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语】连日来,我几次接到昔年同在七连服役的故乡战友张富贵(时为连部文书)的电话,让我提笔写一写我们连队战友和曾经的军旅生活。老战友真诚朴素,热情洋溢的一席话,把我带到了曾经的激情燃烧令人终生难忘的峥嵘岁月。
往事如烟,历历在目。使我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当年军营里的点点滴滴……,现把我整理的几篇拙作分享给各位诗友和战友,请给予点评指导。
生命中最美的浪花
~记工兵十四团七连的几件趣事
文/董喜元
2017.8.1.
九曲十八湾,黄河穿越了金城兰州一直向东,在一个叫沙金坪的地方,拐了一个90度的弯,朝北进入峡谷,流向腾格里沙漠一一西夏古国宁夏。
1978年2月,工兵十四团三营七连,收到了为兰州军区司令部的通道(五泉山至八里窑隧道)采石任务。

通往采石场的只有一条沿黄河北半山上约45公里的简易便道,晴天尘土飞扬,雨天全是泥泞。3月11日,我们七连100多名官兵就坐卡车来到了工地,一看只有用片石磊起来的羊圈一样的房子,往外一看,实际上就住在黄河上的一块大石头上,那时,我在三排八班,按照分工,由我和一个76年的新兵组成铁工组,破天荒成了一名铁匠,为连队施工打制钢钎和扒钉,我从没学过,幸亏新兵在家里时帮他父亲打过铁,我俩就开张了,第一天打扒钉,在钢筋上打了一个尖,一下子就掉到我的脚面上,烧红的铁钩,把脚烧了一个大洞,痛的我差点晕了,简单包扎后,拄着拐杖仍然坚持打铁,圆满完成了任务,还掌握了钢钎淬火温度这个高难度技术,别说有多开心。

施工开始后异常艰苦,但战士们特别能忍耐,首先是生活供应上,吃水成了大问题,就靠一辆解放牌车从那条山路上拉,一下雨就上不来了,这几天百十号人就得忍饥挨饿等待,又一次连续下了好几天阴雨,没水吃,没办法只有从悬崖上下到到黄河里挑水吃。因黄河没出兰州,刚好在沙金坪这里拐弯形成了一个湾,因地处于下游,上游黄河的污物全部被浪推倒这里,没办法,只用掀开一个口打水,直到有一天,挑水时发现了水里泡着一条死狗,回来一咋呼,全连罢吃了两天,害的指导员连长做工作,“讲红军长征二万五千里”,就这样施工一天也没耽误,风钻声,锤声照响不误,第三天照样吃了,连队战士们坚守岗位,顾全大局,不误工期的事迹受到了上级的嘉奖。


我连班长王金奎是个山东汉子,全团数的着号的训练尖子,典型的复合型人才,也是我最崇拜的班长,他们班确实能战斗、特别能忍耐、特别能吃苦,打风钻是采石场最脏、最累的活,他们班全包了,还加班将硕大的石块用炸药破碎。这活特别危险,他本来很浓密的眉毛动都不动一下,那种坚毅的精神至今不能忘怀,每天采石的他们,除了熬红的眼睛一闪一闪的,其余全都是白色的石粉,晚上,能把人吓得跳起来。



最苦莫过于装火车,兰州的秋季,连阴雨一下半个月是常事,60吨的火车皮停在铁路采石场的站台上无论何种天气,两三个小时必须装完,准备发车,尤其去下暴雨的晚上装车,人整个就泡在水里干活,架子车搁在泥里,四个小伙子推着费劲,干脆就抬着往车里倒。那个铁叉特别难 ,全靠那一只只叉子,一下一下的将石料装上架子车,在抬着倒入火车箱,王金奎班只有7个人,其他班都12个人,他硬是带着他们班拼命干,汗水、血水、泥浆一起流。我们班最快也得4个小时,他们班最快三个小时装一车,别的班平均每人装4吨,他们班硬是每人7吨,干的累的吐血,在石头堆上休息两分钟,又拿着叉子冲上去。
四川新兵张晓华,那么能干的四川汉子,也累的一坐在车上就睡着了,战友们抓个虫子放在脸上也不醒,每想起他们班拼死干活的情景,我真想哭,这么多年我一直想,他们为啥,这么特别能忍耐特别能战斗。一个月6元钱的津贴,是什么精神让他们这么拼命?因为老一代工程兵的精神流淌在他们的血液里,我一生最快乐、最感动的就是在这个拿钱最少的,干活最多的连队生活。既就是你在地方一年能拿200万,也没有那个时候“辛福”,金钱跟快乐并不成正比。

(后排左起:张河岭,董喜元,张富贵,党甲旬,吴新社。前排蹲者左起:鲁银国,李昌林,刘世荣,杜炳良)

我也算个小秀才,连队出版报当然是我的强项了,在光秃的山上,点名的平台上,硬是木头搭起了一个好大的宣传栏。我全部刷成粉红色的底子,再配上哪时还不太到位的宣传画,浓烈的色彩,很是鲜艳,在大家下班后,能有一个新鲜的去处,读文学话,成了一处美景,全连战士所有的个人照,班集体、老乡群、全连合影,成了最好的背景墙,连队的照片大都是以此为背景,可惜当时没有彩照, 更鲜艳呢。
苦中也有乐,快乐永运是连队的主题曲,记得那年8月的一天,一直不太大的黄鼠狼窜进了猪圈里,那时没养鸡,估计他饿疯了,它顾不了那么多见啥都上,全连大围捕,这家伙根本不管,飞快的速度让大家束手无策,眼看着他跳上了猪背,把一个猪,用尾巴敲打着赶着跑,大家伙真是开了眼了,把它们围在了营房院子里,跟着耍猴一般,笑的人仰马翻,这家伙也不示弱,硬是赶着猪在院子里转圈,猪惨叫着,东奔西跑,它硬是被黄鼠狼咬的鲜血淋漓,以前听说过狼用的这种方法赶猪羊。确实没想到黄鼠狼这种小动物,能把一头活肥猪赶着跑,就此一场表演足足让大家兴奋了一个星期。
77年兵是安徽的一些兵,大都是太和那一带的,那时穷家里老人想孩子了,没路费,就带着他们的传统道具猴子和爆米花机子,一路走,来到了部队,还专门为连队义演了一场,战友们边看耍猴,边吃爆米花,那个开心至今难以忘怀。


情书公开,这一直是部队的一个“光荣传统”每当通讯员拿来一叠信时,大家一呼啦就围了上去,容不得呼名点姓,谁先轮到谁就拆开了,当场朗读,甚至激动,只要是情书,先拿到手的,先挣着就跑,受信人就赶紧追,跑的是边跑边念,等追到手又传到另一个人手中,等念完了看完了,传遍了,才轮到主人含笑品味,接下来就是班里集体阅读,我这个小秀才就充当了一个传播手角色,有个77年陇南的新兵,他不太识字,我就成了他的全教代表,他当时在家谈了一个民簇教师对象,我为他代笔回信,实际上就是替他谈恋爱,来往了十几份信,结果叫她识破了,她写信来要你 ,我慌了不知咋办,经过全班人员的集思广益,定下了决心,口诛笔伐一翻,当然是我主笔,用了全身的解数,几乎用完了的有能用上了词语,那一个叫个淋漓尽致,一气呵成,不离分说就寄出去,的确过来一把嘴瘾,没想到这下捅出了蚂蜂窝,连着来了两份信,讨伐我这个枪手,反倒把他的对象放到了一边,我成了主角,我第一次听说这个“人头马面”这个词,莫名其妙,后来才知道这是骂人最狠的一句话,可怜我那没文化的战友,被我给害苦了,人也丢了,对象也黄了,想起来我到现在还在纠结。

以前听老兵说“部队在格尔木坑道施工时,发生过部队行走,被哈萨克族牧民当羊赶的故事,真的奇怪,在金沙坪我们的确当了绵羊,因为部队发的工作服,都是过去淘汰的旧棉衣,全扎的是道,棉布结实,抱石头、抗石头、几天就磨破了。棉花就洒落出来,全是白色的,远看确实像绵羊,一个排走在一起,常被黄河筏子上的歌手编成民歌嘲笑传唱、喝彩。


那时手套最缺,一双手套,一两天就磨破了,反过再用一双黄胶鞋,也不到两天全成了串串,有位战士确实就穿着不见布的“凉鞋”在石头堆奔跑那个情景,在想在都不可想象,15天发一双,最多够6天,其余10天,都必须穿破鞋,五花八门,有那铁丝扎的,有用帆布包的,这下倒好,涌现出了好多业余时间补鞋的“雷锋”,人人争当雷锋,新兵尤为最多,四川兵最多,这些平时连鞋都是由妈妈提的人,转眼成了鞋匠,还有模有样“营业”了呢,年底还真因为补鞋立了三等功,大家是心服口服。
我一生中,收获最大的、最长的就是这一年,身高也长高了5公分,原先训练时,班长老耽心我走路提雷,老碰地上石头发出响声,影响隐蔽,没少为我操心,过去上单杠,怎么都上不去,这一年我单翻身上杠,一次能做36个,气都不喘,18磅大锤,打100下不休息,就在这年7月1日也光荣加入了中国共产党,成为一名党员,一年的施工,真正使我懂得工程兵那种优良传统,特别能吃苦、特别能战斗、特别能忍耐,真正的体现在我们可爱的战友身上,成为我一生中最光荣和最自豪的亮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