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引路
作者/恩清 演播/沈虹
一
我家在农村，在县城边上。
这里家家户户种蔬菜，收获后到县城的农贸市场中出售。我爹是农民，会种蔬菜，他种的菜，个大、样好，很受顾客的欢迎；我娘也是农民，会做买卖，她把菜包装好后，就用一种独特的声音招呼过往的顾客。
在我的记忆里，每次娘总能把爹收的菜卖得精光。
每天，我们一家三口总是这样。
早晨，吃过早饭，爹扛着农具上田，娘赶着毛驴车上路，我背起书包上学；中午，我们各顾各，但彼此挂念；晚上，我和爹先回家，我烧火，爹做饭。饭好后，我和爹就一心一意地等着早出晚归的娘。
我聪明，但不求上进。
上课不认真听讲，下课不按时做作业，经常惹事生非。所以，我不是被老师通报，就是被老师罚站。不过，我的成绩在班里不是最差，而是勉勉强强，在中等线上徘徊。中考前，我临阵磨枪，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勉强考取了本县的重点高中。
两天报到。
第三天，在学校一栋苏式的礼堂里举行开学典礼。
上午，在大会主席台就座的是县领导、校领导和各位嘉宾，在台下翻椅上就坐的是各班级的老师和排列有序的学生们。首先，校长讲话，开始主持大会；接着，主管教育的副县长讲话，县教育局的局长讲话，学校的党委书记讲话……
下午，教务主任讲话，教师代表发言，学生代表发言。接着，县领导给上届的教师先进颁奖，校领导给上届的“三好”学生和优秀学生颁奖……
最后，几位从师范院校毕业被分配到我校的年轻教师被请到主席台上，他们依次向台下的师生们做自我介绍，其中，有一位女大学生，她吸引了我。
她说：“我叫葛丽敏，北京外国语学院毕业，英语专业。感谢各位领导、老师们和同学们给了我这样一次难得的表达机会，我愿在各位领导的安排下、老师们的帮助下与同学们相互学习，共同进步！”
“哗啦啦……”
台下响起了一片热烈的掌声。
我，眼一亮，耳一鸣，心跳似乎静止。她白衬衣，白裙子，身材匀称；披肩发，瓜子脸，面容清秀；柔声，细语，我好象在哪见过，可一时间又想不起来。特别是她衬衣左胸上的一朵玫瑰，以及稍稍斜视的眼睛和略带鼻音的声音，对！我一定见过她。
这时，台下传出了窃窃私语声，大家把目光投向了台上，尽情欣赏着这位年轻漂亮的女老师。
我把目光投向了台上，可是我脑子里却在急速地旋转着……
对！是她，我想起来了。
就在一个星期前，还属于“初三”下半学期暑假的那个中午。太阳高照，阳光直扑大地，火辣辣的感觉。我在豆角地里浇水，田边的小路上迎面走来了一位姑娘，她一身洁白，上身是白色无袖的汗衫，下身是白色未过膝的短裙，穿着白色的凉鞋，打着白色的阳伞，特别是那白里透红的脸，使她脸上的那副黑色的墨镜显得格外耀眼。我不由地多看了她几眼，心中赞叹道：
好漂亮的白衣天使！
她走到地头的水渠边，望着宽宽的水面和被水淹没的石板桥，发呆了。
我丢下铁锹，走上前去，既友好又热情地对她说：“水不深，刚没过小腿肚，只要你顺着石板桥就能趟过去。”
她合上伞，取下墨镜，披肩发里是一张瓜子形的脸，她眼睛有点斜视，声音特别，说话时像是捏住了鼻子。
“劳您的驾，我惧水，不敢趟的。”
什么？我没听明白，但我觉得她在向我求助，于是，我向她建议：“我俩都下水，我在前面走，你在后面扶着我。记住！闭住双眼，就不会害怕。”
她点点头，表示接受。于是，我先下水，再扶她下水。这时，我看清楚了，她不穿袜，光着脚套着凉鞋，衬衣左胸上红彤彤的一朵是刺绣上的玫瑰。她踏进水中后，左手夹着墨镜，举着阳伞，右手扶在我的肩上，闭住双眼，随我一起在“哗啦啦”的水中小心地移动。到了对岸，我跳上岸，再扶她上岸。
她说：“谢谢了！”
我说：“不客气！”
她戴上墨镜，撑开阳伞，转身向县城的方向走去。
她是谁？为什么来我们村？她是村里谁家的亲戚？怎么长的，这样好看？……我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注视着她那渐渐离去的背影。看外表，她大不了我几岁，可是在村里我从未见过像她这样——容貌、身材和声音都很出色的女孩子，她让我心动。所以，我不甘心就这样同她分别，等她走出20米，30米，不！40米，50米……天呀！不能再等待了，下定决心后，我就冲着她的背影大声地喊叫起来:
“喂，小姐；不，女士；不，同志。”
她停下脚步，转过身来，远远望着我，回应道：“喂……小孩，您在叫我吗？您还有什么事吗？”
我用双手在嘴前做喇叭，向她喊：“我想问，下次见面我能喊你姐姐吗？”
她用单手在嘴前做喇叭，回应道：“行呀，只要下次您还能见到我。”
她的声音很特别，尤其在大声喊话时，“你”字变成了“您”字，是一种浓浓地的北京方言，令我心醉……
望着她再次转身离去的背影，我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喜悦，嘴角上不知不觉地露出了笑容……
这时，我的后脑勺被人用手指猛地捅了一下。我一惊，侧脸一看，是班主任老师。她50多岁，身体肥胖，肩宽阔，扛着一颗很大很大的脑袋。她站在我面前，瞪大双眼望着我，冲我大声叫喊：
“老天爷呀，快告诉我，这是个什么样的人呀！会都散了，台上空无一人，可是他，还望着台上傻笑。”
我惊醒了，尴尬得很，不知怎么应对。
这时，周围的人都笑了。班上的女瘦子捂着嘴笑，班上的男胖子带着班上几个男生围过来，他们嘲笑、起哄和怪叫……
我顾不了许多，从翻椅上站起身就跑。
“咣当”的一声，等到翻椅回位时，我已经灰溜溜地逃远了。
第二天，学校正式分配毕业大学生们的工作。“高一”英语由两位大学生教，一位小伙子，教前三个班；另一位就是葛老师，教后三个班。我很失望，她没能亲自教我。
课堂，虽然我看不见她，但是我想她。
课外，不管是课间休息，还是课外活动，也不管是近处，还是远处，只要望见了她的身影，看到了她的面容，听到了她的声音，我就像大烟鬼过足烟瘾一样，有一种轻飘飘的感觉，舒服极了。
可天有不测风云，教我们英语的小伙子突然调走。“高一”英语重新调课，葛老师增加一个班，共四个班，教务主任教另两个班。我呢？幸运得很，正好被纳入她所教的班级里。
我16岁，她22岁，我小她6岁；同样，她大我6岁，可我觉得16和22相差无几。
清晨，我们集体晨跑、做早操和早自习；上午，上课，课间休息；中午，食堂就餐，宿舍午休；下午，上课，课间休息，课外活动；晚上，晚自习，按时睡觉。满满当当。
所以，除了课堂上与老师“正式”交流外，“非正式”交流主要在课间和课外活动上，我还没勇气像其他同学那样找些理由占用她的星期日时间。
虽说她是位老师，但活泼得像个孩子。
讲课时，她不仅会用动听的语音语言，而且还会用迷人的肢体语言。
课间休息，女同学都喜欢跟她在一起，谈饮食，谈发型，谈服装……她有很不错的编织手艺；男同学更喜欢跟她在一起，谈社会，谈音乐，谈体育……她爱打篮球，虽然投中率不高，但投篮姿势很美。
课外活动，只要她往操场上一站，一些女生和男生就会自动地围上去。大家在一起交谈，比划，不时发出欢快的笑声。
女生打篮球时，她是她们的主力。
男生打篮球时，她是他们的裁判。
课外，无论是课间休息，还是课外活动，我喜欢躲在不远处某个角落里，悄悄地观看她与同学们谈话时的表情。我发觉，无论是沉静还是欢笑，她的表情都很迷人。好几次，在角落里，当我把目光扫向她时，她发现了我，同样也把目光扫向了我。两种目光相遇，我总是像做贼似的低下头去，而她却大胆地望着我，先是微微一笑，后是转过脸去继续同她的“粉丝”们交谈。
很奇怪？她讲课时，那个平时调皮捣蛋的男胖子静得出奇，那个平时朴素的女瘦子也开始打扮起自己来。而我呢？六神无主，只知道眼前有位楚楚动人的美女，却不晓得这位美女究竟讲了些什么。她匀称的身材、漂亮的面容和动听的声音，使我产生不少的遐想。恍惚中，我竟成了校长，而她却成了校长的夫人……。我笑了，同学们也笑了，清醒时才发现，她就在我身边。一只手拿着英语课本，另一只手轻轻地拍着我的脑袋，她神秘地告诉我：“Karl Marx was born in Germany.（卡尔·马克斯出生在德国。）
可以肯定，我对她的关注，同样引起了她对我的关注。所以在一个星期五的中午，当我在学校食堂的餐桌前就餐时，老师端着饭盒走过来坐在了我的对面。
她问：“您讨厌老师吗？”
我望着她，摇了摇头。
她又问：“您喜欢老师吗？”
我羞愧，低头不语。
她接着问：“我不明白，您瞪着双眼睛在听课，可英语成绩一塌糊涂。您没有听课，您在想心事，您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我抬起头，否认道：“我没心事，什么也没有，今后我改，好好学英语。”
她笑了，答道：“反映真快，说出的话让我无法再批评您了，好！我信您一回。”
说完，她把她饭盒里的一半饺子用筷子夹出来放在我的饭盒盖上，叫我吃，然后，拿起我的饭盒为我去盛饺子汤。
看着老师熟悉和渐渐离去的背影，我的眼睛湿润了，不知是激动？还是犯病？我心居然剧烈地跳动起来，手还不停地在抖动，嘴里至始至终说不出话来……
我喜欢“数、理、化”，有想象力。
数学老师说，高中的数学，研究物体的形状和数字。一个物体在平面里可以想象，在空间中也可以想象，在笛卡尔二维、三维的坐标系里描绘，使形状和数字相结合，就为计算机的描绘打下基础，同时也是把复杂人工劳动转换为简单机器劳动的开始。
物理老师说，高中的物理，一方面研究微观中的原子世界，一方面研究浩瀚的宇宙空间，因此才有了核电站和人造卫星。
化学老师说，高中的化学，微观上摆弄原子去组成分子，宏观上是千姿百态的物质世界。
精辟，我领悟到了深刻的含义。
我不喜欢“政、语、英”，死记硬背。
政治老师说，物质的世界，世界的物质，相互联系，相互运动，原因是矛盾，过程是质量互变，结果是否定之否定……
语文老师说，汉语，是我们自己的语言，是中华民族的语言，是世界上最美的语言。
英语老师说，英语是全世界的语言。
不错，我会领悟到深刻的含义。
政治老师？虽然人漂亮，小巧玲珑，但说出的话刻薄，令人憎恨。本来，我想学好政治，可看见她我就把政治书扔到了一边。
语文老师？她身体肥胖，肩宽，脑袋大，喜欢瞪着一双大眼冲着我大喊大叫。本来，我会说话，可是经她一喊一叫，加上主、谓、宾、定、状、补一阵分析，我就连话都不会说了。
英语老师？既年轻，又漂亮，我喜欢她已到了痴迷的地步，不仅得不到她，而且还荒废了学业。我想，她知道后一定很难过，所以我决心用好的英语成绩换取她的欢心。
我“高一”上学期期末考试成绩：数学，94分；物理，92分；化学，90分；政治，41分；语文，45分；英语，61分，刚及格。
我盘算着：数学、物理、化学总的分数，我是全班的前8名，可总成绩却排在了全班54名的第25名。如果保持住数学、物理和化学的成绩，加强英语，拉上政治和语文，那么我在全班的理科成绩一定会名列前茅。
如我所料：数学、物理、化学老师表扬我；政治、语文老师批评我；唯独英语老师，出乎预料，既不表扬，也不批评，让我自己琢磨。哎！简直让人受不了。
作者简介:
恩清，名李彬，住建部主管，中国建筑设计研究院、中国建筑工程总公司和中国土木工程学会主办《施工技术》和《城市住宅》杂志新疆业务联络专员。《中国建设报》新疆新闻传媒专员。中国作家协会主管，中国作家出版集团主办《小说选刊》杂志新疆业务联络专员。新疆兵团朗诵学会顾问，新疆作家协会会员，兵团作家协会会员，乌鲁木齐市作家协会理事，乌鲁木齐市水磨沟区作协副主席。
诵者简介：
沈虹，昵称叶子，新疆兵团人，曾长期从事编辑播音工作，《都市头条》认证编辑，众多朗诵作品散见于各大网络平台，曾多次荣获朗诵大赛奖项。
换一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