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DA  院  长  好: 

一，我想，我到了向您辞职的时候了，这一天我等了很久。我在上任系主任时，因为版画系没有一个人进入学术委员会而向您提出辞职，因为我认为那是不符合美院传统和不利于 工作的。

美院号称百年历史，自首任徐悲鸿院长以来，没有一任院长会把各个院系的系主任 排除在学术委员会之外，更没有一任院长会在近两届任期当中，只让退休教授进入学术委员 会，个别女教授除外，而造型学院的在职教授被排除在学术委员会之外。如果社会各界如兄 弟院校，如果历任仙逝的院长在天有灵，他们一定会感到惊讶，所有院系的在职系主任和教 授，在六年来您主持的中央美院，学术委员会不是没有，也有学术委员，但是必须是已退休 的，不干工作的，和您关系好的。这话严重了，也许我多心了，学术委员会管着美院创作与 教学的学术方向和标准。管着每年成绩展、毕业展、千里之行展等各种展览。管着留校作品， 美院招聘教师，学生留校以及招生和对外交流，但是我们国、油、版、雕、壁都缺席。学术 委员会令我感到尴尬，也令我们所有院系的老师们蒙羞:学术与这群事无巨细的支撑着美院 的人无关，这群人究竟是什么地方令您不顺眼，是学术不端吗?是水平不行吗?是工作不努 力么?是社会声望不够吗?国画学院院长刘庆和、壁画系系主任唐晖、雕塑系系主任吕品昌、 版画系系主任王华祥，这些人在校内外都是学科带头人和社会知名度较高的人，但这些人都 不是学术委员会成员。六年了，都没有达到您的标准吗?

二，其实，每一个人的成功都不是偶然，就像您能做到中央美院院长兼中国美协！主！席， 就一定具备非凡的能力，对此我也是心悦诚服并祝福您的。但是，做领导人的品质是靠用人 和做事体现出来的。用什么人，宠什么人，排挤什么人，做什么事，怎么做事，有没有公平 心，有没有真爱美院，真爱艺术，真爱为自己干活的手下。每时每刻，我们每个人都在证明 自己。您在六年前，望京的“逐鹿中原”茶馆找我谈了几个小时。我说如果版画系在学术委 员会没有一个席位，那我不当这个系主任。因为在这个和行政权力平行的机构里，没有能够 为版画系全体教职工和学生代言的人。您说第二年帮我解决，然后第二年您又说明年帮我解 决，而后第三年您说换届解决。我每一年都尽量努力工作，以为做出成绩比加入学术委员会 重要，所以此事并没有影响到我对版画系的管理和教学工作。相反地，我付出了大量的分外 时间，精力，人脉和金钱。但是，我今年年底即将退休，学术不学术已经毫无意义，只是我 必须说:您可以不讲信用，不讲公平，我却不能。都过了六年了，我有必要让您清楚我的看 法，包括我说过，如果造型学院院长是某某某，我就辞职，不屑于做您的手下。然后您说要 解散造型学院，国、油、版、雕、壁改名学院。但是会也开了，决定也做了，您迟迟不宣布， 并在全院弄了个学科召集人，依然我行我素把某某提成召集人。估计是要等我和您看不顺眼 的这一拨人退休，剩下的全是您的人再宣布改系名。哈哈，用心良苦，辛苦您了，卤蛋改叫 茶叶蛋有多大意义呢?我没有您想象的那么官迷，只是天生的嫉恶如仇。当然，我也不把您 和某某看成恶人，到不了那种程度。

我想:您可能不相信，不是谁都愿意当官，比如小东，喻红，陈文冀，王玉平就不愿意。 我也是他们一样的人，不仅不愿意当官，恰恰相反，我是被逼着做的系主任。只是一旦干上 了，天性认真，不小心把版画系搞得风生水起，还带动了全国和全球的版画同行一起玩儿。 我认为我是为中国版画和央美版画争了一点点光的系主任，是为美院的双一流建设添了一点 数据的系主任，也是为响应文化自信做实际工作的人。我明白，权力是可以造 福一个领域或者社会的，所以不顾廉耻跟您争了几回学术委员会待遇。但是我不明白，当您 需要向教育部检查组交自查自纠的问题作业时，你们花了数月时间调查各个系主任和班子的 问题，这本身没有错，中央的出发点是为了整治腐败，不作为和乱作为，而美院是怎么做的 呢?把我们的所有成绩都当成败绩，所有优点都当成了问题，而且还要逼我承认和签字并保证整改，为了交作业，为了满足您的一己之私，竟然可以颠倒黑白，混淆是非。同样的一件 事情，当上级需要双一流建设答卷时，您让我们做的都是被无限拔高的成绩。当上级需要自 查自纠问题时，我们同样的事又被无底线写成一无是处。这就是您对上的套路性“深刻”自 查和为官之道吗?我真的不屑于在这样官场做事，在而今仅剩的时间，12 月 30 日退休，再 不辞职我就没有机会了，所以现在提出来，还望您海涵。

我的真实观念是:中央美院不是哪 一个院长的美院，版画系也不是哪一个人的版画系，我们都是暂时的值班人，都是过客。百 年中，人们纪念的是哪些伟大的教育家和艺术家，今人以他们为荣。百年后我们会让美院以 我们为荣吗?时间会证明一切。

三，附上

我六年来做过的工作，是大概的啊。2015 年“国际学院版画系主任论坛”，第 一次召集国际十一国及中国八大美院版画专业掌门人开会。在版画系提出，让传统走得更近， 让实验走得更远的教育理念。版画系工作室定位，课程开放，与国际国内相比都具备完整体 系和前沿优势，赢得了国内外同仁的尊敬和支持。客观上，对外，中央美院版画系已经暂时 成了国际版画的领头羊。对内，团结版画系的所有教职工，这六年是历史上最平等，最亲密 和最有效率的时段，每一个人各司其职，很少是非与勾心斗角。教师尊老爱幼，从教室、办 公室到技术工作室，都表现出超出版画系过往和所有院系的敬业精神和创新活力。版画系从 一个小画种、小专业变成全院学生选院系第一名，这在全国和全世界都属罕见，也是中央美 院版画系创系以来不曾发生过的事情。同时，版画市场也出现可以期盼的发展态势。

好了，我写这些，不是向范院长要官儿，也不是为了要进学术委员会，而是为了让您知 道我心里的一些疑惑:我想不通，和我一样努力的，支撑着美院教学工作和国家双一流建设 的各个院系的院长和主任，都不受您待见的原因是什么呢?您用人的标准是什么?是因为您 有仇必报吗?可是我们有仇吗?您是不是认为:这样做可以羞辱我们?您错了，我，至少是 我不会以当不成学术委员会委员和版画学院院长为耻。相反地，这是美院和您的耻辱，我可 以向您坦白我的野心:绝不是当系主任或者院长，而是希望我的任上能为中央美院版画系和 国际版画的发展，尽自己有心无力的责任，努力成为一个历史上伟大画家们后面的小数点。 我知道这也是一种不必要的奢侈，甚至是贪心。是的，我的弱点就是喜欢这种本无实际用处 的虚名。当然，有目共睹的是，在我做版画系掌门人的六年中，创造了几个第一:第一个被 逼着当系主任的人。第一个四次请辞系主任的人。第一个召开全球系主任论坛的人。第一个 发起组织全球最大，国家最多，历史最先，级别最高的“国际学院版画联盟”平台的人。第 一个被国际版画同行推举为联盟主席并连任的人。第一个把中国版画带到欧洲顶级博物馆展 览的人。第一个组织、策划和领导国际学院版画双年展的人。第一个把国际和国内最好的美 术院校变成兄弟院校的人。第一个说服博物馆和企业整体收藏和赞助版画大展的人。第一个 把版画系变成中央美院学生首选专业的人。第一个提议和组织讨论数码版画等成为版画家族 成员的人。第一个策划组织国际版画网络大展和同步国际研讨会的人。第一个策划组织国际 数码版画大展及研讨会的人。最后，我还想和您交流一些当官之外的视角，并要对多年来支 持我的同事们以及社会各界有一个交代。我要为后学者，给历史留下一段记忆和镜子。这些 文字也许对他们的成长会有一丁点作用。我为能在退休之前的六年中给母校，给中国，给国 际版画做一点有用的事感到欣慰。

令我最高兴的是，在我和全球与全国版画同仁，与版画系师生们的共同努力下，人们对 版画刮目相看，版画人赢得了荣誉与尊严。

谢谢您看完我的辞呈，也请批准我的辞呈。我憧憬着明天全新的开始，祝您秋安，健康。

中央美术学院版画系第八届系主任——王华祥 2021.09.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