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念小杂粮年代
耿志平(甘肃)

不宽的小河边蹲满了忙碌的身影,一个个女人从化肥袋子里倒出窝烂了的冬瓜瓤,放在竹筛子里,很费力气地端起来放进河里,顿时河水变成了黄色,向下游流去,瓜子和瓤连在一起,她们用折来的马茹枝条,在筛子里来回的摇晃,马茹枝条上有刺,瓜瓤就在搅动的同时被拉起来了。河边的柳树被风吹得哗哗作响,穿着雨鞋的脚放在水里,虽然艳阳高照,但毕竟九月天了,河水已经很凉了,手和脚放在里面很不舒服。
我蹲在妈妈旁边,也用小手搅动着,妈妈把淘洗干净的瓜子倒在另外一个袋子里,又反复的重复着动作,周围都是林场里的家属,忙忙碌碌,叽叽喳喳。

包产到户了,每家每户都种了冬瓜,以前林场里种了一年小麦,麦子长了有二尺高,都是很瘪很瘦的那种,基本上没啥产量,人们才知道这个地方不适合种小麦,以后每年只种玉米,冬瓜,黄豆,高粱,有时候也种糜子,糜子有软硬之分,软糜子就是粘糜子。玉米棒子有七八寸长,颗粒饱满。高粱,黄豆的产量都很高。是要吃小麦面粉的时候,必须用玉米、黄豆或者高粱去兑换,具体怎么个兑换法,我也说不清楚。
糜子成熟以后割下来,用林场里的拖拉机碾好,空闲的时候在石磨上磨成黄米。平时场里有一头驴,专门用来磨面,磨面的时候用布蒙住驴的眼睛,怕驴偷吃,也可防住驴走圈子久了昏晕,大人往石磨下料眼里添粮食,磨好的面粉用笤帚扫在簸箕里,用细箩筛子箩下细面,把箩上粗的继续倒在石磨上磨,如此反复,很费时间。有时候驴不在了,我和妈妈就自己推磨,在磨房里一圈一圈地转,走的我都发晕打瞌睡,推磨这活很苦!大概磨玉米面的时候多些,那时候小麦粉不多,玉米面也要经常吃。每次妈妈都做成那种蜂窝状的玉米面黄黄,柔软,吃起来甜丝丝的,很好咽。偶尔也吃糜子面馍,妈妈前一晚上一半麦面,一半糜子面掺合好用小酵子发上,放在做过饭有余温的锅里发酵,早上放一点点碱面,再放几颗糖精,加入糜子面,揉光,取一小块,捏成饼,放在锅里,用锅铲压平压薄,小火烙,一锅可以烙三四个小饼,吃起来很好吃。粘糜子面粉,则在冬天做成粘面糕,上锅蒸熟,放凉后切成薄片用清油煎的吃,特别甜,吃起来有点粘牙。

那时候大米很少,一年也吃不了几次大米饭,时不时会吃几顿黄米干饭,妈妈把黄米淘洗干净,锅里水快开的时候放入黄米,煮七八分钟,米能掐下的时候,舀出多余的水,然后用小火焖米饭,火不能大,大了就会焦,火小了又熟不了。我很爱喝从米里面舀出的那种白如牛奶的米水。舀出一碗,往里面加一点点盐,喝起来能尝到盐味,但也不能太咸。我每次都能喝一碗半。米饭熟了以后锅底总会有一层锅巴,我也很爱吃,偶尔有焦糊了的时候,大人就说焦瓜瓜吃了能拾钱。我也就不觉得焦苦难吃了,还抢的去吃,不过好像一直没有拾到过一分钱。
吃黄米干饭 , 少不了的菜是土豆丝,炒鸡蛋,还有妈妈腌的腊猪肉炒的肉片,肉片有一寸大小,肥瘦相间,肉片红红的,吃起来肥而不腻。我总喜欢把那个油汤汤往黄米饭里舀两小勺,再和土豆丝拌起来,特别好吃。妈妈的炒腊猪肉我一顿能吃半碟子,吃的满嘴流油,还贪馋。现在想起来,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吃过黄米干饭了。如果来一碗还是当年的味道,我也许还能食欲大增多吃一碗。遗憾的是再永远吃不到妈妈做的可口的饭了!

冬天的时候,林区的天总是很冷,虽然太阳红彤彤的,但温度很低,吃饱妈妈做的杂粮饭后,我就在中午的时候拿上一根绳子,上一条很长的山坡去地里背玉米杆。那里是林场一大片玉米地,玉米杆都横放在地上,玉米已经剥完归仓了。玉米杆还没有完全干,我用绳子扎很大一捆,双腿跪地靠住柴捆,两手使劲勒紧绳子打好绳结,半跪半曲姿态,费很大的力气背起柴捆来。时不时会有老鹰在高空盘旋,那锐利的目光看着下面,我心里还不是很害怕。北风在耳边呼啸而过,脸被吹的生疼,手冻的发麻,行走很费劲。累的走不动的时候,我就把玉米杆放立在高台上,歇一阵子,有了力气再继续背着走。记得那一捆玉米杆很多很重,我也不知道当时哪来那么大的力气,爸妈并没有要求我去背,并且还是我一个人,我那时也就七八岁。后来我想,一定是小杂粮吃上后人有精神,有力气,小杂粮的营养和多种元素对人的身体是有很好的滋补功效的。

现在生活白面大鱼大肉,却累积了大量脂肪,身体不如小时候经常吃杂粮精爽!


耿志平,七零后,甘肃镇原人,自由职业者,商海沉浮二十载,爱好看书,个性随和,不卑不亢,花开随喜,花落不悲。在《九天文学》杂志和公众号平台上发表作品数十篇,其中多篇被都市红榜和精华推荐收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