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光明的无限饥饿（组诗）
十鼓
□薄云
他脆弱，在浩瀚的天空
被风挤来挤去，被鸟冲撞和伤害
从不为自己生涯辩护
他籍籍无名，从没像黑云轰动过
他有他覆盖的原野和江河
当理想藏书一样被搞错
被失望限定为霜，冷冽在心间
他只是怪异地扭动下
一笑飘过。他依旧寻着他的月亮
在大漠上空，俯视人间的虚荣
红色的大海在不断吞噬
再没有可以放弃的地方，唯有心在发亮
和深夜一里路一里路地相遇
延续星星寂静的美
□黎明来了
我听见黑暗的波涛
像清洁工推动三轮车
伴随树叶和纸屑哗啦地响动
好似他们临去前，要留下一点深邃
突然就勾起我的记忆
想起那个沉没泥潭的钓鱼人
奇怪的很，这个时代竟还会有泥潭
有落入黑暗的事发生
我仿佛亲历整个过程
一连串气泡宛如最后激烈地演讲
呼救了无生气
他就那么成为一片失去繁星的黑夜
而黎明，我们应该感谢这特别的际遇
□积利城
城池许久未进，红叶的包围
给了他们温暖和心满意足
看一切历史，愤怒总是有段落的
跌落的城墙是史官，记录了不可征服
也记录了被杀光的父亲。恍惚间
厮杀声渐远，与我同在的已经作古
而山林在模仿他们的声音
一只锡嘴雀像老僧，闪亮发光
□小雪
雪一直未来。它们也许正在天上看
雪是故乡的例子，在叙述时声势惊人
充满伟大和温暖
雪不来，我们失望于这最高之歌
像不断地错误，智慧不完全能盖住天空
想象中我们把一枚红樱桃
强调了他的声音，照耀到异国
在挑三拣四的人间，把母亲的怜爱
尖刀一样,划开他们一点热血沸腾
□请珍惜瘦弱的河流
不能全靠乌云
脾气好了落下雨水
脾气暴怒砸出冰雹。
散落的灾难是生命故事的真相
寻水而居的先祖
在流水里点亮星空，看着我们：
把阻碍流淌的渔网和石扔出去
把结伙服毒的瓶子用车拉走
让河跟白鹭群一起飞舞。
再不珍爱，总有一天河水将过世
露出破碎陶片和铁锅
我们将看到残破楼房与车子
蛮荒中鸟的尸体
世界失去了哭泣。狂暴的白马
带着残缺不全的衣物和记忆
被风沙吃掉......
□孤苦无依的乌鸦
再次经过那片杨树林
1982年的乌鸦不见了
小河还在拼力挤出黑叶覆盖
用干瘪的奶水，喂养瘦瘦的小鱼
乌鸦一定是去报告坏消息
被神扣留下。它离去是三月
故乡正在下雪，在它叫声里
埋葬了母亲，还有我的童年
这些年我一直怀疑乌鸦还在大雪里
绕着村子飞舞和干嚎，孤苦无依
我一直坚忍，相信最后会见到母亲
乌鸦将带着雷鸣地预告
飞过我的墓志铭
把我一生失去的肉体的痛
还给我。尽管是在黑暗中
但没有力量能阻止
失散多年伟大地拥抱！
□月亮，你这黑暗的肉体
白天总是看见，你在云层里走着
而到了夜晚就吸走我的光
别人没有发现，他们都赞美你明亮
我试图用水洗去你赐予我的黑暗
在痛苦如灯火扭曲的水域
在那座塔下面，思考着攀上去
我要把我的光全送与你罢
你这黑暗的肉体
你死在那里。你总是叫我感到
对光明的无限饥饿。我要攀上去够到你
让我拽你走去
别在这人间用你黑暗的肉体
进入那失望的心灵焚烧
叫他痴望如盲人
遭受时间的凌迟。
发于2018年第4期《延河》。
十鼓简介：
十鼓（1971～），原名宋文军，字准阳，辽宁庄河人，祖籍山东省乳山市夏村镇南江村（旧称山东登州府海阳县）。著有长诗《高不可攀的蝴蝶》。有诗歌作品见《诗刊》、《诗林》、《诗歌月刊》、《星星诗刊》、《绿风诗刊》、《青年作家》、《辽宁日报》、《山西日报》、《浙江日报》等多家报刊。有诗作入选《21世纪中国最佳诗歌（2010-2011）》等选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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