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作者/ 沈益亮 策划/戴训鹏
在没有自来水的年代,不管是城市还是乡村,家家户户都少不了水缸,它是生活必不可少的物件。随着时间的前行,有很多东西,逐渐离我们远去,比如水缸。从我有记忆开始,家里就有水缸,大大小小好几个,水缸除了盛水外,还用来储藏粮食、腌制咸菜、萝卜干等。我对水缸有着深厚的情感,它曾肩负着生活的重要使命,见证了一段段难忘的岁月。

水缸是一只大瓮子,口小、肚大。水缸大都是用粗陶制作而成,深褐色,时间长了之后,表面甚至变得黝黑,看上去感觉脏兮兮的。那口巨大的水缸放在厨房里盛水用,上宽下窄大肚子,一次能喝进六七担水。粗粝的质感朴实无华,与那时每天都是粗茶淡饭的日子极其吻合。它像一位宽厚的长者静静地蹲在灶台下,储存了岁月的清冽,泛动着温情的金波。
记得儿时在还没有自来水的日子里,我家挑水的重担就落在了母亲和比我大几岁的两个姐姐的肩上。到了周末,挑水的重任就落在父亲的肩上,父亲在公社中学工作,每周回来一次,周日清晨我们常被一阵“呱咕----呱咕----”声闹醒,那是比太阳起得还早的父亲在刮缸,担水之前把沉淀在缸底的絮泥清理干净。然后,父亲得去二百米以外的地方挑水,挑着空桶,扁担的两端与钩子摩擦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听起来很悦耳。我常常守在水缸边,看着父亲双手提起水桶,一按桶把,只听得“哗”的一声,水在缸里打着旋儿,翻涌起碎玉般的白花,心里莫名地欢喜,就像父亲被单位表彰“先进工作者”时脸上洋溢的喜悦。父亲把水缸的水灌满后,将明矾敲碎放到缸里,再用擀面杖在缸中搅动,这样,水中的絮状物就会沉淀到缸的底部,使混浊的水很快澄清了,满满的一缸水够全家用三天。挑来的水主要用于煮饭、洗碗等,而洗衣服、淘米、洗菜都会到附近的河边去用水。

我依稀记得15岁那年秋天,有一天晚上我放学回家见水缸里没水,便学父亲那样到河里去担水。从水担颤颤巍巍、晃晃荡荡挑水到岸上,桶里的水只剩下了一半,中途还会停下来歇一会儿,来来回回十几趟最后才将水缸注满,母亲直夸我能干。第二天父亲回来,父亲问母亲水缸里哪来这么多水时,不料他立即板起脸抱怨说:“孩子正处于发育阶段,细胳膊嫩腿的,怎么让他干这样的重活呢? ”当时我不以为意,多少年后,等我成为父亲以后才理解当年父亲的爱子之心。每到冬天来临前,放在门外的那口稍小一点的水缸就被搬到屋子里来,每年11、12月大白菜上市,每家每户都要腌咸菜、萝卜干。
我家也不例外,一口大缸里往往要腌几百斤的大白菜,才能保证冬天有下饭的菜吃。那时物质极不丰富,咸菜成了饭桌上的主打菜,咸菜烧豆腐、咸菜炒肉、咸菜煮鱼等,如若在这些菜中再能加点猪油渣,那就是一道很好的上等菜了。随着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生活方式的变化,日子越来越好了,自通上自来水后,儿时的水缸也光荣“下岗”了。庆幸的是,它们都留在了记忆里,那一缸清水,倒映着窗前的月光,在我常常饥饿的童年,给我饭菜香,在我想念它的时候,跳出脑海,温暖我心。我对水缸的情感依旧未变,它给我留下了许多美好的回忆……


【作者简介】
沈益亮,江苏人,盐城市作家协会会员,滨海县作家协会理事,副高五级教师。江苏省教海探航“感动人物 ”。教学论文、散文随笔散见多家报刊及网络平台。愿岁月与文字相互交融,愿与爱好文学的您一路同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