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十章 琴归旧主初次论琴
就在孙玉琴的脚快要踏出门槛时,李云韬看到了她背着的琴匣,双手蠢蠢欲动,竟有不弹不快的感觉!他急忙喊道:“孙玉琴同志,请等一下!”
孙玉琴、孙如玉姐妹,和已走出门外的张贺同时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看刚才还老成持重的李书记,此刻激动地涨得通红的脸,大家一头雾水。
“你,你们刚才说,你有个会弹琴的干妈?你身上背着的是一把古琴对吗?”李云韬着急的问。
“是啊,我七岁时干妈去到我家,然后她教我学习弹琴,还教我读书练字,还给我讲很多故事!”孙玉琴回忆着往事,仿佛就在眼前,又仿佛隔了几个世纪。干妈刘青莲夫人,为了她们孙家人的安全,自己背了个空琴匣,把日本人吸引走了。听爹爹派人打听说,干妈半路上,从日本鬼子的军车上下来跳了河,生死未卜!为了纪念干妈,母亲让人做了一个和原来一样的琴匣琴囊,把古琴放进去。这次出来,母亲让她把古琴带上,说想家了就弹弹琴。一路上,藏着母亲给的镯子银票的包裹,都是由张贺背着的,唯独这把古琴,孙玉琴非得自己背着。她觉得那是干妈用命换来的,她也该用命去珍惜!
“你是说你干妈下落不明?她长什么样子?她家是哪儿的,她自己的家和亲人呢?”李云韬听了孙玉琴的回忆,急切的问:“她是不是有点高,白皮肤,慈眉善目,圆脸,她的额头如美玉一样光洁,说话时总带着恬静的微笑,慈祥得像菩萨一样?”
“你怎么知道的?你见过我干妈?”孙玉琴听着李云韬描述干妈的样子,一愣,诧异的问,“难道——你就是干妈的儿子,涛哥?”孙玉琴睁大眼睛,再次抬起头,看看这个鼻子眼睛像极了干妈的人,才恍然大悟,“难怪第一眼看你那么面熟,似曾相识!原来你真的就是干妈日思夜想的儿子李涛啊!可是……”孙玉琴围绕着李云韬打量了两圈,将信将疑。
“可是什么呀?”李云韬情急之下操起了家乡话:“额娘没跟你说过额的事?”
“当然说过!干妈每次看到我哥哥从外面回家,就会念叨你。说她的涛儿若没有丢,也和我哥哥一样高、一样可以念书读大学了。可是,干妈说她儿子跟她个头差不多,和她长的特别像!还说她儿子综合了父母的优点,十分英俊。你,英俊帅气不错,还透着儒雅,就是你这身高,比张贺还高半头呢?哪里会跟干妈一样高呢?我想,干妈跟我现在差不多!我都算高个子了,别看我小。我们孙家人都是大高个儿,尤其我爹我小叔还有我哥,他们个个玉树临风,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人见人爱!”孙玉琴平时挺含蓄的,一说到她崇拜的父兄们,一点也不谦虚了。
“那当然了,我跟母亲失散时,才十二岁,和你现在一样大,现在我都二十五了。那时我还未成年,当然身高和现在不一样了!”李云韬边分析边回忆:“我跟母亲在漯河转车时,我上了火车,她去买吃的,结果上来了一批军阀部队,未到时间就催着火车开走了。我母亲背着古琴追了老远也没追上火车!”李云韬回忆起母子离别的情景,眼睛红红的……
“找到你父亲了吗?”孙玉琴关切的问。
“没有,我把妈妈丢了,怎么和父亲交代啊?我到下一站下车,又返回到和妈妈失散的地方。在那里,我找了三天三夜也没找到,恰好遇到了我义父。他是革命党人,见我一个人孤苦伶仃的,长的秀气,像读过书,就收养了我,并把我带上了革命道路。”
“那你就没回你们老家找干妈吗?她可是来回好几趟去你们老家找你,最后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才投奔到我家的?”孙玉琴替干妈愤愤不平。
“我能不找吗!就是听村子的人说,看见她回去过。一开始我小,都是义父托人帮我寻找的。等我长大了,我也亲自回去找了呀!都错过了啊!”李云韬感叹道!
“哦!你也怪可怜的!”这两年经历了那么多的事儿,使得单纯的孙玉琴也成熟不少,她知道因为战争,不知有多少人家流离失所,骨肉分离的!她顺手摘下背上背着的琴囊,递给李云韬说:“干妈说,这把古琴是你们李家的传家之宝,就是舍了命也要保全它。现在完璧归赵!涛哥,你能弹一曲吗?证明一下,你是真正的古琴主人。刚才你不小心溜出那句家乡话,确实跟干妈很像。不过,我听干妈说,她儿子比她弹的好,我还是更愿意你用弹琴来证明你的身份。”
“我小时确实有弹琴的天赋,琴弹的也不错。拳不离手,曲不离口,这么多年都没弹过了,手生了。我就先试着弹一曲《高山》吧!这首是我父亲和我都喜欢的古琴曲!”李云韬看到琴匣时,手就痒痒了,终于又可以弹奏了!
李云韬免强安耐住激动不已的心情,认真仔细地打开带白色碎花的蓝布琴囊,拿出琴匣;将琴匣轻轻放到旁边的床上,再小心翼翼地从琴匣中取出琴。正是他幼时常见的那把饱经沧桑的宋传古琴,只见它棕黑色的琴体漆面光洁,温润如玉,琴体漆面因千年弹奏震动而形成的牛毛断纹,中间还加藏着几处雅致的梅花断纹,正无言的向世人诉说着它的千年过往……
时隔十三年,再次看到古琴,父母的音容笑貌如在眼前。李云韬颤抖着双手,将古琴深情的抚摸了一遍。然后闭目定定心神,将古琴轻轻放回在桌子上,调好琴弦,开始弹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