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梦
文/云蒙山人
小时候做了梦,常讲给父母听。有时候梦里找呀找呀,找不到厕所,终于找到厕所,放心地尿了下去,却原来是尿在炕上了。母亲听了我的梦,摸摸脑袋说,“没事,明天妈晒干就好了。”更多的时候,梦见自己从很高很高的地方跳起,晃晃悠悠落下,不知道跌向何处,大喊一声惊醒。父亲问清楚是咋回事,拍拍肩膀说,“别怕,你这是在长个子呢,我小时候也做过这样的梦。”

长大后梦少了,常听父母说梦。背井离乡求学的日子,只有寒暑假和国庆节可以回家。明明是毫无悬念的行程,母亲却老是说:“怪不得昨晚梦见一头小牛进了圈,原来是我娃回来了。”岳母的话和她如出一辙。毕业了,工作了,本来就言语不多的父亲偶尔也讲他做的梦给我听,最多的就是说梦见自己当爷爷了。“好哇哩,你要快点儿啊,我都50岁了,将来还等着看孙子结婚呢。”岳父的话也好像和他对过台词似的,一模一样。那时候听了他们做的梦,只觉得好笑。

人到中年,也听孩子说梦。大孩说,“我梦见自己把一颗樱桃核不小心咽下去了,在肚子里长出了一棵樱桃树,开了花、结了果,自己还走进肚子里去摘着吃,边吃边笑呢。”我说,“你这是看《格林童话》入迷了。”小孩也郑重其事告诉我,“爸爸爸爸,我梦见自己成了奥特曼。打死了好几个怪兽呢,有些是电视上见过的,有些是电视上没见过的。”我笑呵呵地说,“你真棒,这世界上所有的怪兽都会被你打得落花流水,屁滚尿流!”听了这话。孩子们都笑得很开心,小鸟一般扑棱棱飞出去玩了。

父母离世后,常想起他们的梦。母亲对我说的最多的,是梦见老家的房子重修了,比邻居的高大,比邻居的漂亮。她还说,“家里房子好,到阎王爷那里也不会被低眼下看。”可惜我那时候觉得母亲是没事找事。父亲病倒以后,做的最多也说的最多的,是梦见自己病好了,“又能上山砍柴,下田种地了,跑起来年轻时候一样快。”那天半夜,我把自己的胳膊腿睡麻了,在黑黢黢的静夜里一个人醒来,才然觉得父亲这个梦好卑微,又好崇高。原来,生命中的好多事情都是拥有的时候没有珍惜,等想珍惜的时候已经错过,“时光一逝永不回,往事只能回味……”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念念不忘,必有回声。追忆着讲给父母的、父母讲给的听孩子讲的各式各样的梦,忽然觉得人生并不如梦——哪怕50余年如梦中,我也不悔这来去匆匆、明知终点的单程旅行。
(2021年10月14日,重阳节,于云蒙山)



作者简介:萧军,祖居商洛洛南,自称云蒙山人,文学爱好者,有作品刊发于纸媒和网刊,很高兴认识更多文朋诗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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