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叶是秋天的时装秀。
这句话从脑海里跳出来的时候，我正站在秦岭北麓那好山好水之间，望着漫山遍野的一树树红叶出神。此前，还有“红叶是秋天的脸蛋儿”“红叶是金秋之醉”“红叶是秋天的呐喊”“红叶是秋天的幸福”等句子朝出冒，斟酌一番，还是觉得“时装秀”恰切些，俏俏的，靓靓的，具有时代感。
是的，金秋的秦岭正红火着一场时装表演，那时装，便是扑面而来、触目即是的艳艳红叶。瞧瞧那些风采各异的“名模”们吧：叶圆圆的是黄栌，叶尖尖的是五角枫，叶子又圆又尖的是也叫青皮椴的元宝槭；还有高高的漆树、胖胖的柿树、一身彤彤的红叶李，枝枝举丹的黄连木，以及卫矛、火棘、苦楝、山楂、八里炸、野石榴、山定子、五味子、胡颓子、羊奶子、刺榛子……
红是主色调了，主色调的红由各种各样的红聚会而成。有滴翠间绿的红，有渗黄洇褐的红，有泛白流紫的红；淡红深红浅红，大红朱红粉红，潮红水红鲜红，猩红嫣红银红，枣红杏红橘红，黑红殷红通红；红得斑斓多彩，红得层叠参差，红得似痴似醉，如画如梦……是火云起于林莽，还是丹霞飘落山峦？要不，就是大自然畅开了心怀，让你看那八千丈激情澎湃，九万里热血沸腾……
伴着哗哗的水声和清脆的鸟鸣，我们沿着一道被命名为“情人谷”的峪道朝山里走。一层层石阶落在身后，一片片红叶捡到手中。才下过一场秋雨，红叶们润泽着天液，含蓄着玉露，竟是那样的水灵！“红叶题诗”是一则典故了，其实哪用得着题什么诗啊，一片红叶就是一首诗，一首足以缠山绕水荡气回肠的抒情诗！那清晰的叶脉，无疑是树的缩影；那或大或小，或圆或尖，或厚或薄，或全或残的形态，全息着这青山，这秀水，这万象的生态，这苍茫的大自然。
“处女湫”是一个至高点，号称仙境，风景绝佳。要看此景，须攀登一道长长的天梯。天梯钉在光溜溜的峭壁上，极险。上去的时候，我面向绝壁一级一级地攀；下来的时候，我背靠大山，一档一档地朝下换——为的是借歇口气的工夫，看群峦涌翠，青峰锥天；看云卷云舒，雾起雾散；当然更要看红叶烂漫，层林尽染。忽然，爽风悠悠，一片红叶竟打着旋儿向我飘来。我伸手去接，不料脚下一滑，一个趔趄，啪啦！红叶接住了，眼镜摔下去了，多亏脚蹬住了石头棱，手指头呢，蹭掉了一片皮，鲜血滴染到红叶上。同行的友人接住了我，说你看多危险，我说没事，这是上天赏给我的一次机会，让我以这种特殊的亲密的方式走近红叶，明白红叶之红和鲜血之红都是生命之红，从而敬重每一片红叶、每一个生灵。
（原载《西安晚报》2001年9月23日；《安康日报》2001年10月1日；《太原日报》2001年11月5日；《宝鸡日报》2002年9月13日；《华商报》2002年10月31日；《中国文化报》2003年9月20日；收入《卓立苍茫》太白文艺出版社2008年6月版。图片采自网络）
庞进 龙凤文化研究专家、作家、龙凤国际联合会主席、中华龙文化协会名誉主席、中华龙凤文化研究中心主任、西安中华龙凤文化研究院院长、西安日报社高级编辑。中国作家协会会员，陕西省作协理事，陕西省社会科学院特约研究员，中华龙凤文化网（www.loongfeng.org）主编，加拿大西安大略出版社副总编辑。1979年开始从事文学创作和文化研究，至今已发表各类作品逾千万字，出版《创造论》《中国龙文化》《中国凤文化》《中国祥瑞》《灵树婆娑》《龙情凤韵》等著作三十多种，获首届中国冰心散文奖、首届陕西民间文艺山花奖、全球华文母爱主题散文大赛奖、西安市社会科学优秀成果一等奖等奖项八十多次。有“龙文化当代十杰（首席）”之誉。微信号： pang_j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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