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章
〇跨入军营
军队是国家的坚强护卫者,军队是捍卫国土的万里长城,军队是座大学校,造就出一代又一代忠于信念、忠于事业、忠于国家的人才,成为国家的坚强盾牌。军人光荣的称号,神圣的职业,从红军、八路军、解放军,都是人们爱戴的军队,当兵,是每个青年的向往和追求,只要为此执着而努力,夙愿得偿。你听……

〇远方在呼唤
1970年底,部队征兵的工作开始了。我高兴的连跑带跳报了名,通过体检、政审等关口总算绿灯亮了。事后,一个等字,让我心情平静不下来,生怕像读书时错失升学的事情再次发生……一天,接兵部队的领导进行家访,我高兴得不知双手往哪儿放,洗耳恭听他们的谈话,生怕漏掉一个字,幸好我被批准入伍了。父母满脸笑容,谈话的领导望了望我,拍拍我的肩膀说:“小伙子,到部队好好干!”我点了点头,高兴得忘了回答……
前来带兵的解放军一位是部队的副营长陈云发,另一位是直接办理接兵事宜的排长庞友文,他俩同是昆明人,对人亲切,说话很和气。我们一见如故,很谈得来,真有点相见恨晚的感觉。特别是副营长很喜欢我,一定叫我去他的那个部队。我有些奇怪,到什么地方,去哪个部队,八字还没有那一撇呢?心里是这样想,参上军的新兵都是心知肚明,接兵来人是昆明的,八九不离十,肯定是云南的方向,不会出现南辕北辙的事情吧?后来这些带兵的人,开玩笑地说:当年我们当兵哪像现在,一批比一批精灵,脑瓜子好用,即使来个小乖乖来小乖乖,我们也不一定猜得着。那时还兴保密呢。

“呜”的一声,汽笛声响了,火车头喷吐出浓浓的蒸汽,飘过闷罐车用绳子拉着留有一条缝的大铁门……车外的景物倒退着消失在视野里。记得大串联时,我也乘坐过这样的火车,那时车厢里你挤我攮乱麻麻的,加上人声嘈杂,谁顾得这些,只要有点立脚之地,也就心满意足了。
坐在闷罐车里,心里比较郁闷。这儿没有轻松愉快的音乐和歌声,只有车轮和铁轨相吻时发出的金属摩擦声。起先,大家有说有笑,后来发挥各自的想象力。火车到哪里了?过隧道时,它是那么长,洞里那么黑,让人有点窒息的感觉。当亮光透过闷罐车的小车窗和缝隙射进来时,大家又热闹起来。
我靠在背包上,闭着双眼养神,思绪却涌上心头:此刻,母亲在做什么?父亲呢?儿行千里路,父母在担忧。或许母亲正站在村口向南遥望,在目送着我……思绪断断续续,完整不起来,总被火车的“吭铛”声打断。有时这种有节奏的“吭铛”声,又犹如一支催眠曲,让你进入梦乡。可惜我睡不着,思绪就像打开了闸门的水,再也收不住了。
我闭目养神时,心里却打开了读书时的地图,串联时是翻过秦岭北上,如今是从盆地爬上西南边陲。我搜肠刮肚想找出将要到达地方有关的东西。想起来了,《三国演义》中七擒孟获的故事,就是诸葛亮出兵南方时,来到滇国俘掳了孟获,为了团结西南地区、安定后方,达到北伐曹魏,统一中原的目的,对孟获“七擒七纵”。在曾被视为“蛮荒之地”的云南,大旅行家徐霞客,足迹遍及云、贵、两广,历经艰难险阻,为后人留下了具有地理学价值和文学价值的《徐霞客游记》,书中多有描写云南的山光水色,风土人情等篇章。联想到这些,我才体会到书到用时方恨少。
在闷罐火车里,只听见火车“吭哧吭哧”地在奔驰,越过无数的崇山峻岭,穿过无数个隧道。载着我们披星戴月地来到了云南的红土高原。两扇大铁门打开,灿烂的阳光照射进闷罐车内。这儿的天湛蓝,云朵洁白,虽然已是冬天,但却暧日融融。我双脚落地,沐浴在温暖如春的阳光里。南国迎接我的是蓝天白云,拂面而来的风吹散了多日的劳累。忘记了那句“蜀道难,难于上青天”的诗句。祖国发展突飞猛进,就在我们离开家乡的十二月底前,成昆铁路通车了。我们乘坐的闷罐车奔驰在渝昆线上,“彩云美,伴我到边陲”。
车站广场的喇叭里播放着:远方的客人请你留下来,留下来……我们马不停蹄,乘坐军用卡车,向滇西进发。一路重重青山望不断,万紫千红的花朵绽放在碧绿的植被上,秋日层林尽染。突然一片红色的冬樱花映入眼帘,多美的花,真是万绿丛中一点红。
远方!你看见了吗?你听到了吗?
远方!我们来了,和你作伴,守卫国家,保卫边疆。
〇练兵场上
我们的部队驻地在临沧县博尚乡,它的前身是云南省军区警卫团。由于国际形势的变化,1969年整编成野战军,隶属11军32师。在担任警卫任务时,为保卫军区首长和机关的安全作出了贡献,曾出色地完成了国家外交礼宾的仪仗队任务,接受过朝鲜、苏联、越南、蒙古、印尼、柬埔寨、缅甸、阿尔巴尼亚等九个国家的领袖和负责人来中国昆明访问检阅,是一支具有光荣革命传统的部队。

为此,我们感到光荣和自豪,决心在军队这个大熔炉里,百炼成钢,成为国防战线上的一把尖刀,捍卫国家神圣的领土,让万家灯火明亮、国泰民安。
跨入军营,我们新兵渴望有支钢枪在手,再照张相片寄回家。遗憾的是,当兵首当其冲就是三个月的新兵集训,每天按照部队的作息时间,从起床到熄灯,几乎没有个人支配的时间。队列、投弹、射击、刺杀、土工作业等五大技术训练,让人着实长了见识,战术基础训练让人增加了灵活性,其他的一些基础配套科目,使人整天都在紧张的军营生活中接受磨炼。
通过两个多月的摸、爬、滚、打,新兵集训提前半个月结束了。虽然都很累,但身体确实结实了,真有点走如风,坐如钟,站如松,个个像模像样的。我们还没喘息过来,千里大拉练开始了,结束新兵集训的新兵与拉练部队汇合后,不看军装很难分出谁是新兵,谁是老兵。
走出营房,踏上拉练的征途。部队每天要行军40~50公里,全副武装:背包、衣服、钢枪、4枚手榴弹,小锅、十字镐、米袋等。加起来应了那句:“步兵步兵,身背六十斤。”对于刚到部队不久的新兵是难于吃消的。高兴的是没有一个“打退堂鼓”的,咬着牙,坚持再坚持,只要脚能动,没有跨不过去的坎。

一天,我在行军途中,肚子突然疼起来,豆粒大的汗珠直滚,衣服湿得贴在了脊梁上。同行的老兵主动帮我扛起了枪,我不忍心加重别人的负担,没走多远又把枪接回来了。令我难受的是肩膀背上背包时,双肩就感到疼痛难忍,这是在读中学时,为了节省开支,省下请人拉煤的钱,我和同村的邓昌斌等三人,拉着木板车到华莹山拉煤。在返回路上,三人拉着足有500公斤的煤,车一上坡就往后退,我拼出全身力气朝前拉,绳索在肩部勒出了一道血印。一路上不是下坡就是上坡,双肩落下了严重的肌肉损伤。只要接触绳子之类的东西,双肩肌肉就会钻心地痛。我只得把背包带斜挂在大臂上,坚持不掉队地走了下来。大拉练练就一双铁脚板,毅力让我抗拒了双肩的疼痛,我闯过来了。
〇兵头将尾
新训结束后不久,团里征来一大批少数民族战士。他们对部队严格的军事生活不习惯。苗、瑶、傣、纳西、景颇等民族都有。当时征集少数民族战士,我猜这是为适应东南亚作战的需要吧!为了让他们尽快熟悉部队生活,连里让我去当了新训班长。这些战士各自语言不同,风俗习惯各异。开始很难沟通,还发生了一些私自逃离部队的现象。在训练和生活中还闹出一些笑话,有时,他们心里有了不愉快的事情,你上去搭话,他们还会用本民族的话骂你,听不懂,脸上还得留着天真的笑容。我想,人心都是肉长的,只要诚心,就会产生感情,有共同的语言。训练中遇到疑难问题时,他们产生畏惧心理,我说刀不快石上磨,人不会世上学。在部队这个大家庭里,大家都是亲兄弟,互相学习,互相帮助,取长补短,任何困难都会得到解决,从此,我就成了兵头将尾的“小领导”。军队的基础在士兵,让每一个士兵做到目标明确,拼搏奋斗,追求进步,都有坚实的军事技术,那不是很好吗?我迎着困难上,用真诚去感化他们,用行动说服他们,帮助和引导他们,在我们班上没有发生过“逃跑”的事情,训练成绩也不错。新训刚结束,团里又让我参加了预提班长的集训。

在集训中,我摸爬滚打不怕吃苦,战术动作一丝不苟,手肘和膝盖都磨破了,脸上晒掉了一层皮。睡觉前还坚持趴在床铺上练习低姿匍匐前进的动作。老实讲,我不是一个很有天赋的人,只有比别人更努力,下苦功,才能不辜负领导对自己的期望,实现自己成为一名合格兵的愿望。于是,脚踏实地,虚心向老同志学习。在领导和同志们的帮助下,我一路走来,从新兵开始,到新兵班长,到后来的三个月预提班长的骨干集训,军人素质得到了不断提高。1975年10月,因为表现突出,提了干。而机关的业务素质是在大理喜州三个月的参谋集训中得到提高的。战术思想和组织指挥能力是在1987年到1989年两年中,在南京陆军指挥学院的深造中得到了升华的。正因为有了这些基本功夫,在部队工作起来比较轻松,组织作战和训练行动也勇谋兼备,有条不紊,而且多次立功受奖。也正是因为表现突出,岗位离不开的原因,我错过了几次入学再深造和提拔晋职的机会。当时,邓小平规定要特别注重文凭,没文凭的必须送院校学习。而一些领导认为,工作离不开,走了没有合适人选。真到了提拔使用时,又出现“没文凭,不行”。就这样,机会一次次错过了,年龄也被拖大了。最初我在32师当作训科长时,在32师甚至11军都是佼佼者。但正因为这些原因我落后了。在作训科长的位置上一干就是8个年头,等于打了一个抗日战争。说到这里,我还真得感谢军分区司令员舒玉泰同志他们这一届分区党委,让我在年龄即将到杠时当了团长。后来又提拔我当了思茅军分区参谋长,虽然后来再没什么大的发展,但我还是真诚的感谢组织的培养。
我在同龄兵中首先被提拔为军官,这是十分不易的。这之前的几年中,部队许多干部被派到地方支左、支工,逐渐返回了部队,团里领导副职干部很多,基层干部也是双职。因为部队1972年初出国执行援老抗美任务,又大提了一批干部。于是部队宣布冻结提干。1975年下半年,才宣布解冻。我是解冻后第一批提干的。有了这个基础,我的仕途才走上了正轨。先后才有了排长、连长、参谋、作训科副科长、作训科科长、团长、军分区参谋长、军分区副司令员的人生轨迹。
〇挑灯看剑
团里预提班长集训结束不久,我被调到团宣传股报道组任新闻报道员工作。面对部队丰富多彩的生活,龙腾虎跃的练兵场景,激励着我拿起笔来讴歌他们。读书时写点东西还算过得去,但部队的报道和写作文不一样,它有它的格式和特点,我不太适应。当时的新闻干事是段昌俊,大家叫他“胖子”,对人很好。我跟他学习写作,他也毫不保留地把自己搞新闻报道的经验传授给我。他说要深入连队生活,做好调查研究工作,发现新闻线索,及时反映部队新人新事,新思想;要多读书、多思考、多学习。为了做好宣传报导,我养成了夜间读书学习的习惯。在他的帮助下,我提高很快,写出的稿子在《国防战士》报上登载了。
后来,我回到九十六团四连当三排长一年多,又被调到团作训股当测绘员。摆在面前的军用地图让我特别感兴趣,它不是我读书时看到的地图,而是由密密麻麻的等高线组成,旁边还标有一个个阿拉伯数字,一圈比一圈小,大小不等的曲线,在参谋人员眼里是立体的。那数字表示着山的高度……我当作战参谋后,它又成了我们制作沙盘,推演作战训练,学习指挥作战不可缺少的东西。地图、沙盘,看似凝固不动,实则“千变万化”, “运筹帷幄”,静观沙盘上千变万化的“战场”,一切便可洞悉于胸。昆明军区举办沙盘比赛,各路高手云集春城。我有幸得以观摩学习。由于我师代表队基本功扎实,对比赛题吃得透,识图能力强,判断准确,取得了第一名的成绩,激励了各团参谋人员。我通过观摩学习,受益匪浅,扩大了视野。

一次,师政委曲明耀带我们前往双江、勐海、勐腊勘察地形,为下一步的演习训练作准备。想不到我和政委同车,平时政委话不多,但在车上问的不少,谈的多是与沿途有关的话题。有时,我的瞌睡来了,刚眯一下眼睛,政委问:到什么地方了?我回答到勐库了。接着他又问,这里有几个寨子?几种民族、社情、民情如何?我知道的马上回答,不知晓的口中无言,显得很尴尬。政委没有发火,而是耐心地对我说,一个作战参谋必须明确职责是什么,有了情况能够迅速处理,当好指挥员的助手,对所在地区的情况必须弄清楚,做到了如指掌,天时地利的事情,也要知道些……做到“人在路上走,图在心中移。”
我真想不到,曲政委已是有点年纪的人了,他对这三个地方的情况说得跟地图上一样,他的记忆力特强,思维敏锐、条理清晰,论点详细……我想这些都是高级军事人员所特有的共性。真不愧是身经百战的老领导,令人肃然起敬。回到营房,我灯下梳理这趟外出的笔记,深感这趟实地勘察胜读十年书。暗下决心,要多读、多看、多想、多记、多练,让知识更快地丰富自己的大脑。
古人曰:学而时习之,不亦乐乎。中学时期,《三国演义》不知看过多少遍,对书中的那些故事,诸葛亮借东风、空城计、火烧赤壁、七擒七纵等,如今想起来,对参谋人员帮助很大。很多人都看过金庸先生小说《天龙八部》,书中的许多描述都与南诏大理国有关,如无量山、大理段氏、点苍派、无量剑派,还有云南美食,云南的奇花异草等,都展示在他的笔下。我一直在想:据说金庸先生写《天龙八部》时,根本没有到过云南,为什么写出的东西让人身临其境?这都与他多年的学习、读书、搜集有关资料、深入思考是分不开的。我们参谋具有他这一套本领,又该多好啊。
我喜欢读有关中国革命的军事书籍,如古时的《孙子兵法》,革命回忆录、战例分析等。我喜欢《四渡赤水》,这是毛泽东同志军事思想在实战中应用的典范,是毛泽东指挥战争的得意之作。通过一些战例学习,对“兵贵神速”更有进一步的认识,部队作战时尤为重要和可贵。据说1962年,中印边界反击作战时,因为未能按时收紧口袋,印军考尔中将乘直升机落荒而逃,苟延残喘又多活了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