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的西海

                   作者//唐半傻

      平生最讨厌灰色。

      第一次见到大海是1987年的秋天，我们单位的卡车去长兴岛拉苹果。那时候我刚参加工作两年，在一个大型国企的小部门做着主管会计，经理见我从未出过远门破例给我一次机会，他与司机轮流开车。

     长兴岛据说是长江以北最大的岛屿。它给我的印象：天是灰的，海是灰的，岛是灰的，就连石头砌的房子、院墙也是灰的。那种灰色让我至今记忆犹新挥之不去，那种灰色让我有末日感。

      那次长兴岛之旅唯有两件事让我很受用：一是螃蟹五毛钱一斤，我们住在老农家吃了一个礼拜，一天两大搪瓷盆，天天吃；二是临走时看见一个貌若天仙的村姑在水井旁笑魇如花地摇着辘轳……如今三十几年过去，那女子一定满堂儿女满脸皱纹了！

      N年后，生产了中国第一台挖掘机的总厂破产倒闭，一万多全民职工树倒猢狲散各讨方便，我去了北大荒在距中俄边境200公里的一个农场的河边搞黑木耳园区，在住宅区租了一处房子当仓库存放木耳，那个小区所有的小楼统统都是灰色的，不知道开发商怎么想的，好好的楼房干嘛都漆成那个鬼颜色！

      每天进进出出，看见那一片灰心里压抑得不行不行。那段日子经常做同样的噩梦，梦见一个个灰色的巨人凶神恶煞一般，不知他们来自哪度空间……

      2015年，被奸人所害一场飞来横祸不期而至一下让我回到解放前，我被迫离开，去大清国流放犯人的地方面壁思过。无独有偶，我苟延残喘的那个大院所有的楼房清一色都是灰的！

      窗外霜重，草木凋敝，晚秋的风里降央卓玛单曲循环唱着同一首歌：

      “自你离开以后从此就丢了温柔/等待这雪山路漫长/听寒风呼啸依旧……”

      温柔、风筝、诺言、天际、雪山、寒风、高原、孤雁、候鸟……我听呆了，呆成一个傻子！问旁边人歌的名字，被告知：《西海情歌》！

      我推门出去，在长长的空荡荡的走廊里一个人泪如雨下。

      在我人生最无望最无助众叛亲离食不果腹的日子里，我坐在万丈深渊灰色的井底仰望巴掌大的灰色天空看大雁南飞，无数遍地听着灰色的《西海情歌》度日如年：

       “一眼望不到边/风似刀割我的脸/等不到西海天际蔚蓝/无言着苍茫的高原/还记得你答应过我/不会让我把你找不见……”

      初听不知曲中意，再听已是曲中人！每个孤独灵魂的深处都有一首刻骨铭心的歌。

      总有一天，我们哭过的往事会笑着讲出来……

      如今，事过境迁，千金散去还复来，我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粪土当年万户侯，不经意间点错了手机音乐的键子，潘多拉魔盒又响起了《西海情歌》的旋律，循环往复地拨弄着我的敏感神经，我依旧会呆若木鸡……

      动了情的人，怎说放就放？入了心的歌，怎说忘就忘？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

      不念过往，活在当下……

         作者简介：唐胜德，笔名唐半傻，网名独坐凭栏。1988年开始在报刊杂志发表文学作品，获过奖。做过国企经理，杂志社编辑，住过军营，种过庄稼。辽宁抚顺市作家协会会员，都市头条认证编辑，食用菌专家。

        七分不食烟火，三分苟且偷生。深山老林一个安静写诗作文的老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