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隐行
文/张燕青
中隐山在民间有两种说法,一是猫儿粱村现在的公墓山地;二是清泉山庄的中心山地。我们去的是后者。
上次中隐山之行,觉得仅仅是爬山,到了山顶只有一点征服的惬意。
这次去爬山,我带着对自然的敬畏,带着对打搅主人的不安,所以从上山起,就像轻叩仙境隐者的雅居。
我小心迈步,踏上这神圣的处女地,在山石上缓缓攀爬,生怕踩踏上隐者家的小草与青苔。我轻轻穿行着,不敢发出声音,生怕我的来访惊扰了大山的生灵。当山原滋原味浸润小小的我,我顿时感到包容的力量,一种奉献的精神。人的成长百年,山的形成千年,谁舍得把千年的沉淀示人?恐怕这隐者是仙化了的境界。
脚下是灰白或发青或淡黄的石块,棱角也有,但很多面有舒缓的弧度,有粗糙的弧线。这些弧线让你想到叶缘的小齿,但又觉得不像,它们迟滞,不流畅,可以想象到当初它上面的棱角对流水的阻滞。这些石块大大小小砌合在一起,倘看成一个个鲜活的生命,那就可以让你惊叹。其一是它的沉默,因为沉默,山石“无我”,于是只剩下爬山人自己,足以让你在它面前,找到自我。其二是水琢风雕的从容。它们或卧或坐、或列队或布阵、或斜倚或负重,或欲跃深沟、或展翅欲飞,在你的眼里是无与伦比的自然,你甚至可以想到蒙娜丽莎的安详恬静,而且非常容易引起你的联想,对于它的形成编出许多个故事。
在山中行走,不经意处常有似曾相识之感,一花一果,一石一瀑,同行者的一声招呼,都让我感到有朋友的味道,他们早藏好了的。
更感到奇怪的是,爬山途中,虫鸣却不见一只虫儿的踪迹,树木不少,却没看到一只野兔,一只林鸟,甚至有些果子也挂得朦胧而隐蔽。它们都隐了。当雁群飞过大山的上空,我感到淡淡的失落,我和雁群皆过客,隐者之物山自留。
山上动物们的生活隐匿。山何尝不是?树木为山石蔽体,微露处也恰到好处,如美人犹抱琵琶,娇颜笼纱,只见玉指,只闻天籁。在葱绿中,一条曲折的路显出,最多两人同行,窄处刚好一人能过,你必须做出一种虔诚的姿态,弯腰,再弯一点,踩实,再实一点。途中甚至有一两处让你觉得迎面的石壁要推你下去,因为它就贴着你的脸了。走着走着,甚至路也隐去,我只好以攀岩者的姿态,自寻捷径,自找路,想着攀岩者的诗:
“坚韧的路,垂直地竖起沉默石语;惊视你每块绷紧的肌肉,并阅读你极富耐力的脚掌……”我一步一步,手脚并用,牢牢踩住脚下的石块,攀着石块的棱角爬,忽然就感谢起这些棱角来。
山不高,一小时后,到了山顶,我却还没留意到“中隐”两字,若有,也不是大大方方隆重地示人。就像是你问路时,听到淡淡回话或看到的轻轻一指。含蓄,很美的感觉,切合“隐”意。
当我爬到山顶,大汗湿衣,就想起李白大侠的诗:“懒摇白羽扇,裸袒青林中。脱巾挂石壁,露顶洒松风。”于是放下矜持与含蓄,在大山之巅 “放浪形骸”,合影谈笑。
纵欢间,忽然想到惊了隐者,于是敛声屏气,悄悄下山,感叹:看山看泉看风景,其实都在看自己。每一天,与自己相处,把自己经营得健康而快乐,实属了不起。来一回中隐,惊动大山一次,其实是唤醒我那颗亲近自然的心。
张燕青,笔名:深谷幽兰,山西太原清徐人,省女作协会员,省诗词协会会员,作品散见于杂志和网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