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黄玲君,女,著名诗人,安徽宿州市人。现居于合肥。《诗歌月报》编辑。安徽省作家协会会员、宿州市作家协会副主席。写作诗歌、散文多年。作品散见于各文学期刊、报纸副刊,以及网刊民刊。

黄玲君点评:十鼓的诗歌朴实而睿智,这些来自于生活之中的诗歌,有爱与恨的低吟与怅然,却又除去了生活表面的浮躁和虚幻,聚焦在每一个闪亮的具像瞬间。正如十鼓的诗句所言,“总需相信人间爱未绝/每天有泪水照亮。我愿是哭泣的一个”,诗人怀着悲悯之爱,在汉字里的祖国里长歌当哭,悲中含笑,披着星月之光,从“满坡的荆棘丛中”走上归途。
───黄玲君(《诗歌月刊》
“现代诗经”栏目编辑)

十鼓的诗
◎落叶
它们趴在这里,越聚越多
小鱼在它们冲击下
艰难地吞着波涛
这不被人注意的地方,两个桥洞
空洞着眼睛,看不出在望什么
大水流过是很久的事
那时我在里面裸体游过
一片一片,它们没有停下的意思
风吹和不吹继续飞落
像被召唤。我喜欢这黑暗
像刚从阵地上撤下来的战士
避开阳光炮火。黑暗藏起光明
顺便藏起危险
这一点它们比人类发现的早
现在它们要一场金黄色睡眠
我也感到自己老了,在睡眠前
还没看到自己的武器
和意志碰撞出光。看着落叶
我突然剧烈渴望战争瞬间发起
像春天全部地起义和燃烧
跟它们一起群鸟般冲锋
◎蛇
一个青花瓷盘,穿越多久
在破碎的山石上闪亮。它有一双
谷壳的眼睛,那些失踪的生灵
在里面说着,与山同在的绝望
青花瓷盘,我是现代人
你可能悄然吃掉一个时代
像损坏一个玩具。但你吸引我靠近
你有令我敬畏的光和悲悼
一只麻雀,像天空突然坠下的废品
落在飘满黑色塑料的河流
我想揭开去,想风猛烈地吹
让河水每一道波纹清冽照我
加快脚步走过这挖空的荒凉
我不想看见,夜晚
青花瓷盘或因和我相遇
嘶嘶响动,升起为月亮
又要吃掉如梦人间───
◎雪在回来的路上
总需相信人间爱未绝
每天有泪水照亮。我愿是哭泣的一个
心地善良让冷漠者微笑
生命是不回归的航线
花草穿梭,蝶弄春水
黑夜时而在半途带走一些人
我们看不见那漩涡
我们在回忆里常自惊愕
熟悉的他和她,现在都是遗失的家书
多年了吧,我住在汉字里的祖国
那商朝或汉朝的信还未寄出
麻雀一样钉在某个屋檐下
或在满坡的荆棘丛中,小步跳动
多久未写了,与我不曾交臂
就失踪的朝代和祖先
我看见你们的魂不甘和留恋
化成雪走在回来的路上
现在和我一同穿过长廊
坐在古亭,看雪轻拨枝条如弦
◎河流
今生就做河流一样的人
任凭抽打,也不会结痂
要奔跑就奔跑,要晶莹就晶莹
要养育众多的鸟类
紧紧抱住自由
是的,今生就跟随河流作古
太多的人跟随太阳起落
最终依旧是被遗弃
河流却悄悄将太阳埋伏怀中
做他的拳头,给这个世界消一消火
在晚间跟河流一起回忆
轻轻碰下月亮,就有金黄的记忆
照着暗绿色的窗帘
一起一伏地喘息,我们的脉管跳舞
控制历史不被烦扰,欲望连续

◎春天是危险的
继续走,世界终是茫然?
不远的雪卷起那群麻雀
它们抗争地逃进远山
即便,我化成那棵大海般的柳树
也装不下漫天星朵。迷乱总有起因
害怕总是四射,如枝条垂下
又被风惊起。过世的柳叶被扫走
燃烧。我完美的形体的归宿?
我同意预见,死亡可获得重生
你我作为花朵,埋伏街角
允许厌恶跟痛恨,嘶嘶地欲望的声响
生长和暴动。春天镜子一样破碎
雷鸣落在我们头顶
晨浪犹如蜡烛熄灭那一刻,来了!
◎放空
就在大雪落下一瞬
我清醒地意识到,我走丢了
我把自己放到了远方
没有体验告别,我第一次感受
爬出皮囊悬崖的凉风
一只小雀重重掉下,它找不到树
一树的叶子丢了
我的脚印也丢了,我身前身后都丢了
那是后来的事。雪是回忆的雪豹
就在大雪埋掉我的头顶
我做出了
一生都后悔的事
我用太阳的烟头,烫伤白云
成片逃出我的乡野
人间无情的事
,最后令我不可抑制
去一再仰望与释放
◎烟花
它尖啸升入天空开放
旋即跌落凌乱的草丛。草是地狱的门
当它不掩盖人间,烈火就会重生
烟花是我?为什么来为哭泣
还是为欢笑。沉默的云谁能说动
不再无所谓地藏起或者
召唤雷电地暴怒
我死亡时也必跟他们一起
经历烟囱的黑雾,去到祖先栖息的山坡
看见最后拥有的泥土
烟花盛开后的阴郁,刺中果树的芳香
和我的眼
只是他们看不见我留恋的泪水
在堕落的光中。我哭泣的亲人继续回家
明月蓝若烟花,万世中多少人点燃
它不落下只为等我

十鼓,70后,居辽宁庄河,闲暇写诗。有作品发《诗刊》《延河》等刊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