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 民 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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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剧：王亚平 李梦昭
农 民 工
第二十集
〔1〕
小芸家屋后的山道上。日。
小芸停住步：“龙棍哥，我就不送你了，你慢走。”
龙棍子猛回头：“你叫我什么？”
小芸不解地：“叫你龙棍哥呀？”
龙棍子肩上搭着衣服滑落在地，感动得几乎要落泪：“妈、妈的！我活到这么大，还从来没听人叫我龙棍哥！你、能不能，能不能再叫我一声？”
小芸撒娇地撅着嘴看着龙棍子。
龙棍子急切地：“叫啊、叫啊！”
小芸羞涩地小声叫了一声：“龙棍哥。”
龙棍子激动万分，在衣袋里到处乱摸着。从地上衣服口袋里抓出乱糟糟的一把钱，拉着小芸的手，将钱塞到她手中：“拿着，一定要拿着！”
小芸吃了一惊，本能地缩手，但未能缩回，她看见龙棍子真诚的目光，就没有再往回抽。
龙棍子抚摸着小芸的手，如痴如醉。
小芸不好意思地缩回手，帮龙棍子拍打着衣服，趁机将钱塞进他的衣袋。
龙棍子一看表，象被蝎子蛰了一下似地跳起来：“糟了！”
小芸也吓了一跳：“怎么啦？”
龙棍子：“福生交待我办点事，回去晚了不好交待1”
龙棍子跑了几步，突然扭过头，示威地：“你记住！我一定要管你妈妈叫丈母娘！”
（定格）
主题歌起：
走过多少路，这路最漫长。风雨真情，有时也失落。爱也是歌，恨也是歌。心曲无言，伴随天涯不寂寞。
走过多少路，这路最坎坷。匆匆人生，谁都有困惑。苦乐生活，难改执着。回首无言，微笑品味都不错。
不停地走，风一样洒脱。
不停地走，每天都是新你我。
字幕（叠）：《农民工》第二十集。
〔2〕
家具厂。日。
龙棍子进入一车间。
一工人：“龙棍子，他们说今天又轮到你请客！”
龙棍子：“你再龙棍子、龙棍子的，我敲掉你两颗牙！”
工人：“好！不叫龙棍子，叫声好听的。”他朝周围几个工人挤了挤眼：“一、二、三！”
众：“龙、棍、哥！”
“一、二、三！”
“龙、棍、哥！”
龙棍子笑骂：“妈的！”
工人：“叫了两声‘哥’，烟总得请我们大家抽一支吧？来呀，弟兄们！”
众工人蜂拥而上，手在龙棍子胸前乱抓。
龙棍子撕开一包烟，朝空中一撒：“抽吧抽吧！”
几双手在空中乱抓、地上乱抢。
一工人点着烟，又塞一支到龙棍子嘴里，给他点上火，认真地：“他们说，这几天你在放风筝。”
龙棍子大惑：“放风筝？放什么风筝？”
一工人：“他们说，别看你这会儿在这飞得挺自在，天黑时山那边一收线，你就得栽下去了。”
龙棍子笑不可抑：“妈的！”
众人乐不可支。
福生进来怒目而视。
众人顿时禁若寒蟑。
福生大怒：“你们这班杂种！竟敢在这里抽烟！”
众人慌忙掐灭烟头奔回各自岗位。
〔3〕
家具厂门口。日。
龙棍子身着雪白的衬衣，脚穿铮亮的皮鞋，头发梳得溜光。手拿一面小镜子，一面对着小镜拔胡子，一边走出来。
福生堵在门口，冷脸看着龙棍子。
龙棍子一惊。
福生转过脸，侧身对着龙棍子子：“到那儿去？”
龙棍子呐呐地：“我……有点事。”
福生：“你看看表，还差多少时间你就下班了？你是副厂长，自己稀里糊涂，谁还听你的？！”
龙棍子嘟哝：“我这是特殊情况嘛。”
福生倏地转身：“回去！上班！”
龙棍子不满地白了福生一眼，怏怏而回。
〔4〕
福生家。暮。
福生娘躺在床上。碧玉替福生娘掖好被子。
福生娘：“碧玉，你累了一天了，回去歇着吧。”
碧玉：“我不累。”她环视了一下，把已迭好的衣服拿起来一件件重新整理。看着一件福生的衣服出神。
福生娘：“好闺女，天不早了，回去吧。”
碧玉不舍地：“那，我走了，药还熬着。”
碧玉出门时，正碰上福生进来。两人在门口僵立了片刻，碧玉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福生低头进屋，两人擦身而过。
福生：“妈，今天好些了？”
福生娘：“唉，多亏了碧玉这孩子。”
碧玉进来：“大婶，怕您忘了，小片药每次吃两片，大片药每次一片。”
福生娘：“放心吧孩子，我早就记住了。”
福生娘：“是药熬糊了？”
福生、碧玉不约而同地往外走。
两人让了一下，福生先出门。
福生笨手笨脚地倒药。
碧玉接过药罐，熟练地将药倒出。
浓烈的药味刺激碧玉干呕起来。
福生：“病了？要不要去看看？”
碧玉凄然一笑，微微摇头。
福生端着满满的一碗药，小心冀冀地移动。
碧玉急忙接碗。
四目相对。福生手一抖，滚烫的药液倒出来，洒在碧玉手上。碧玉疼得脸变了色，仍咬紧牙关，将碗端平。
床前，碧玉一勺一勺地给福生娘喂药。
福生默默地看着。
福生忽悟：“妈，万花油放那里了？”
福生娘：“在里屋。”
福生在里屋喊：“在哪儿啊？”
碧玉走进里屋，针钱盒里拿出一瓶万花油。
福生接过来，用一小团棉花醮着。
碧玉顺从地让福生涂药。
福生的动作很轻。
碧玉皱皱眉。
福生赶紧吹了两口气。
〔5〕
陈家段石板街。日。
碧玉和福生默默地并排走着，宁静的石板街上，响起缓缓的脚步声。
碧玉低着头：“福生，你还恨我吧？”
福生：“你也有你的难处。”
碧玉：“不，连我也恨我自己，那时候，怎么这么糊涂，你和雪妹子的事，我也信了！”
福生：“过去的事，别提它了。你这样说，我又怎么说呢？”
福生抬头看了看天空。天空中，繁星点点。
福生：“听说，德孝对你还不错。他这个人，也做过一些好事，前不久，还给学校捐了一些钱。”
碧玉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他只知道一个钱，做坏事是为了钱，做好事也只知道用钱。”
碧玉：“听说，家具厂的日子不好过？”
福生：“市场疲软，产品销不出去，原材料也紧张。”
碧玉：“黄雯雯出去这么久，没订到合同？”
福生：“她人都跑瘦了一圈，为了这个厂，她没少费心思。”
碧玉：“在市里的时候，我跑材料认识一些厂家，我去给你们联系联系。”
碧玉：“好了，你回去吧，大妈还要人照顾。”
〔6〕
小竹林里。夜。
龙棍子：“碧玉这几天怎么老往福生家跑？”
小芸：“福生妈病了。”
龙棍子：“人真是个怪东西。”
小芸：“人家忘不了老感情嘛。”
龙棍子：“那你呢？以后全不会忘了我？”
小芸在龙棍子脸上轻拍一掌，依偎在他怀里。
龙棍子：“真的，我问你呢。我活着你可能还记着我，我要死了呢。”
小芸捂住龙棍子的嘴：“谁象你这么说话？不吉利！”
龙棍子幽幽地：“人，谁也说不准自己以后的事。”
小芸坐直身子，生气地：“讨厌！谁要听你说这些嘛！人家问你家具厂招工的事，你不是岔到东就是岔到西，又总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龙棍子忙陪笑脸：“好了，好了，别生气，我不过说句笑话，那能真死了呢。”
小芸：“讨厌嘛，人家问你招工的事。”
龙棍子吱唔着：“怕不好办，只招几个人，都要会木工的。”
龙棍子歉意地看着望着夜空出神的小芸：“不是我……小芸，我怕福生不同意。”
小芸：“你们不是好朋友吗？”
龙棍子：“好朋友倒一点不假，不过，他这个人，认起真来六亲不认！”
小芸默默地低下头。
龙棍子一咬牙：“为了你，我顾不得那么多了。”
小芸抬起头来，突然在龙棍子脸上吻了一下。
龙棍子冲动起来，一把抱住小芸。
月似玉盘，银辉洒满幽篁。
〔7〕
家具厂。日。
福生冷峻地打量着小芸。小芸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福生：“你是高中毕业生，也算是秀才了。业务上的事，你要多钻钻，我相信你很快就能拿下来。”
龙棍子：“没问题！黄雯雯还可以教她嘛。”
福生：“你少罗嗦！”
福生：“当会计，最要紧的是为人正直，坚持原则。”他看一眼龙棍子：“不管是谁，都不能乱来！如果徇私情，出了问题，我马上开除你！”
小芸害怕地看了福生一眼，点点头。
龙棍子凑近福生，小声地：“黄雯雯会不会……”
福生坚定地：“这事我做主了！”
龙棍子心花怒放：“福生，这就对了，够朋友！”
龙棍子拉起小芸的手：“走！”才走了两步，他的脚步忽然僵住了。小芸不解地看了他一眼。
黄雯雯看了小芸一眼，冲龙棍子：“哟，几天不见，龙棍子真出息了！”
龙棍子讨好地一笑，忙接过黄雯雯手中的包。
黄雯雯朝福生：“有饭吃吗？我饿得肚子都贴上背了！”
福生阴阳怪气地：“饿了就跳舞，那差不多能当饭。”
黄雯雯生气地：“你今天是怎么啦！”
龙棍子捅捅小芸，想溜。
福生：“站住！”他指指小芸：“你过来。”
黄雯雯探询地看着怯怯过来的小芸。
福生：“这是小芸。”他尽量装出满不在乎的神气：“是我新招进来的会计。”
黄雯雯一楞，气得差点跳起来，她强忍气愤：“这么大的事，你总该跟我打个招呼吧？”
福生轻描淡写地一笑：“过去有的事，你不是也没跟我打招呼吗？”
黄雯雯：“可这是会计人选的问题！”
福生强硬地：“会计人选我就做不了主吗？”
黄雯雯看着福生那大有豁出去干到底的架式，又见几个工人在朝这边探头探脑，便忍住气，异常平静地：“当然，你是厂长，既然你看准了，那就这样吧。”
福生大感意外地看了黄雯雯一眼。
〔8〕
家具厂门口。日。
黄雯雯：“回家里看看。”
福生：“回家里看看。”
黄雯雯：“听说你妈病了，我跟你一起去看看。”
福生淡淡地一笑：“不用了，你刚到，休息一下吧。”
黄雯雯：“你等一下，我去拿点东西。”
黄雯雯提着包匆匆赶来，看到的只是福生已走远的背影。黄雯雯呆立着，茫然而伤心。
〔9〕
福生家。日。
雪妹子提一大袋东西进来：“福生哥。”
福生：“黄雯雯呢？”
雪妹子沮丧地：“走了。”
福生：“走了？！”
雪妹子：“这是她从城里给你妈买的东西，你也是，这么冷冰冰地对人家。气得她饭也没吃就回城里去了。”
福生象漏光了气的皮球，蔫蔫地瞟着那一堆东西出神，
雪妹子责怪地：“她还给你买了一套衣服，高级毛料的，放在我那里，真不该给你！”
〔10〕
雪妹子卧室。夜。
桌上摆着一套衣服。
福生默默地抽烟。
雪妹子：“你根本就不知道，雯雯姐是真心对你好，她有个同学在公安局工作，常找她跳舞。雯雯姐也没办法，为了你和我的事，他给雯雯姐帮过忙。”
福生想起：审问他的民警小刘，在舞厅门口向黄雯雯献殷勤的小刘。
福生言不由衷地：“黄雯雯干脆和他谈算了。”
雪妹子气极地：“你是真不知道黄雯雯的心？还是故意装傻？你呀，白长着这双眼睛了！”
福生一咬牙，摁熄烟头：“你叫龙棍子马上把单车送来！”
雪妹子：“干什么？”
福生：“到城里去。”
雪妹子大惊：“现在？！”
窗外，电光闪闪，闷雷滚滚，大雨即将到来。
〔11〕
市内，黄雯雯住房。晨。
黄雯雯被敲门声惊醒。她不耐烦地穿好衣服，对愈来愈急的敲门声：“等等！”
黄雯雯拉开门，不禁怔住了，门口站着浑身如同落汤鸡，疲惫不堪的福生。
福生走进屋内，在地板中央站了一会儿，地板上立刻积了一洼水。
黄雯雯找出一件粉红色的宽松两用衫丢给福生。
福生看看手里的衣服，再看看黄雯雯，黄雯雯已反手关上门出去了。
福生无可奈何地穿上这件很不合体的衣服，顿时显得不伦不类。
福生悄悄拉开门，从门缝中探出头，门外，空无一人，他打开门，低头看着自己的穿着，又赶紧缩回房中，关上门。
福生想抽烟，从地上的湿衣服口袋里掏出了烟。烟已变成了一包稀泥，他拿起火柴盒，火柴盒在滴水，他焦急地看了看腕上的表，将表摇了摇，抬头看墙上的石英钟。
福生打开食品柜，里面空空如也，他打一个饼干盒，失望地盖上，马上又打开，将里面的饼干碎末仔细地倒出，一口倒入自己的嘴里。
福生拿起写字台上的一张纸片，上面写着：“你也尝尝饿的滋味。”
福生苦笑了笑。
〔12〕
市街卤菜店。日。
黄雯雯买好一只烤鸭，刚要走。
二虎迎上去：“黄老板。”
黄雯雯：“你是……？”
二虎：“我叫二虎，是德孝老板的……呃，助手。”
黄雯雯点点头：“有事吗？”
二虎：“德孝老板很佩服你，很久就想找个时间拜访你。”
黄雯雯：“我不认识德孝老板。”
二虎：“呃，他只想和你交个朋友。”
黄雯雯：“我不认识德孝老板。”
二虎：“呃，他只想和你交个朋友。”
黄雯雯：“你找我有什么事？”
二虎略显尴尬：“呃，这样吧，我们边走边谈。”
〔13〕
街道上。日。
二虎、黄雯雯并肩前行。
二虎：“老板知道你们现在的处境很困难，家具大不象以前了，还没出厂就被人走了。现在是卖不掉，积压了不少，原料呢，没有；资金周转不灵……”
黄雯雯：“不错，看来你们对我们挺关心的。”
二虎：“我们老板是想帮助你们，因为你们厂的前途只有一个，那就是倒闭、垮台！所以我们老板要帮你们，那还是看在乡里乡亲的份上。”
黄雯雯：“直说吧，你们打算怎么样？”
二虎：“你们现在最需要的不就是钱吗？我们老板有，有的是！他愿意拿出一大笔钱来，做你们最大的股东！你们实在还有困难，他把你们厂全部买下来也可以，出原价！这条件够优惠的吧？”
黄雯雯站定：“谢谢你们老板过份的热心，不过，我们还没考虑过卖厂的事。”
〔14〕
黄雯雯家。日。
黄雯雯推开门，一看，楞了。
室内空无一人，地上仍留着水渍。
福生那件精湿的衣服不见了，黄雯雯那件红外套被整齐地折好放在床上。
黄雯雯将酒和烤鸭放在桌上，拿起一张纸片，在黄雯雯写字的那张纸片上，福生也写了字，字很大：“是我不好，现在我们是一比一，讲和吧。”
（字幕、画外音同现）
叠显演职员表。（第二十集完）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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