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原风景之四

落叶

文/邵桂娟

  我能想到故乡的样子，和树有关。

    故乡的树可是真多！不只是村外大大小小的空地上，挤挤挨挨地站满了高低粗细的树，就连各家各户的院子，也是树荫成片。院子的中间通常是梧桐树，这种树成材快，也是夏日里天然的凉蓬，更多的则是人们取它能引来金凤凰之意。乡亲们在篱笆边种上桃树，在鸡窝边植上石榴树，就连院子里的角落，都要塞上几棵香椿树。是树木，就会长出叶子，是叶子，就要随风而动，很多时候，风来了，满院树影，满耳窸窣，这些少言讷语的树，让院子活成极美的风景。

   这样的美丽，似乎只是春夏的专属。秋风乍起，万叶凋零，萧瑟之景，让人心生叹惋。但这只是文人墨客的心思罢了。在我的记忆里，落叶的深秋，是我们故乡的黄金季节。

   一过霜降，树上的叶子渐渐发黄，风再一吹，刷刷飘落一地。邻家大婶，后家大娘，就连二奶奶，都跑去了树林里。她们拿着大扫帚，找到一片中意的地方，扫出一个圈，这就是占住了这一片的空地，等树叶落厚，就来把它们扫成堆，用大筐运回家，晒干做为冬天做饭的柴火。母亲是小学教师，白日里，她要上课、做饭、管孩子，不能像别人那样寻柴火，可一大家人要吃饭，柴火是一定要有的，她只能寻找有限的时间来筹集。

   那是一个秋天的晚上，农村的夜晚已经很冷，我和哥哥弟弟都睡在了土炕了，母亲在昏黄的煤油灯下纳鞋底。外面起风了，“呼、呼……”黄河边的的风像长着尖刺，使劲拍打着纸糊的窗户。“小龙，小二，你们起来吧，跟我一起到树林里扫树叶去，小娟在家看好弟弟。”母亲说着很快就下炕去拿风灯和大扫帚大筐了，两个哥哥，揉着惺忪的眼睛也很快从热被窝里爬了出来。

   母亲和哥哥去了外面，煤油灯跳着如豆的眼睛，弟弟香甜地睡着，他不知道偌大的屋里，此时只有我和他，风一阵阵涌来，有时候会发出怪叫，让我怀疑是不是黄河里的水怪卷风而来。闭了眼，蜷缩起身子，更是害怕，索性大睁了两眼，看着油灯里最亮的芯，因为我听大人说，怪物是怕光亮的，就这样，一直到眼前变模糊，直到入梦。

   第二天早上，风住了，起床后看到院子里一大堆树叶。现在来回味那一幕，涌到喉咙的是一阵浓浓的疼痛。那个时候，大哥和二哥都不到十岁的样子，母亲的身体极瘦削，他们当时，是如何在飘忽的灯光里，忍受凉风过衣，抗着睡意，一下一下用手中的大扫帚，聚拢落叶，装进筐，再送回家的，其中滋味，我只能想象。

    落叶在岁月里不曾变模样，故乡却已物是人非。异乡的落叶，沾染着淡淡的乡愁，飘旋在我的记忆之岛。而今，落叶已是秋，站在他乡之城，我思恋着故乡的原风景。

（完）

个人简介

邵桂娟，生于黄河岸边，长于书香家庭。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山东省散文学会会员、泰安市作家协会委员、泰安市作家协会会员、东平县作协副主席，山东省第21届作家班学员。怀一颗善感之心，已出版《淡若花开》《那年樱花》两本散文集，其中《那年樱花》获第三届泰安市政府东岳文艺奖。其他作品散见于《山东文学》《齐鲁晚报》《泰山文艺》《泰山晚报》等省市地方报刊杂志及各大文学网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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