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重庆文学》2012年8期“聚光”头条
十鼓的这组诗中,处处有飞翔的意象。砚上的月亮,空中的云朵,天鹅,蝴蝶,不问祖籍的小鸟,“纸在水上飞起,那风就是斜了”。他的诗句之间的联系全凭感觉,有着超现实主义的突兀。“我渴望生命是/青虫儿吃了青春吐绿/也不要生病的美,黑瞎了黑”,这种意思在可解与不可解之间的表达。但在这虚拟的幻象中不乏令人叫绝的真实,比如当他写“小鸟绑紧嘴的犁铧/不悲不喜,平静地飞”,我们就会想到那尖而硬而弯的鸟喙。诗人着意经营其每一首诗的最后一行,如“细听有脚步声远带来山川之厚”,“过世的星和暗处蜕皮的山”,都很有力,很厚。(编辑金铃子)

砚上的月亮(组诗)
♥十 鼓
◎天 鹅
纸在水上飞起,那风就是斜了──
天鹅是一封折叠的情书
我从这个地方追到又一条大河
看她落下。有人早已把命运的镜头对准
欲要两只天鹅出现心的形状
可这里就是一只
孤独的宇宙且有些消瘦
她能够走向哪个房间,在纸上微微颤抖
我将给她暗蓝色的温暖
一只天鹅落在水中,天色变晚我的记忆
就将出来。太阳在远处像一枚印章
只等河水近了就按下。誓言一旦被封起
翅膀就成为回忆。我念你时就醉酒
一颗心就跳着红
就有止不住的喊流出来
就有歪歪斜斜的字,穿过风吹的芦苇
这月光下的遍地玉箫
风吹他的魂,冷的闪烁
冷的欲去飞天,冷的撕心裂肺
流星被刀子割破,释放出天鹅的羽毛
从我和你的经历划过,痛但不是末日
不是咒语能够改变
我给你的不安和飘荡

●沉沦
没有人愿意就此沉下去,在无际的大海
海鸥向上飞了又飞
再一头冲下来,尖利的嘴啄破大海
看见一只只小鱼像发光的蛋
它闪电般叼起一条小鱼
想研究一下这小兽,因为畏惧什么
这么心甘情愿在水下
小鱼身上的鳞片,是什么年代的历史
一块块掉下,乌云被洗亮串起来
海鸥日复一日上升俯冲
就在今夜忽然明白,永远不可能啄破
海鸥真正触礁,在海底它看见
一座古老的城
画着一双双有思想的眼睛
小鱼绕着他们游走,释放出悲哀的音乐

●大 雾
大雾覆盖了道路
原先坚硬的,此时也无声
穿不过去
一切都在低垂
恐慌蔓延
宁愿把大雾看作是白狐
身前身后跳跃
又随风闪过
此时清晰的黑暗亦是灵光
悸动间不知前路
宛若周围寥无人烟
更何谈埋伏的承诺
薄弱的大雾,从什么地方出来
因何愤怒蔓延
凝聚了笨拙与零散
化身一万个梦魇
这沉默的死亡
被惊醒的长眠
还有人
把它看做一万只蝴蝶?
蝴蝶已经过春天
在枝头碎了放出异香
大雾的奔流,是怀念
过世的星和暗处蜕皮的山

●砚上的月亮
世上有一种月亮是暗的
在砚上,水流九曲
也不见村庄灯火
山在远处像安静的牛
我常一人抚砚不语
不是每一处水中都有月亮
月亮发暗,美女不再呆在这里
花也无法映其媚骨
渴望风扭动出浴
那样的人间在三国
貂禅隐入水中
以砚研墨,不小心会染了手指
身心仿佛受了伤害
我渴望生命是
青虫儿吃了青春吐绿
也不要生病的美,黑瞎了黑
身体不准出入
只有疾书飞白
像残月之蛾于无边的暗里
照亮一座古城,无砖无骨城门紧闭
细听有脚步声远带来山川之厚

●空中的云朵
如灵魂聚集,冬天表现严肃
一场冰雹带着历史的重力
飞快落下,有人惊惶跑去
街道冷清,发亮的石板更亮
很早就走去的人
还会归来敲门吗
刚刚走远的秋天
怀念之水在最低处流淌
保护干净。望向天空
风在横越,让你也想飞的更高更远
悲伤不是我,云白色的影子
像刚出生的小牛,穿过黑暗的草丛
小鸟绑紧嘴的犁铧
不悲不喜,平静地飞
寒冷气流并未过去,当阳光再度照进
空中云朵,盛开如非洲茉莉
那一丝丝血迹是谁的呢

●鸟从不问自己的祖籍
在天空之上,人类远比鸟渺小
鸟的高大不是形体可以比较
鸟比整个人类更爱地球
鸟从不为祖籍而悲,鸟小小的躺下
只占用一点泥巴和草
鸟一次次走远,在黑夜里安静
用黑夜阻挡砍伐地球的人
他们在梦里才不那么可怕
有时我握住鸟
就感觉握住了自己的祖籍
温暖并不都体现在人身上
听鸟的心脏,轰鸣之声里想到月亮
有人欲通过撞击来探测水
水,最能打破秩序之物
它给人类的绝情、惊恐、移动、毁灭
科学,你到最后是否会
留住月亮这神灵启示的榛果
我的灵魂看见苍白的身体
要到哪里去!风一吹就散去
鸟与我对视
欲言又止,微闭上红色的眼

十鼓,70后,辽宁庄河人。有诗歌作品刊发《诗刊》《诗选刊》《巴中文学》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