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

  《没有眼睛的鱼》

作者：滕云飞

       那天，在市场邂逅老三，老三说请我吃 鱼。

       我和老三是挚友，再说这几天也常吃鱼，有些腻了，我便谢绝。老三叫住我说，你不来会后悔的，我这种鱼你别说没吃过，肯定连见都没见过。我停住脚步笑说，老三，你吹什么牛，我在这里生活了几十年，市场上什么样的鱼没见过？又有什么样的鱼没吃过？老三听了还是冲着我诡异地笑，但却执拗地拉着我的手去他家，说要让我这个木乃伊脑袋好好地开开眼界。

       无奈，我满脸疑惑地被老三拽进了家。

       老三将我领到厨房的一个阴暗角落旁，揭开一个深碣色的大水缸上的盖子，借着暗谈的亮光，果见缸里有十来条鱼在翻滚游动。这些鱼皆呈青白绿色，肚皮处斑纹乌蓝，每条鱼大概有斤把重。这是什么鱼？老三笑着戏问。我的确真的没见过这种鱼，但为了死撑面子，我还是胡乱说了个"蓝刀"鱼。老三用手点了我的脑门，说，什么"蓝刀"魚？见你的鬼吧，你用眼晴在给我看仔细点。

       在老三的逼诱下，我赶紧用渔具从水缸里捞起了一条鱼，细细地查看。这一看不得了，却实让我惊呆了:这些鱼，竟然都是没有眼睛！

       好家伙，从哪弄到的这种怪鱼？我张大嘴巴，盯着老三的脸。老三笑着说，瞧你这模样，想听吗？我焦急地捶了下他，说，别卖关子了，快点说吧。于是，老三的嘴角像裂了条小河哗哗的流淌，在他的诉说中我仿佛走进了一个童话般的世界。

        那天，老三还是像往常一样去野外老地方钓鱼。在经过一个山腰峡谷地段时，意外地发现了半坡腰一个布满荆刺藤条的洞口。老三近前用粗棍扒开一看，洞口呈耳形，刚够一个人进去。老三又伸头进探，但见里面漆黑一片。老三好奇地猫腰进去拿出随带的手电往洞里一照，洞里面顿时亮堂了许多，老三又往里走，眼前又呈现出一条逼仄的隊道，并延伸至远方，还时不时袭来阵阵沁人肺腑的甜气。

        这个洞太神密了。老三情趣盎然，决定深入下去探个究竟。老三壮着胆子借着手电的亮光，边探边下，又往前走几十米时，洞里越来越宽，洞壁的怪石千姿百态。再下到一个凸石处时，一条十来米宽的暗河舒缓的出现在眼前，河面闪动着亮光和伴有水石相击声。老三急用手电往暗河面一扫，惊奇地发现那些亮光闪闪着竟是暗河里在水中翻腾戏虐的鱼。老三心中大喜，这哪是什么山洞，分明是“世外桃园”。

        于是，老三就在凸石处旁，选了个立身佳位，像穿越时空的渔夫，在神秘的深洞里装好渔杆姜太公似的钓起鱼来。

       老三运气极佳，不到一个时辰，就将那些傻乎乎在河面上翻飞戏水的魚，一一钓了上来。老三钓了十来条，渔带都装不下了，便收竿回到了洞口，在太阳底下一看，老三惊呆了，因为老三发现这些鱼全都没有眼晴！

        为此，老三还专门找了资料查寻，原来这种鱼属冷血品种，世间罕见，它的生存环境必须在寒冷地带，且终日隔绝阳光，简称"无眼鱼"。

       我痴痴地听完了老三历险的传奇。那天，我和老三酣畅淋漓地各喝了一瓶白酒，这也是我第一次品尝到了"无眼鱼"的清甜美味。

        日子日升月落般地逝去。

        我再次遇见老三时，竟是邂逅在医院门口，我俩都很奇怪。我说我是去看望工友，老三说是去看望他的领导。他说这番话时脸色写满了苦脑，接着又压低声告诉我说，领导的病很怪，是被惊吓的，而且心情很不好。

       原来老三的领导和老三是同乡，也是个铁钓杆，老三又是在领导下做事。于是，老三就把"无眼鱼"的秘洞悄悄地告诉了领导，并要领导保密。

        领导听了很是高兴，便选了个进洞的好日子。那天天刚泛亮，领导就孤身进了洞。领导进洞下到几十米处时，眼前却是袭来一团团阴森森地白雾，尽管洞里十分地宽阔，但领导还是觉得格外地恐怖。领导艰难地走到老三垂钓过的凸石处时，眼前却是喘急的暗河，哗哗的水石相击声，似一阵阵鬼哭狼嚎，震荡在耳边。领导惊恐的四下张望：别说河面不见翻飞的魚，连凸石处立脚的地方都被急流冲击！领导越看越害怕，两腿发软身冒虚汗，于是，脸色煞白的领导那里还敢钓鱼？马上狼狈不堪地逃回了洞口。

       领导受此惊吓，也不知哪根筋出了毛病，第二天竟上不了班了。

         听完老三的叙述，看着老三伤心的表情，我安慰老三说，这事怎么能怪你呢？老三萎蔫地说，你说不怪？这事能说清楚吗？我进洞去钓鱼，那光景，就是世外桃园。而领导去钓鱼，却像是走了趟鬼门关。我对老三说，那是天有不测风云，领导进洞钓不成鱼，怪地层表面发生变化，谁也左右不了，你手里的“无眼鱼”足可以证明呀！这种情况跟领导多多解释清楚不就行了。老三说解释了，但领导还是对我有看法，怀疑我这“无眼鱼”不是在那个洞口钓的，这一点从他的眼睛我看出来了。老三停顿了半晌又说，尽管这样但我还是要努力去解释，大不了等领导身体康复了一起在进洞走一趟，这就看命运了。说完，老三扬了扬手中的饭煲，里面装着老三熬好的魚汤，这是专门给住院领导的。

        我笑对老三说，是那稀贵的"无眼鱼"吧，上次在你那里吃过，汤挺甜的。老三也苦涩地笑了一下说，是的，也没剩几条了，希望领导吃完后能相信我说的话。言毕，老三的双脚像圆规似的划了个半圆，转身朝医院里面走去了，留给我眼帘的是渐渐宿小的背影。

       看着吃力不讨好的老三，我觉得他实在是背上了沉重的“十字架”，自已真没必要这样折磨自己。后来我又一想，这也不能怪他，他一个小卒子生活在車马炮士象全的氛围中又能有什么办法呢？如此的环境，自己遭遇的“伤口”，只能需要自已去舔舐啊。想到这里我真的觉得老三太可怜，他和那位住院的领导就是两条"没有眼睛的魚"。

                              2021年9月4日

个人简介：滕云飞，湖北人，中共党员，现定居广西。业余爱好打球，写作，美术和音乐。曾在《中国体育报》，《广西日报》等各类报刊和网络媒体发表多篇文章。

人生最向往的一句话：“无限风光在险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