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三舅》
文/陈慧飞
在我眼里,三舅的身体一直都很好。特别是中年时期,在酒厂工作的他,下班回家帮三舅母种菜、喂猪、干农活更是干劲十足。他不仅彪悍英俊,而且声如洪钟。早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初,三舅便是家族中头号万元户。
三舅勤劳,也精于盘算,做过大队会计。1987年,他组织五个儿女们在益阳市资阳区长春乡五里堆常益公路107国道边开启了“春园”饭店的营生。表妹表弟们也很齐心,掌厨、服务一应俱全,生意兴隆。三舅则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耕耘耧耙,勤种四季蔬菜以供饭店日享环保生鲜。后来,三舅又号令子女们把“春园”酒店落户在康复路繁华的闹市内。

母亲有11个兄弟姐妹,七男四女,三舅排行老四,男丁中排行老三。虽读书不多,但勤勤恳恳。三舅和母亲从小关系甚好,打稻收禾,扭把堆柴,总是形影不离。听母亲说: 三舅的相亲还是三舅让母亲去相的。母亲见年青的三舅母贤慧豁达,长相也不错,于是帮三舅相下这门亲来。
从此,三舅母和母亲的关系也不错。我们每次陪母亲或当年父母回老家,总是被三舅和三舅母热情相邀至“春园”酒店和兄弟姐妹相聚用餐。

记得去年和母亲回老家,刚做完小手术已81岁的三舅依然闲不下来,一直在菜地挑水种菜。尽管表妹表弟和三舅母一致反对,其依旧停不下劳作一辈子的脚步。母亲也劝说三舅,三舅却笑吟吟地说: 我没有把种菜当任务,而是权当锻炼身体而已。
今年七月中旬,我陪母亲回老家,三舅说身体有点小恙,想母亲在家多住些日子。因我有点俗事需尽快回粤办理,母亲只好决定与我一同离湘。三舅得知消息后,三舅母说他一晚没睡好,第二天一早便叫表妹开车一起接我们到“春园”酒店为我们晚间的归程饯行。

饭桌上,三舅和母亲一起聊过去,三舅笑声朗朗,容光焕发,一点也看不出他的健康问题。当时我还想: 以三舅的心态、神情及现在的生活水平,他至少可以活到90岁。因为,生于晚清,挨过苦受过累的外姥姥都走过了87个春生夏长。
我们回粤后,则听说三舅进了省医院并且情况很不好,母亲为此焦虑不安。本来准备十月底再陪母亲回湘探望因心肺问题住院的三舅,没曾想10月11号上午近11时二表弟电话中悲痛地告知:三舅已经走了!
三舅名张德昭,生于民国28年(1939年)9月22日,卒于辛丑年2021年10月11日辰时,刚好走完人生的82个春秋。而从他住院到辞世,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他的离别让我们错愕不已。为了却母亲想送三舅最后一程的心愿,妹夫连忙开车陪母亲回乡奔丧。

翌日一早抵达三舅灵堂,硕大的花圈中央,三舅俨然像往常一样笑容满面地看着母亲跌跌颤颤的归来。低泣的哀乐,已在棺木里寿终正寝的三舅,一下撕裂我们内心的悲伤。我虽经历过父亲离世之痛(那时,三舅和四舅一起来粤探望过中风后休养中的父亲。)才六年时光,身体一直那么硬朗的三舅就这样匆匆而去。呜呼,宇宙无疆,生命无常。
三天三夜的吊唁、缅怀,阴雨霏霏的天穹,助三舅魂灵幽幽出窍。有只蝴蝶飞来,绕二表弟身边一圈,然后停在表弟的右食指上似微微颔首,做依依惜别状。我想:若物资不灭,人的魂灵也将不灭,只是转换空间飞升另一境界而已;而那只蝴蝶恰似三舅灵魂的化身,临行前,对曾经用心照顾了三舅的二表弟以表一份难舍之情。

人生,从呱呱坠地喜得父母和家人的欢喜,末了,虽是千般万般不舍离去;可谁都改变不了生命凋谢的始末。只有目睹了生命终结的残酷,才会刹那间明白活着的意义,而余生不再苟且。
三舅14号早上出殡路上,满是乡里乡亲为三舅送行的人群和烟花炮仗声。三舅这辈子夫妻相敬、儿女孝顺、兄弟姐妹及乡邻危困助帮,三舅皆为表率,因此备受家族和乡邻尊敬。三舅原来的土地被市政征用于水厂,三舅坟茔只好落葬邻乡,而那里正值稻浪无边,金桂飘香之际。一蓑烟雨,如纱飘渺,村庄处处小桥流水深黛无涯。三舅长眠于又一个新的渔米之乡,圆了他永生永世相守相望于美好田园生活之梦。色空轮回,愿三舅在天之灵得以超度和安息!
2021.10.25写于顺德

(三舅、二表弟)
作者简介:
陈慧飞,女,网名金贵妃,笔名生如琼花。1963 年出生于湖南省益阳市。广州市、北京丰台区作协会员,北京老舍文学院学员。代表作有:中篇小说《桃花深处有人家》、散文集《一帘烟雨,倾世花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