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轮椅上的放飞(外四首)
——再给金翅鸟诗友
文/北山虎
上苍给唐三藏和他的徒弟
安排了九九八十一难
最后师徒终于成佛
让执着伴皈依回归
上苍对你这无辜者
是否过于苛刻了
竟把那么多的厄运和灾难
横在崎岖坎坷之路
一次次考验你的坚强
一次次挑战坚强的极限
然后 吐出坚强之蕊
谁都会有病
可你却一岁时就病了
病了 这病魔
竟击中你跋涉人生的双腿
路漫漫其修远兮
路是有远方和诗歌的
诗云端
有五大莲池
有金翅鸟飞翔的美
四岁又没了爸爸
让拥抱的擎天柱顷刻折摧
不足三十的母亲
拉扯着你们几个姐弟
让你的一颗坚强的种子
发芽放叶了
綻开了傲霜傲雪的蕾
六个月的学历
就是你永远的档案了
一家六口的日子窟窿
就靠你一双稚嫩的手
缝缝连连了
缝补中尝尽了艰辛
尝尽了早当家的苦滋味
出嫁了
一段温馨虽然不长
可是却足以成为你
永远的回忆了
因为坚强已经成了你
一份面对人生的资本了
何其的坚强啊
轮椅上把美丽的笑
把与笑同在的诗歌放飞
丈夫又在一场车祸去了
只有一个相依为命的儿子
可是困境禁锢不了爱
爱母亲 总是牵挂她的艰难
爱智障的大弟弟
爱患心脏病的小弟弟
一颗心为什么如此之小
为什么不能多分出几瓣
把一份份亲情
及时雨般地滋润
可唯有的只是眼泪
为了小弟弟的命
丈夫的抚恤金倾囊而尽了
你想过以后的日子
但是生命更重要
也许根本来不及去想
爱本来就是一种惯性
一种奋不顾身的冲动
拥有一份坚强背在行囊
足以把一路的艰难应对
道路何其艰难啊
六个月的学历
二级残疾
还有摇着轮椅卖冰块
卖烤串儿 卖烤玉米
卖自己一条龙制作的糖葫芦
还要自学
还要与你的诗歌亲近
把带着糖葫芦味道的诗
一次次在梦里放飞
家徒四壁
对你都曾经是一场奢望
因为你 为你的肿瘤
连四壁都是租来的啊
面对租来的四壁
你却拥有淬化出来的坚强
你却拥有坚强放飞的诗歌
你的伊春市作家协会会员
我很是惊诧 很是羡慕
惊诧和羡慕
老是追逐云端的金翅鸟在飞

崖柏
文/北山虎
喜爱崖柏,把玩崖柏。有一天,我真的变成了一株崖柏……
做一次崖柏了
我注定要做一生的强盗——
裸崖上撒下的雨
被不懂我石头
无情地拒绝了多少
被九十度以上的峭壁
玩弄水帘的把戏
慷慨地挥洒了多少

寺庙的柏也是柏
还有那么多的颂歌给了他
让他享受着木鱼敲旺了的香火
享受着经霜斗雪的骄傲

我一生都在盼霜盼雪
这毕竟是上苍施舍的
最奢侈的犒劳
那好 那好
那我就当一生最剽悍的强盗

云来了 每一个肉叶
都是打家劫舍的老手
雾来了 每一只枝干
都是劫富济贫的强豪
过路钱留下必须再来
云雾中我要拧出晶莹的水滴
滋润暑期午后渴望的煎熬
哪怕风来
我也要闪电出击
飘忽的闲情逸致中
我也要榨出一滴泪
陪我忍耐头上阳光的暴烤
柏所有的精壮与豪气
我崖柏一样不少
被阳光榨剩下的
就是我独有的扑鼻异香了
峭壁上修行出来的香气
人间所有的柏
谁也模仿不到
谁也剽窃不了
不知是东来西往的哪阵风
不知是北去南飞的哪只鸟
来去匆匆
把一枚生命的种子
不经意间
丢给了鹰窝
丢给了石縫
丢给了晚霞中最美的夕照
于是石头与石头的缝隙间
我叫着劲地扎根
我根的劳动号子撑开了石头
一直扎到一线情缘难了
我把生命强悍地楔进
疼痛着的石头里了
石头疼得哇哇乱叫
我把希望用根须
与石縫结成生命的共同体了
石与根盘得牢牢
谁说我今生无路可走
一百年后的石縫
还有我一毫米的跑道
多谢无雨
多谢多风
多谢无路可走的路
多谢有雷可劈的干
多谢近我忽去的云
多谢远我不就的雾
让我的经历如此丰富
把一生如此多情地打造
我的坚韧
我的坎坷
我的抗争
我的霸道
每一个根雕打磨者
每一个根雕收藏者
你们眼神的温润都能流淌出
流淌出折服的赞叹
你们指肚的感动都能摩挲出
摩挲出颤栗的心跳

家乡的泥土
文/北山虎
我拎起了李绅
存放在《悯农》那里的
一把老锄
我很是奇怪
老锄依旧明亮如初
当然我不是凭一句悯农
就爱惜老锄
更不会为他们偶尔的亲民
才对土地慷慨汗珠
我的肚子告诉我
不恭敬泥土
不侍奉泥土
将狼狈得一塌糊涂
我锄过沟沟垄垄
我锄过草草木木
让锄板深入浅出地阅读
让锄板翻来覆去地阅读
阅读祖宗的传奇和辛苦
滦河水泛滥积淀下的淤泥
拌进了汗水
最耐旱经涝
只要一进连阴天
青纱帐就葳蕤得霸气十足
树根一亲近家乡的沙土
几年功夫
就摇曳出如帷如盖的栗树
就有天下第一甘甜的栗子
反哺家乡人的幸福
青纱帐晒出米的高粱
喂出了一代代精壮的汉子
紫玉的雨砸出来的收成
成全了这片土地的富庶
一代代汉子在故乡
私塾或课堂里读书
都是经天纬地的奇才
一代代汉子在田垄
都能把粮食堆得囤满仓足
一代代汉子走出故乡
都能把村子的名字
都能把汉子的名字
传奇成一本沉甸甸的书

我听到了花开的声音
文/北山虎
中午的阳光很是妩媚
妩媚得如同哗哗荡漾的春水
花蕾在春水温柔的抚摸中
挣开了花蕚束缚的铠甲
那一瞬的啼叫竟是如此的清脆

阳光象一个性急的母亲
气喘吁吁地动情
如簌簌颤抖的指尖
剥开眼睛般
端详着层层花瓣包裹的嫰蕊

花瓣的娇艳摩挲着绿绿的蕚
是在感谢不负使命的佩刀护卫
早春的风乍暖还寒
是蕚这个护花使者
用忠诚保护了展露芳华的娇媚

绿叶纷纷示意努嘴的蕾
叶片如同手掌
风中集体诵读
诵读叶与花瓣的缘份
高调阐释着天赐的绝配

花蕊与花蕊相互加油
呐喊声高昂得蜂舞蝶飞
花的开放是一株生命的集体亮相
每一枚花瓣都是激昂的演讲词
都展示着万紫千红最动魄的崔嵬

花开是生命的宣言
花开的声音最牵动眼神的是吐蕊
当花蕊颤动中伸展出纤纤的娇羞
潇潇春雨便是一场动情的泪

紫藤爬着的蜗牛那声长叹
文/北山虎
紫藤长长的藤蔓上
一只蜗牛在赶路
不屑的目光编织成一张网
打捞着背上沉甸甸的负担

蝉那透明的双翅
是一种背景的优越
站在高处得意地唱着
让蜗牛卑微地感到了
感到了无法改变的寒酸

我想有个家
一个不需要多大的地方
卑微地伸出随时调节的触角
一边自白
一边测试着
是否把谁的安宁触犯

谁都知道负重前行的艰辛
谁都清楚没有包袱的欢欣
可是上辈就是一个典型的房奴
小家小气得让人怜悯
鄙夷出一路的蹒跚

家是永远的诱惑
家中的温馨
永远是蜗牛梦里的驿站
不是蜗牛不在努力哟
蜗牛更想掌控房价
分泌的都是艰难
却填不足房价飙升的空间

我想有个家
一个不需要多大的地方
那个地方蝉优雅地唱着
却是蜗牛永远的遥远
永远在路上
永远在蹒跚


作者简介:北山虎,实名吴虎汉。唐山迁西人,老三届。开滦退休,1980年初开始发表作品,唐山作家协会会员,老三届诗社社长。喜欢创作,坚持一天一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