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亲历国际风云
胥全迎
我亲历的六十年的国际风云,既波澜壮阔又波诡云谲,让你眼花缭乱。 没有亲历过的年轻人,会让你匪夷所思。
五十年代,新中国是在“一穷二白”的废墟上起步的。仅举一个我职业上敏感的数字:1949年,中国的钢产量15.8万吨。告诉你:1970年建厂的清江钢铁厂,即后来的淮钢,2007年的钢产量就达到了300万吨。2016年,全中国的钢产量1亿吨,占全球产量50%以上,也就是美国加所有国家的产量还低于中国。钢产能当然过剩,但生产能力在这儿,反映了中国制造业的能力。现在有句话,说中国制造能力,是西方发达国家暴利的“碾压机”。反过来说,中国那个时候真正的积贫积弱啊。
这时,我们又进行了抗美援朝战争,根本不要说国家休养生息了。如我的岳父和其他宋时轮兵团的战士一样,国内战场还没完全歇下来,就雄赳赳地跨过了鸭绿江,险些战死在异国他乡。

我们清江市民纷纷捐款捐物,还捐了一架飞机“清江号”,支援抗美援朝。多年来,“中朝两国人民用鲜血凝结的友谊”的口号,深入人心。七十年代初,朝鲜电影风靡全国,《卖花姑娘》《南江村的妇女》等等,算是另类的“朝流”吧。


周总理访问朝鲜和金日成访问中国的电影纪录片,使我们感受到场面的宏大和双方的热情。如今,朝鲜不听你的,我行我素,已经有了核武器和导弹,成为“麻烦制造者”,真的很麻烦,连美国一高官都说“军事解决风险太大”。
苏联老大哥,当年无论哪方面,都是新中国的老师与“结盟者”,关系一度甜如蜜,如胶似漆。不过,人家确实帮了你大忙。“一五”期间,初具规模的工业体系,没有苏联的援助与专家的帮助,是不可能实现的。像“一汽”、“武汉长江大桥”等,就是苏联援助建成的。远的不说,我市的三河闸就是苏联支持、专家坐镇指导,于1952年——1953年建成的。在那个时候,三河闸工程,是全国重点工程呢。

我们六十年代末上淮阴中学时,一个年级四个排(班),其中一个指定学俄语(各个中学都有俄语老师),可见影响多么深远。当时我学的是英语,总觉得“毛主席万岁”和“敬祝毛主席万寿无疆”这几句话,俄语说的清脆悦耳,不像英语讲得闷而八叽地。
上海工业品展览馆(原来中苏友好大厦),外形就像莫斯科大学,典型的苏式建筑,见证了中苏友好。

然而,中苏关系在六十年代迅速恶化。我们批评苏联是“修正主义”,他们说我们是民族主义……中苏论战有“九评”(主持“九评”的邓小平后来说:双方都说了许多空话),关系破裂。关于苏联的报道也是负面的多。传闻有一年,赫鲁晓夫在联合国大会发言时,曾气愤地脱下皮鞋在讲台上猛敲,成为国际笑话。
美国总统肯尼迪于1963年11月被刺杀,当时,我上二年级。在阅报栏旁,听老师和高年级同学议论,插不上嘴。因为不知道讲什么?1964年10月16日下午,中国第一颗原子弹爆炸成功。报纸上同时还有一条消息:赫鲁晓夫下台(实际上赫鲁晓夫是14日被勃烈日涅夫政变推翻的)在阅报栏旁,老师和同学们在兴奋报谈论着,我似懂非懂地跟着兴高彩烈。因为是两个大喜讯,当时的场景记得很清楚。
之后,尤其是1968年苏军对捷克斯洛伐克突袭之后,苏联对中国的威胁日益明显。1969年发生珍宝岛事件后,形势恶化。为防止苏军突然袭击,全国挖防空洞。我们那个年代,人人都挖过防空洞,当作一种“野战训练”。苏联,当时是中国最大的威胁。若干年后,苏联这个庞然大物,轰然倒塌。虽有内部因素,但与中国同美国联手反苏,不无关系。

美国,在中国人的心中,一直是“反派”形象。我们从小就唱着《社会主义好》这首歌“社会主义好,社会主义好,社会主义国家人民地位高,反动派被打倒,帝国主义夹着尾巴逃跑了。”这帝国主义,主要是指美帝国主义。
美帝国主义侵略越南,正是我们小学二三年级的时候,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每天都有关于越南南方人民解放阵线的打胜仗的消息。淮汽公司派员去南京,专门训练越军驾驶员. 有一批部队赴越抗美援越(不公开),为越南人民的抗美战争流血牺牲。

卡斯特罗于1956年领导一帮少壮军人军事政变,夺取了政权,成立了古巴共产党,并宣布建设社会主义新古巴。这位三十岁的有着西班牙裔血统的帅哥,口中叼着雪茹,腰间佩戴左轮手枪,一脸美髯,简直酷毙了,抢了当时所有领导人的风头。
“古巴导弹”事件后,美国对古巴实行封锁。古巴糖,不好吃,不太甜,但是市场只供应这些糖,市民只能接受,也是支持古巴卡斯特罗同美国肯尼迪的斗争。2016年11月,卡斯特罗,这位90岁的老战士去世,引起多少人对那个年代的回望和唏嘘。

同阿尔巴利亚的密月时期,正是中国WG如火如荼的时候。恩维尔•霍查,“欧洲的一盏社会主义明灯”,“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是我们熟读熟记的名句……经济上支持,还有文化交流,《宁死不屈》等电影,让人印象难忘。阿尔巴利亚香烟,也充斥市场。抽烟的老油子评价三字:不好抽!

罗马利亚的齐奥塞斯库,帮中国与美国牵手传话,我们引进他的电影。1973年放映的罗马利亚《多瑙河之波》电影,其中一句“我要把你扔到河里”,醉了多少少男少女的心……

1972年尼松访华前,我听文件传达:一再强调:是尼克松要来访问的。后来。在发布尼克松访华公告中,使用了这样的措词:“获悉尼克松总统曾表示希望访问中华人民共和国,周恩来总理代表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邀请尼克松总统于1972年5月以前的适当时间访问中国,尼克松总统愉快地接受了这一邀请……”哈哈,“获悉”?不就是道听途说吗?双方是不是都很“萌”。
1964年的日内瓦会议期间,美国国务卿杜勒斯曾经下令不准同周恩来等中国官员握手。因为此话在国际上有一定的影响,所以,尼克松下了飞机早早就将手伸向周总理。周总理一语双关地说:“你的手伸过了世界上最辽阔的海洋和我握手,25年没有交往了。”

阿尔巴利亚公开攻击我国。1978年,传达同阿尔巴利亚断交的文件。
越南,在中国人民的支持下,于1975年取得解放南方的胜利。但是,这只从头到脚用中国援助物资和武器武装起来的喂不饱的“白眼狼”,在“北极熊”的支持下,向柬埔寨人民,向中国人民露出了尖利的牙齿。1979年1月份,我们团的老三营奔赴云南前线。2月初,传达中央关于展开对越自卫反击战,防止苏联突然袭击的文件。2月17日对越自卫反击战打响,杀他个天昏地暗。

巴基斯坦是我们的铁哥们,获得“巴铁”的称呼,1962年的对印自卫反击战,打击了尼赫鲁的嚣张气焰,也同印度结下了梁子。因为印巴是几十年的仇敌,发生过三次印巴战争,其中的1971年,印度用战争肢解了“东巴基斯坦”(现在的孟加拉国)。因为当年中国面临苏联百万军队布署在边境的巨大压力,无力出兵,只能从物资和道义上支持巴基斯坦。“敌人的敌人是朋友”。所以,巴基斯坦一直视中国为最可靠的兄弟。

1971年,联合国恢复中华人民共和国在联合国的合法席位,是阿尔巴利亚、阿尔及利亚等第三世界的国家多年提案的结果,毛主席说:“是非洲兄弟将我们抬进了联合国”。这进不进,天壤之别。没进,连在国际上的“球籍”都不承认你。进了,五大常任理事国呐。援助坦赞铁路,也属互相支持。1973年,马季与唐杰忠的相声《友谊颂》,歌颂了中非人民的友谊,影响很大,全国人民都喜欢听。

要说对日关系,中国人是恨透日本鬼子了。学校只要有文艺演出,必有打鬼子的节目。1965年是纪念抗日战争胜利20周年,暑期电影预告大栏目喷涂在街头。学生联票优惠,好像三分钱一张。那年《地道战》、《地雷战》、《小兵张嗄》、《三进三城》等抗日电影看得真过瘾呐。

后来,中日关系因中美关系缓和而缓和。日本首相田中角荣访问中国,还提及我们淮阴地区的灌云,他是从这里登陆侵略中国的。毛主席赠他一本《楚辞集注》。我也搞不懂其中蕴意。田中代表日本政府,深刻反省当年“添了麻烦”的“责任”,实现了中日关系正常化。
改革开放之初,两国来往密切,中国当时就是全面地向日本学习。尤其是年轻人学习日语成风,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和中央电视台,都有学习日语的节目。日本的产品也大量的进入中国。1984年,我厂同日本厂商在南京金陵饭店,还进行过商业谈判,我作为办公室副主任,具体办理了会务,同日本人打起了交道。
1987年,我在厂里还接待过德意志民主共和国的客人,市政府要求我们说话时要用全称,不能称“东德”和“西德” 。
这个中韩关系,大家都清楚。1992年,我们同韩国建立了外交关系,曾强烈刺激了金日成。他当时放话要同台湾建交。邓小平最后也甩了一句话:随你便。金日成后来虽然没有同台湾建交,但是,埋下了不和谐的种子。

韩国一直同中国保持着良好的关系,2015年,朴槿惠还冒着同美国对抗的风险,参加了中国抗日战争胜利70周年的庆典,我还专门写了一篇文章发表,对她大加赞赏。谁知道,因为一个“萨德”,中韩反目成仇。

几十年过去了,国际风云变幻莫测。国家与国家之间,恩恩怨怨,反反复复……当前,我们又和俄罗斯建立了“不是同盟”的同盟关系。以对抗美国与西方的压力。
一句话: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是因为地球在转,事物在变,国家的利益永远高于一切。
“树欲静而风不止”。南海也好,钓鱼岛也好,朝鲜半岛也好,到什么时候,实力都是第一位的。力量的对比,就是此消彼长。毛主席的“不信邪、独立自主、广交朋友”的外交政策,邓小平的“韬光养晦不出头”的战略,总书记的“大国理政、积极作为”的外交方略,都是根据当时国际国内形势所确定的大政方针。
中国,已经不是几十年前的中国。套用七十年代的一句话:“东风吹、战鼓擂,今天世界上究竟是谁怕谁?”国际形势如何发展,我们正拭目以待。

原创发表于2017.4.18《淮水安澜》网

作者简介:
胥全迎,(笔名:羊羊有草)1955年8月出生,1971年1月参加工作,1975年12月入党,1976年2月入伍。曾任市属国企厂长、党委书记。北京师范大学研究生课程班毕业,副研究员职称。中国散文学会、中国报告文学学会会员。中国企业文化促进会特约研究员、淮安市政协文化文史委特邀委员。著有22万字的散文集《忆清江》,由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