创建于2017年6月21日。以文交友，文学之旅与您同行，美文美声与您共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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