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提要】
种种迹象表面,文化流氓,其实就是社会普通流氓的加强版。社会普通流氓,在文化流氓面前,其实只是流氓中的小学生。
因此,盘点文化流氓的法术套路,不仅是认识文化所必要,也是了解流氓所必需。从流氓切入,审视文化,更加有助于提高现时代民权对绅权象牙塔精英主义的反动本质的认识。
本文就是要大致梳理一下文化流氓的法术套路,拟借用什样杂耍这个名词,来统称文化流氓的伎俩。什样杂耍本是旧社会对曲艺、杂技等技艺的统称,包括吹、打、拉、弹、说、学、逗、唱、变、练十样技能。分别对应文化流氓的吹牛皮、打秋风、拉洋片、弹旧曲、说瞎话、学贯口、逗你玩、唱皮影、变八卦和练太极十种把戏。
——摘自《文化流氓的什样杂耍》第一节《文化也流氓》
文化流氓的什样杂耍
文/李梦痴
文化也流氓
流氓这个词用在文化上,是颇有点儿辣眼睛的。
几千年来,流氓都是文化人贴给政治家的标签,却几乎看不到文化流氓。倒不是因为文化没有流氓,只是因为文化史的作者是文化人,文化人自然不会数落自己的流氓事。
由中国的历史和现状可见,文化流氓大有人在,绝不比政治流氓少。大抵因为中国在文化上,有一个强大稳定的绅权团伙,独享文化的特权。这种文化独裁是需要拼死捍卫的,在捍卫文化独裁特权的过程中,就不免衍生出很多流氓手段和习气。
其实文化和流氓的渊源,比政治要深得多。流氓的造成,大约有两种东西:一种是孔儒;一种是墨侠。孔子和墨子的思想本来还好,沦落到后辈手里,慢慢就养成了“儒的诡辩”和“侠的威胁”,于是就滋生了流氓。
韩非说“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大约就是说,儒的诡辩专门钻法律空子,基本等同于讼棍,侠的威胁只会挑战法律底线,混同于暴徒。这一文一武之间,就是流氓的油滑与豪横的三七开转换。见到有背景的主就三分豪横七分油滑,见到没背景的人就七分豪横三分油滑。大约就是我们日常所说的流氓习气。
流氓没有什么信仰,为利益是趋,因为贪着利益,所以常用不正当手段去争夺非分的利益,比如欺行霸市、收保护费等等。因为一心要获取非分的利益,所以自然就会倒逼出很多流氓手段。这和文化修养无关,和人的贪欲有关。
当然,有时候这种欲望也未必就是狭隘的贪欲,也可能是远大的理想,为一个理想抱负不择手段的“流氓”也大有人在。通常来说,把这种流氓视为干大事所必须,大事临头,像宋襄公那样一点儿也不流氓,倒被人笑成迂腐了。
为利益、为理想,只要求力所不及又务必要及的目标,就总不免失于“流氓”,这也算是封建绅权文化背景下,流氓的一种自然生态环境吧?
在此生态环境下,作为封建绅权文化食物链最顶端的绅权精英主义知识分子,最终因利乘便,发育成社会头号流氓,也就一点儿也不奇怪了。
文化流氓算是社会上流氓的教师爷,文化流氓的流氓业绩,绝不是社会流氓那种通常意义上的小打小闹可比。
比如说文化流氓的党争,曾毁了东汉和中唐,试问哪一次流氓斗殴能有这样的威力?
再比如文化流氓写史的时候,因贿赂多少擅自杜撰人物的历史评价,试问那一拨流氓收保护费有这样的经济实惠?
又比如文化流氓排挤武官集团上千年,从未留半点空隙,试问哪一家流氓的博弈倾轧能如此彻底?
更比如文化流氓为保护山头利益,前仆后继与君权民权死磕,试问哪一代流氓的地盘意识能如此强悍如此偏执?
种种迹象表面,文化流氓,其实就是社会普通流氓的加强版。社会普通流氓,在文化流氓面前,其实只是流氓中的小学生。
因此,盘点文化流氓的法术套路,不仅是认识文化所必要,也是了解流氓所必需。从流氓切入,审视文化,更加有助于提高现时代民权对绅权象牙塔精英主义的反动本质的认识。
本文就是要大致梳理一下文化流氓的法术套路,拟借用什样杂耍这个名词,来统称文化流氓的伎俩。什样杂耍本是旧社会对曲艺、杂技等技艺的统称,包括吹、打、拉、弹、说、学、逗、唱、变、练十样技能。分别对应文化流氓的吹牛皮、打秋风、拉洋片、弹旧曲、说瞎话、学贯口、逗你玩、唱皮影、变八卦和练太极十种把戏。
这里要特别说明的有三点。
其一,把什样杂耍用在文化流氓头上,丝毫没有要侮辱旧时代江湖艺人的意思,毕竟江湖艺人以什样杂耍谋生,比文化流氓用什样杂耍耍流氓,要正大光明得多。这里面用到什样杂耍,若略有些伤害江湖艺人,尚请见谅。
其二,在江湖艺人那里,什样杂耍是十个门类,各门类之间并无高下优劣之分,基本上是平行并列的关系。但在文化流氓那里,什样杂耍不只是十个门类,还是十层境界,标志文化流氓的流氓能力资历品级地位,从一到十是从低到高的关系。这一点与什样杂耍的原义是完全不同的。
其三,文化流氓的什样杂耍,分成三部分。第一部分是技能篇,包括吹牛皮、打秋风、拉洋片、弹旧曲,算是文化之为流氓的必备技能;第二部分是应用篇,包括说瞎话、学贯口、逗你玩、唱皮影,算是文化之为流氓的熟练应用;第三部分是大成篇,包括变八卦和练太极,是文化之为流氓的成熟形态。
文化流氓什样杂耍之技能篇
一、吹牛皮
吹牛皮是文化流氓的入门课。
人在江湖,总是要论个地位高下的。
地位高下的较量,若总是动刀动枪,风险太大,大佬也就成了耗材。为了增大地位较量的安全系数,吹牛皮就成了文化流氓的基本技能。
吹牛皮主要分为两种,一种是自己吹,一种是别人吹。
别人吹比较常见,基本上成了文化圈子的惯例,算是礼尚往来投桃报李,一般来说你说我是大师我就说你是名家,你给我发特刊我就给你辟专栏,大家谦谦君子往来以礼,互相烘托荣辱一体。这差不多已经算是文化圈的明规则了,以至于附庸风雅的亚文化圈也争相仿效,以至于某人略有真性情的流露真态度的阐发,就会被人斥为不雅,不雅可是个大问题,一旦坐实了不雅,通常就被文化圈子扫地出门了。从此不但没人吹你牛皮,即便你想吹牛皮都没人听了,差不多就算是文化性死亡。
和别人吹相比,自己吹难度系数就有点儿大了,非是宗师级别的难以胜任。大抵因为自己吹需要有别人吹来烘托陪衬,否则就成了自说自话会出大笑话的。因此自己吹的时候,捧哏的身份尤其重要,如果能找到文化江湖地位高的人捧哏,那就可能一夜之间身价百倍。
陈寅恪就是个很好的例子,陈寅恪的“四不讲”就是教科书式牛皮。作为一个站讲台的,自己讲过的不讲,就是吹破天的牛皮,从工作职责和业务能力两方面都没法兑现。
铁打的教师流水的学生,如果教师讲的课比流水还新鲜,学生的脑袋都得被冲成白瓜,从工作职责上看,教师重复自己讲过的内容,是职业道德。说明你讲的东西是真实可靠的,不是一拍脑门子的异想天开。
人的思想认识有个疆界,苟日新日日新说的是修养不是见解,人的见解更新,绝无可能一学年翻几番,更何况,以陈寅恪隋唐学为例,真正发前人所未发的内容,也不过两三天的授课容量,仅一个隋唐学,他要是自己讲过的都不讲,他顶多能维持三两个讲座。
所以至今坊间广为流传的陈寅恪四不讲,其实就是最大的牛皮。
只不过这牛皮有一个超重量级的捧哏,之所以显得特别的如雷贯耳,还要得益于梁启超这样重量级的学术杠把子捧哏。正是梁启超的力举,陈寅恪才脱颖而出,一飞冲天,至于今日,仍如垂天蔽日的嫠牛一般,覆压现当代学术界。
梁启超算是捧哏大师,一生两次捧哏:一次用自己的肾捧了西医,一次用自己的名捧了陈寅恪。这两件事对后世中国都有大影响,特别是捧出陈寅恪,算是给中国新民权在文化上打了个楔子,至今仍有陆建东们拿着陈寅恪的脸钉在文化的门槛上,试着要把新民权绊倒在文化大门外。
这份天大的牛皮,接力棒一样一直吹到现在,或者定要吹到民权文化把牛皮扯烂拿来做擦脚垫,这些绅权精英主义的吹鼓手才算是能暂时缓口气吧。
陈寅恪的另一个牛皮是傅斯年吹出来的,那就是陈寅恪的学术“近三百年一人而已”。这不算是捧哏,算是实打实的别人吹。也是坊间广为流传的关于陈寅恪的招牌牛皮。
我不太清楚傅斯年对“近三百”学术有多少了解,他的主要著作中,也没提供这方面信息。但仅以我对近三百学术的粗略了解看,陈寅恪缜密不及二王,通达不及章学诚,创见不及戴东原,卓异不及汪容甫,三百年里,根本就进不了前五,何来一人而已?
若仅以陈寅恪兼通西学,就吹出这种牛皮,把陈寅恪强置于乾嘉诸子之上,那了解步炮协同的蒋介石在军事理论家中岂不是要排在孙武前面?这种穿越式的排座次与关公战秦琼何异?以傅斯年的名望,唱起韩复榘父亲的闹剧,这牛皮吹得就有几分我们通常所理解的那种流氓的味道了。
如果一个出身鲁菜的厨子,学了几手西餐,混成厨艺界的名流,于是就断言一个浙菜厨子是浙菜系三百年第一大厨。我想任何美食家都不会容忍这种流氓行径,大伙儿多半会用酱油瓶子把这鲁菜厨子揍出后厨,以后别说掌勺,可能在连饭桌都不让他上。
但是,文化圈的规则和厨艺界不太一样,在文化厨师圈,人们不仅把那个浙菜厨子认作浙菜系三百年来第一大厨,还把第一个把这头牛吹成气球的鲁菜厨子也捧为厨艺行家。
文化界的流氓若是耍起来,性价比之高,风险率之低,真是让人触目惊心啊。。
当然,陈寅恪的牛皮算是特例,毕竟,想在文化圈把牛皮吹到陈寅恪那种程度,是要天时地利人和的匹配的,天时就是挟洋自重成为当时风尚,地利就是文化保守主义在当时有所抬头,人和就是绅权象牙塔精英主义急需一个镇压民权的门阀偶像。这三点缺任何一个,怕是都无法造成陈寅恪的牛皮神话。
所以,我们说陈寅恪的牛皮,只为更好地说明文化牛皮的状况,却不鼓励其他文化流氓去仿效。若哪个文化流氓垂涎陈寅恪的影响力,竟然走火入魔,以为“大牛皮当如是也”,在二十一世纪的今天还要吹陈寅恪那种门阀牛皮,闹到精神失常,本文在此严正声明,责任由他自己承担,本文概不负责,勿谓言之不预。
二、打秋风
打秋风,是一句俗语,本义是利用各种关系假借名义向有钱的人索取财物。也就是“因人丰富而抽索之”,故而也叫“打抽丰”。
打秋风是文化圈的基本生存形态。
但文化毕竟不是姑射之山,脱俗的东南风可能会让文化显得飘然若仙,但果腹的西北风用不了一周就能让文化羽化成仙。超凡脱俗固然丢不得,但真金白银的生活资料更加不能含糊,于是打秋风就成了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文化人的基本生存形态了。
这种游食作风,在战国时代就已经泛滥到让老实人忍无可忍了。孟子的弟子彭更就曾尖锐地质问孟子:随从上百人,车子数十辆,拉帮结伙在诸侯间混吃混喝,是否太过分了?
孟子当时用社会分工劳心劳力之类的嘴炮,暂时把彭更支吾过去了,但彭更的问题,却像钉子一样钉在了文化的良心上,两千多年,几乎从不曾被提起,但两千多年,却也从不曾被忘记。而孟子的“以传食于诸侯”,也因此成了打秋风最早的模板之一。
孟子面对彭更之问所以能问心无愧,主要是因为孟子自认不是为了一口饭,而是要在诸侯中求支持以实现自己的道,诸侯因为不想赞助他行道,所以就用一口饭敷衍他,至少孟子是这么看的。为行道而“打秋风”,何愧之有?
不止孟子有这样的“觉悟”,孔子也有这样的“觉悟”,为了行道,打算投奔公山弗扰和佛肸这样的叛臣,也被弟子子路质问。可见,孔孟这样的儒家宗师,在行道的问题上并不迂腐,只要他们觉得自己是在为行道努力,他们一般是不会在意是不是打秋风的。
后世的徒子徒孙,就难守住这份贞节了,先是越来越把行道当成名义,把实惠当成目的,利用人际关系,大打秋风。再后来,就索性把行道之类的名义全都撇到一边,一心一意打起秋风来。比如《儒林外史》里的范进张敬斋,基本上就是凭“师生之谊”登门行乞,早把行道的揭帖当成用烂的厕纸甩进茅坑了。
当然,你可以随便打秋风,但秋风却不是随便沾你的,你有你的原则,秋风有秋风的原则,于打秋风一方而言,虽然煞有介事但其实和行乞无异,但于秋风一边而言,毫无用处的叫花子它是断不肯沾边的,所以秋风照顾谁,是必有所图的。
所以打秋风其实就是一种交易,用秋风换帮闲,是秋风最低的图谋,若能略施秋风,即可笼络鹰犬,那就算是只赚不赔的投资了。只不过打秋风一方揣着明白装糊涂,明明要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却还要用“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来砥砺名节,就未免太自欺欺人,最终把道义利益玩成细渣把自己坐实流氓了。
梁漱溟的乡村实验,就是一个惨痛的教训。
上个世纪30年代,梁漱溟在山东境内搞乡村自治实验,并得到山东军阀韩复榘的大力支持。算是梁漱溟打了韩复榘秋风的一个成功案例。
从梁漱溟一方来看想法可能挺简单。韩复榘“对儒家哲学极为赞赏,且读过一些孔孟理学之作,并非完全一介武夫。”且对我梁漱溟十分尊重,见面必称“梁先生”,能尊重儒家理学尊重当世儒者,韩复榘就是好金主,打他的秋风就没有道义上的障碍。
梁漱溟打韩复榘的秋风,还能把行道放在首位,算是复了孔孟打秋风的古道,从这个意义上讲,梁漱溟倒真算是最后一位儒家。
但从韩复榘一边来看,想法怕是没那么简单。韩复榘是看中了梁漱溟的乡村自治能帮助他巩固割据势力,才大力支持之,他的秋风其实是不折不扣的花小钱办大事。
梁漱溟乡村自治最吸引韩复榘的有两点。
其一就是政教合一的乡校自治,社会学校化,学校行政化。如此一来,韩复榘就可以用新起的乡校全面取代国民政府的行政机关,把地方权力紧握在自己手里。
其二就是兵农合一的乡校自卫,各乡以校为平台,抽丁配枪,训练武装。如此一来,韩复渠就可以不动声色地大大扩充自己的武装力量。
仅有这两点,漫说一二秋风,就算是奉梁漱溟为国师,韩复榘都是只赚不赔的买卖。
而梁漱溟在二十世纪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的中国,实行孔子时代都不曾真正实现的乡校自治,其不合时宜的迂腐倒是可以直追王莽的改制,算是一种浪漫主义的社会学发作吧?
梁漱溟的乡村自治,是标准的既反蒋又反共的第三道路,用割据自治反蒋,用封建礼教反共,也算有声有色,但在中国当时的社会条件下,既反蒋又反共就只有汪精卫一条路可走,这虽然不是梁漱溟的初衷,最后却成了韩复榘的归宿。中国最后一个儒家的乡村实验,也随着韩复榘与日本的眉来眼去,彻底沦入司马光、曾国藩的攘外必先安内的臭水池子里,成了儒家书本上的大义实践里的流氓的一个有力注脚。
说实话,说梁漱溟是流氓,从主观上讲有点儿勉强,毕竟梁漱溟是真正努力要践行自己主张的真儒。他的不由自主的流氓式打秋风,只是儒家自带的出厂配置,和他的个人品格修养无关,因此,与其说是梁漱溟在乡村自治的打秋风行动中耍了流氓,倒不如说是梁漱溟在乡村自治的打秋风中替儒家道统和世界耍了个流氓。
也正因为此,直到晚年,当他回首乡村自治的往事的时候,也只是说:“在邹平首尾不满八年……实未能为地方造福,思之歉然。”算是道了歉,但为何未能造福地方,他是至死都不曾想通的,恐怕一直把它归结到韩复榘的“流氓成性”吧?
其实梁漱溟再迂腐,先劳后获的修养还是讲的,拿人手短吃人嘴短的原则还是守的,天下没有免费午餐的道理还是懂的。他打了韩复榘的秋风,为韩复榘的反共反蒋做了帮闲,这中间的关节,换在当时可能还不一定能看清,晚年回头再看,若说没有丝毫醒悟,怕是也愧对“最后一个大儒”的美谥,所以他的一个“思之歉然”高起轻落悄悄带过,从省身责己的角度看,还是颇有几分揣着明白扮糊涂的流氓气的。
三、拉洋片
拉洋片本是中国的一种传统民间艺术。类似于现在所说的幻灯片,表演者把图片用灯具照明的木箱播放出来,给观众看,同时配合说唱将图片编成故事。
这里面我们举拉洋片,取两个含义。
其一就是选辑资料、编造故事、传播观点、作价收钱,一人包揽。
其二就是取拉洋片的谐音,寓拉着外国人的名头四处招摇撞骗之意。
20世纪初以来,中华民族文化自信被摧毁殆尽,文化流氓若继续保持人上人的地位就只能另寻依靠,因此挟洋自重假洋自肥的拉洋片就成了文化流氓与时俱进的基本技能。
当然,文化流氓是断不会自认拉洋片的,他们一般是自诩学贯中西的。据说他们站在中西交汇的制高点上,以全世界的视角,全人类的胸怀,为自由民主人类福祉辛勤工作,他们是用西方文明之烈火烧绝中国人性之荒芜的伟大启蒙者,他们是将西方文化甘泉传播到中国思想荒漠的伟大开拓者,他们是用西方政治理念改造中国政治环境的伟大革命者,他们是请西方救世主拯救中国造业者的伟大祈福者……一句话,他们是西方降落到中国的天使,是西方文明的新奴仆中国文化的旧主人。
在旧时代他们的地位由缙绅衣冠保障,在新时代他们的地位由欧美权威保障。因此他们是捍卫西方权威的免费打手,欺压中国文化的义务先锋。这不关文化立场也不关品格修养,这其实就是利益所在身不由己。
这一票文化流氓现在差不多成了文化界的霸主、流氓界的翘楚,人多势众能文能武,挟洋自重高谈民主,虺蜴为心蚕食政府,时运不合,散作城狐社鼠;时运来时,刹那由鼠变虎,到21世纪的今天,差不多由公知而为公害,成了中国文化流氓的天字号大蜡杆子,凝聚着新时代文化流氓的全部功力。
而这一票文化流氓的祖师爷,就是胡适胡博士。
胡博士是第一个拉洋片大师。拉洋片差不多就是他的首创。在他之前,严复林纾们只知道埋头做苦力搞翻译,书呆子一样把将西学引进中国作为重要事业,根本就不了解学术其实也是一种人际关系。赫胥黎已经作古,严复介绍《天演论》,赫胥黎爱莫能助。杜威富于春秋如日中天,胡适介绍实用主义,杜威自然就成了胡适学术上的干爹,这层人际关系,一路好风接力般把胡适送到中西文化的青云之上,这种精妙的操作,想来严复林纾之辈,就算是手把手教他,他都未必能看懂吧?
摇身成为中美文化友谊之桥,胡适也身价百倍,为美国服务堪称呕心沥血全无底线,正所谓“洋装虽才穿上身,他心早已是美国心,就算生在东方也改变不了他的美国心。”
胡适的美国心,本来一直藏在新文化大师的后面,又被一帮文化流氓簇拥着,很有些声势,所以总能支吾过去。只是到了抗战爆发,民族矛盾激化,胡适的狐狸尾巴才暴露出来,以至于程潜要枪毙他,蒋介石日记里对他破口大骂,“爱国者”才终于回归了买办的嘴脸。
但胡适的干老子是美国,从美国那边论起,胡适和国民政府算是干兄弟,共有一个干爹,所以,程潜也好蒋介石也好,就只能过过嘴瘾也拿胡适没办法,这就是拉洋片的威力。在近代史上,靠拉洋片混到国家政府拿他都没办法,胡适算是第一个,当然也差不多是最后一个。从这个意义上讲,胡适算是以拉洋片为看家本领的超级文化流氓,在文化史上和流氓史上恐怕是空前绝后的人物。
流氓史上的石敬瑭名气应该比他大些,但石敬瑭在文化史上寂寂无名,文化史上的秦桧或许与他名气不相上下,但流氓史上秦桧混得身败名裂“莫须有”的瞎话更是给流氓丢尽了脸,相比之下万千徒子徒孙为之招魂引幡的胡适就风光得多了。所以从文化史流氓史同传的角度讲,胡适算是空前绝后的一个范例了。
石敬瑭和秦桧身后,他们的事迹代有传人,但没人肯承认是他们的后人。胡适身后,就算和胡适没多大关联的小痞子,只要想到拉洋片,都会引胡适为前辈祖师,其香火之旺,已经差不多与当年的孔家店相仿了。
而今,作为文化流氓的新堂口,拉洋片已经在海内外广设分号了,前不久海外北美堂的堂主余英时跨鹤东来,向胡适教主述职,一时海内外群魔乱舞喧嚣鼎沸,送行之声竟如雪地鸦飞荒山雀起,热闹之余,也见证了拉洋片的江湖势力之煊赫,真是一时无两啊。
四、弹老调
弹老调,是文化流氓的镇宅宝剑。
孔孟法先王,祖述尧舜,是古非今,开文化保守主义的先河,后辈借此打造了社会政治的紧箍咒,筑起文化象牙塔,成就了子孙文化帝王万世之业。
千古以来,政权更迭,人事变迁,但象牙塔的权威不灭。能以文化之资固专制之本,用一种价值观统治中国社会政治上千年,象牙塔的流氓手段殊非任何政治流氓可比,仅此一端就可见,象牙塔才是真正的流氓巢穴,文化流氓才是流氓文化的祖师爷。
而弹老调的把式,则是象牙塔最古老的文化流氓手法,是成就象牙塔千秋霸业的基本法术套路,是保文化象牙塔阴魂不散的粘合剂与发酵素。总结文化流氓的技能,弹老调这个老祖师,是无论如何绕不过去的。
当然,新文化之后,拉洋片成了文化流氓的主要技能,一时无两,但文化保守势力也没有完全屈服,大批旧学巨擘,都硬扛新学浪潮,与拉洋片做殊死争。严复林纾们虽然垮掉了,但章太炎王国维们还没有倒,陈三立钱基博们虽然边缘化了,但陈寅恪梁漱溟们却后劲十足。弹老调,一直死守着上千年的文化阵地,不肯丝毫退让。
按陈寅恪悼念王国维的说法:“今日之赤县神州值数千年未有之钜劫奇变;劫尽变穷,则此文化精神所凝聚之人,安得不与之共命而同尽。”算是说出了弹老调的普遍心态,就是老子以前阔过,现在让老子和你们平起平坐老子死也不干。
弹老调有时候弹到迂腐得可笑。比如章太炎给女儿取名字,就特别古奥,媒婆读不出来,差点耽误了女儿的婚事。其实里面也不乏故弄玄虚的成分,比如三女儿的名字,其实就是展的古体字,明明很常见,却要弄成四个工字携手叠罗汉,搞得天怒人愁,还给女儿落下个“章四工”的绰号,搞得不伦不类灰头土脸。但在婚事蹉跎中,章太炎作为古文字大师高山仰止无人可及的风范却是夯实了,让人望而却步的江湖地位也在世俗人——甚至媒婆那里播下了深刻印象。这大约就是弹老调的终极把式吧?
不过平心而论,像章太炎这种弹老调,主观故意要耍流氓的成分比较少,更多的是绅权象牙塔精英主义自带的流氓习气之自然流露,他本意还是要认真彰显旧学权威的。而近代把弹老调的流氓手段耍到惊天动地的,要数头上有辫心中无辫的辜鸿铭。
辜鸿铭其人,生在南洋、学在西洋、婚在东洋、仕在北洋,严格说来,他不能算是中国人,充其量只能算是华侨,而且是一个对日本媒体痛斥反日学生是暴徒的亲日反华华侨。
就是这样一个反华华侨,却留起了辫子戴上了小帽,弹起来春秋大义的老调,收起了母语一样的英语,扮起了和他没半毛关系的前朝遗老。并因此成了五四前后北大一道令人瞠目的“风景线”。
辜鸿铭最大的流氓段子就是“我的辫子在头上,你们的辫子在心里”。用辫子强分你我,特立独行,哗众取宠,和《儒林外史》的地棍龙老三如出一辙,而完全不管“你们”到底是谁,就强把辫子安在“你们”心里,这份豪横,却早已不是龙老三的泼皮相可比,完全一副潘三哥的恶霸嘴脸了。
章太炎们的弹老调,是真的精通老调,又不肯与时俱进,其实有不得不弹老调的无奈。
但辜鸿铭不同,辜鸿铭本是西学的风云人物,深得英雄史观杠把子卡莱尔的青睐,他在西方的风头可是压过胡适的。因此,他学术背景里没有扎实的中文底蕴,他弹老调透着明知不可而务必为之的勉强。
他的老调,和林语堂一样,原本是弹给外国人听的。也因此之故,他的老调与章太炎们不可同日而语,但在墙外的声势却比章太炎们大得多,以至于西方人流传一句话:到中国可以不看三大殿,不可不看辜鸿铭。
这种墙里弹老调,墙外戴高帽的戏法,也算是当时中国特色独具的文化大戏。在弹老调差不多日薄西山,拉洋片几乎成了时代主旋律的20世纪初,成就了一段反拉样片顺弹老调的文化流氓戏码,为本世纪初中国弹老调的死灰复燃,铺平了反拉样片的道路。
从这个意义上讲,脑后有辫心中无辫的辜鸿铭,着实把一根烂裹脚布一样的辫子,稳稳妥妥地安在了后世那些西学门外汉、国学半瓶醋的文化流氓之内心深处,成为他们反弹老调新拉样片的金钥匙。
文化流氓什样杂耍之应用篇
一、说瞎话
说瞎话是流氓的主要手段,坑崩拐骗都离不开说瞎话。
说瞎话需要一定的情节想象力和语言组织力,是对情商智商的基本检验。一般来说,瞎话的质量有赖于文化水平,有文化的人,瞎话自然说得更圆熟一些,这是个基本常识。因此,文化流氓的瞎话通常较普通流氓更有质量,也更有威力。
比如唐尧盛世的瞎话,就曾统治中国社会思想文化两千多年,把所有政治流氓都压得大气不敢出,历史上任何一个瞎话都没有这个瞎话的风光和功效。
再比如人权高于主权长臂推行民主的瞎话,搅得当今世界乌烟瘴气,灭国四五毁人无数,历史上任何一个瞎话都不曾造成如此重大的灾难。
这些瞎话之所以有如此威力,不止因为它有文化底蕴,还因为它其实已经集团化,成为一个流氓团伙专制社会的主要手段,由大批流氓以代继形式,不断传播壮大,推波助澜,其质量和力量,自然也就不是某个或几个文化流氓私人订制的瞎话可比了。
说瞎话和吹牛皮貌似重叠,都是虚妄不实之词。但二者有很大区别,吹牛皮只是说瞎话的一种,主要功能是抬高自己,而说瞎话却不止抬高自己这一个功能,它还具备相当的攻击性,比如蛊惑人心、瓦解体系、推销观念、盗取资源等等……也就是全活儿的坑崩拐骗。因此,说瞎话涵盖了吹牛皮,而吹牛皮算是最与人无害的瞎话。
和吹牛皮一样,说瞎话要有人捧场才能达到效果,自说自话的瞎话最终只能沦为笑话。因此每个笑话都有特定的市场,才能成为有效的流氓手段。
不同的受众,有不同的体认,因此对瞎话的标准也不同。
一个瞎话获得市场,就意味着这个瞎话与此市场的价值标准匹配,这个市场愿意为这个瞎话的真实性作保。毕竟,没有谁会站出来公然为瞎话叫好,他接受一个瞎话并鼓吹之,意味着瞎话在他那里其实是真话。
前几天光明网大力推送莫言公众号的事情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
莫言为了抹黑新中国社会主义改造时期的成绩,编了很多耸人听闻的故事,打着魔幻现实的幌子为其“创作”保驾护航,大肆兜售饥饿黑料,甚至渲染易子而食、煤块充糖之类的魔幻现实梗,在诺奖颁奖仪式上,还大倒乃母“拾麦子”被打的苦水,凭借这类神操作,莫言成为反毛泽东时代的文艺先锋,深受境外反华势力怜爱,更博得境内文化还乡团的敬爱。
莫言的故事疑点颇多,瞎话的痕迹相当明显。但还是有相当一批人趋之若鹜,并在主流媒体里大肆传播,前一段莫言估计是对当代毛泽东思想在青年中的回归深感忧虑,因此开设公众号要向当代青年说点儿什么。此号一出,光明网就亦步亦趋跟进推送,差不多成了莫言公众号营销的总代理。
光明网断不会因为莫言善说瞎话而推送他的公众号,相反,光明网将莫言的话推送给当代青年,一定是把莫言当成说真话的楷模的。也就是说,莫言那些魔幻现实主义都罩不住的惊人瞎话,在光明网眼中,都是些言之凿凿的实话。
有光明网这种重量级的媒体给莫言的瞎话捧哏,其影响力肯定比梁启超捧陈寅恪要大得多,从中亦略可见,莫言瞎话的受众,还是很有些社会势力的。
当然,光明网并不分担莫言瞎话的风险,莫言是要文责自负的,一旦有一天莫言的瞎话被坐实问责,光明网也就只落个失察的过错,一份检讨充其量加个道歉了事。
若莫言的瞎话终究悬而未决成为悬案,那光明网就可以大张旗鼓地为莫言帮腔,用自己的声望稀释莫言瞎话的负面影响,在如潮的质疑声中心窃砰砰脸不红地给莫言站脚助威。
想好了脱身策,坐上了过山车,光明网就挟着莫言的公众号冲向了当代青年。就可以用自己的声望和影响力,为莫言的瞎话插上翅膀。
这种既能开疆拓土又能全身而退的谋划,比起莫言赤膊跳梁亲身陷阵的蛮干来,的确不知高明多少倍。揣着“莫言毫无底线编瞎话抹黑毛泽东时代”的明白,装着“莫言是个敢讲真话的文学大师”的糊涂,光明网这个瞎话,以瞎话托瞎话,用瞎话藏瞎话,所有瞎话风险归前一个瞎话,而所有攻防节奏全在自己掌握,才算是真正说出了文化流氓性价比高风险低的神韵和风采,堪称说瞎话的教科书级别的范例。
二、学贯口
贯口本来是相声艺术中的一种表现形式,贯就是连贯的意思,贯口就是大段台词一气呵成,一贯到底。
表演贯口的时候,有个规矩,就是不能打断,打断了就没法贯通了。因此,贯口也就是变相的“自说自话”。
文化流氓的学贯口,当然学不来一气呵成的功力,他们学的其实就是自说自话的定力。他就是腰里揣副牌见谁和谁来,备好一套说辞,雷打不动,任你千变万化,左来左挡右来右挡你来啥他都这一挡,表现出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泼皮相。
一般拨打投诉电话的时候,对方接线员,通常都表现出这种泼皮相,无论你的问题如何迫切如何尖锐,他们只是彬彬有礼地给你成套成套地甩客服腔,根本不解决问题,最后临撂电话还要恬不知耻地问你对他的服务是否满意,这种滑天下无赖之稽的骚操作,相信每个拨过投诉电话的人都有印象。
当然,文化流氓的贯口,比接线员的客服腔要高大上得多。他们的贯口都是大批流氓精英细心推敲打磨,累代损益而成的,不仅滴水不漏,而且暗藏机锋,一不留神就可能被这些贯口轰得仰面朝天、魂飞魄散。
文化流氓的贯口,一般都表现出对公权肆无忌惮的蔑视和践踏,都有着虽然自反不缩,也要虽万千人吾往矣的嚣张跋扈。一般来说,文化流氓的贯口都是用来践踏民心强奸民意的,打着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幌子摧残民智的。与说瞎话循循善诱式的笑面虎比起来,文化流氓的贯口堪称横刀立马的拦路虎。如果说瞎话是文化霸权的控制软索,那学贯口就是文化霸权的专制铁鞭。软索和铁鞭,就把文化专制的枷锁紧紧套在全社会头上。
近期最显著的例子就是《诗刊》出面挺贾浅浅的淫诗。
这件事儿在坊间引起极大反响,《诗刊》也被一帮人围攻,但围攻者对文化流氓的法术套路缺乏清醒认识,因此意气多于批判,总不免搔不到痒处,最后可能被文化流氓的太极推手弄成愚昧民众对文化精英的迫害,上纲上线成群众暴力,再把《诗刊》那些流氓打扮成殉道文化的“英雄”,继续强奸民意给文化流氓加分。
《诗刊》副主编的意见,大约是贾浅浅是天才,不是后天训练出来的,当然更不是凡夫俗子能批判的。这位《诗刊》权威人士,用极不理智的半吊子散文诗,说了大段贯口:
“她(贾浅浅)有非同一般的敏锐视角,总是从旁人难以想象之地,去拓展生活中随处可得的诗意....贾浅浅是个保留着童真的女诗人,在她眼里,世界非常有趣,她像是拥有一个别致的‘望远镜',通过这特殊的镜头看过去,万事皆可入诗,且有着别致独到之处。”
而且按照拉洋片和吹牛皮的惯例,这贯口必定还有西方文艺理论的加持。
这大段贯口,就是完全不对话,完全自说自话,任你千般质疑,它只猛吹猛擂,虽然口齿不清语无伦次全无相声贯口的功力,但雷打不动刀枪不入照本宣科一气贯通的定力,却较相声有过之无不及。
其实这段贯口相当荒谬,和贾浅浅的诗品人品完全不搭界,把贾浅浅说成保留童真的女诗人,就好像把李香兰说成李香君一样,是肆无忌惮的信口雌黄,是嚣张跋扈的强奸民意践踏文艺。任何一个与童真二字连在一起的女子,都不可能在“诗”中熏出“裙子下两腿间流出来的东西和那男人内裤的气味深深地混淆在一-起”这种淫荡的气味。
童真的标志就是:她可能约略了解“裙子下两腿间流出来的东西”,但绝无可能把它和“男人内裤的气味”混在一起。《诗刊》把这种女诗人和童真附会在一起,一方面说明《诗刊》的权威人士对童真的理解与贾浅浅的诗同样淫荡,另一方面说明《诗刊》的权威人士对人民对童真的理解相当蔑视。从这两方面能导出一个结论:就是《诗刊》的权威人士对人民的感情和审美的常识相当蔑视。
《诗刊》之所以如此霸道,是因为千年以来,人民在文化上没有话语权,人民质疑的声音早已被排斥在文化之外,成为愚氓的聒噪。惟其如此,《诗刊》可以教导人民如何读诗,可以管制人民别去评诗。
当一个相声演员表演大段贯口的时候,观众除了掌声和喝彩外应该闭嘴,不宜有任何异响。同样,文化流氓学贯口的时候,人民也只能报以掌声和喝彩,不能有任何异响。
遗憾的是,相声演员是为了娱乐观众,所以观众心甘情愿配合。文化流氓是为了强奸民意,人民断不肯心甘情愿配合他的表演。
这就是《诗刊》贯口引发的强烈反弹。
民权文化的觉悟,垒高了文化流氓的门槛,这里面率先受到冲击的大约就是学贯口。毕竟贯口是硬碰硬,和逐渐觉醒的民权文化硬碰硬,是很危险的事情。
我倒真为专精贯口的文化流氓捏着一把汗。如果他们不能与时俱进,强用铁鞭鞭笞民意,他们怕是会死得很难看。不升级没饭吃,墨守老贯口死路一条,这是文化流氓的现状。但贯口几代人的积累,哪是轻易能升级的,这恐怕才是学贯口最大的现实困境吧?
三、逗你玩
学贯口硬碰硬的恶霸戏不大玩得开了,于是逗你玩这种正宗的流氓戏也就粉墨登场成为戏单里的主打曲目了。
逗你玩,本来是马三立大师的一个段子,说的是一个小偷,自名逗你玩,哄人家孩子,偷人家东西。孩子不懂事,被小偷设在局里,眼睁睁看着他把家里晒的衣服都偷走了。
这段子在相声听众里差不多家喻户晓妇孺皆知,堪称经典中的经典。和马三立大师大部分作品一样,这个小段用深厚的生活底蕴建构了扎实的人物形象,一个以盗窃为主业的流氓形象栩栩如生地站在观众面前。而逗你玩,也成了解密流氓本相的一个典型案例。
从整个事件看,偷东西是真,逗你玩只是掩护,但这个掩护才是关键,是题眼,是流氓法术的精髓。就是典型的扮猪吃虎,摆出一副逗小孩玩的姿态,存着把人家财物洗劫一空的卑鄙用心。你发现他的行为,他就谎称逗孩子玩,你和他较真他就和你撒泼把水搅浑,你根本没法用盗窃法办他。一旦你疏忽不察,他就撇下逗小孩玩的嘴脸,把你的财物洗劫一空。这就是流氓的“神打”,收益近乎满贯,风险几近于零。
像逗你玩这种把戏,放在天津卫的流氓小贼手里,还只是偷几件衣服,混几个零花钱而已。但这种屈伸自如进退有法的把戏到了文化流氓手里,却分分钟包装成大杀器,攻城略地,可以灭人史乱人心废人伦毁人国,可以颠覆价值体系,瓦解社会共识,摧毁历史根本,甚至危害国家安全。筹划着这么多惊天动地的大事,文化流氓却依然能躲在逗你玩的云淡风轻中,谢绝舆论的质询、规避道德的考量、稀释人民的质疑、对抗政治的监督。他干着扰乱舆论、翻转道德、愚弄人民、伏击政治的勾当,却把自己扮成娱乐众生的傻白甜,如徘徊在政治和文化之阴阳界的女鬼,用妖冶的画皮遮住嗜血的凶心。
这才是文化流氓最凌厉的杀招,可以毁天灭地,却宛然事不关己。在调戏红线的逗你玩中,把所有的异己利益和异己权力玩死在文化的砧板上。
于是,当《集结号》悄悄告诉人们组织靠不住的时候,你不能和他理论,因为它只是一部逗你玩的电影;当《芳华》为火红年代的热血青春理直气壮地抹上放荡的绯红色的时候,你不能质疑它,因为它只是一本逗你玩的小说;当《金刚川》用蛋炒饭给战士命名的时候,你不能和他提起那个关于毛岸英烈士的最恶毒的谣言,因为它只是一个逗你玩的人名;当《觉醒年代》用李大钊叩拜陈独秀这样的段子托起“仲甫独秀”的幻象的时候,你没法和他讨论南陈北李的历史格局,因为它只是一个逗你玩的电视剧……
逗你玩,这就是无所不能的逗你玩,它可以把所有的别有用心都装扮成人畜无害,把所有的严肃质疑都污蔑成小题大做。熟谙逗你玩法术的流氓,就如同缩头乌龟探头蛇,形势不利的时候,他就是缩头乌龟,憨态可掬逗你玩,形势方便的时候,他就是探头蛇,一口下去至少要你半条命。
对人民政权来说,组织靠不住是最恶毒的攻击;对革命理想来说,男女关系神圣不可侵犯是最抄底的颠覆;对民族感情来说,用污蔑英雄的谣言讽刺英雄是最全面的伤害;对人民政治来说,让“庶民的胜利”叩拜精英主义的启蒙,是最无耻的背叛。
而这些,就因为打着逗你玩的幌子,居然能招摇过市,毫发无损。其流氓法术之精湛,当然是主要原因,但也不能不考虑到一些文化圈大咖拉风捧场站脚助威的因素。比如环球网的胡锡进,就曾在自己的自媒体上公开呼吁:不要用政治正确约束影视剧。
胡锡进未必是要攻击人民政权、颠覆革命理想、伤害民族感情、背叛人民政治,他出此惊人之语,可能只是一个网红在粉丝面前秀自己的开明,但他的开明,成为逗你玩流氓大招的空中加油机,推着逗你玩飞得更高更远,却也是不能否认的事实。
并不是所有的玩笑都没有恶意,并不是所有的逗你玩都只是游戏。
逗你玩,已经成为新时代文化流氓博弈文化霸权的有力武器。
在旧绅权时代,文化流氓文化上有垄断、政治上有集团、经济上有特权,是不需要逗你玩这种把戏的,他们可以明火执仗地肆意横行。但新民权时代,文化流氓丧失了政治庇护与经济支撑,文化霸权就略嫌独臂难支,于是才憋出逗你玩这种流氓新把式。
在娱乐至上的舆情鼓噪下,逗你玩正成为文化流氓的主要手段。他们正试着凭借这种新花样,一步步蚕食民权政治的根基,以期死鱼翻身,重拾绝对霸主的旧日风光。
四、唱皮影
虽然逗你玩已经算是很完满的流氓技了,但逗你玩有一个致命的缺陷,就是那个流氓窃贼得抛头露面,亲自操刀,因此总还是有被人揪住黑手人赃俱获的风险。
相比之下,唱皮影就要稳妥得多了。
唱皮影的精髓就是幕后操纵。你看到的只是幕布上的影偶,操纵影偶的表演者躲在白幕布后面,一场戏下来,你只能听到他的声音。如果他不出来谢幕,连他影子都摸不着。
皮影艺人的躲猫猫,主要是艺术形式使然,民间艺术既要因陋就简,又要力求丰富多彩,就只能出此下策,做幕后的无名英雄。这也是皮影艺人无可奈何之处。
但唱皮影到了文化流氓手里,便焕发了无穷无尽的威力,从舞台表演中的下下策,一跃而成为流氓博弈中的上上策。
文化流氓可以通过操纵手中影偶的方式,表达自己的流氓见解,贯彻自己的流氓主张,实现自己的流氓意图,谋取自己的流氓利益,又毫不担心有被抓现行的危险。所有的风险都在影偶那里,危急时刻他只要把线撇开,一般来讲就能万事大吉。如果还嫌纠扯不清,不妨再在影偶身上踹两脚,自然也就洗脱得清洁溜溜,再无翻车落网之虞了。
当然,若要保证随时能全身而退,唱皮影的人需保证与皮影之间只有一线联系,不能有太多瓜葛,否则危急时刻就会沾手,洗脱不净。
比如投资人出品人和电影的关系,纠葛就比较深,出资人通过资金锁链,全面控制电影的制作,做长臂管辖,这样固然能保证他的“投资回报”,但也带来额外的风险,一旦电影出了问题,他这个幕后操盘手也脱不了干系。以《金刚川》为例,蛋炒饭的恶毒梗,一旦突破了逗你玩的防护带,陷入翻车的边缘,战斗在一线的导演固然要遭雷,利益捆绑过于紧密的出品人投资人其实也难脱干系,这就是纠葛太深的弊端。一旦纠葛深了,唱皮影的就被错综复杂的线绳缠住,想要躲在后台也是千难万难了。
所以一线之连才是唱皮影的关键。而要做到一线直连,就不能贪得无厌,要清清楚楚地了解自己到底想要什么,然后死守住这个底线。
当代唱皮影的宗师,还要首推一些前沿媒体。
这些媒体操控话语权,决定着信息走向,到底让民众看什么,到底让民众想什么,到底让民众关注什么,都有他们的皮影线来操控。他们把某些话题摆到显著位置,把某些观点置顶推介,把某些立场轻轻压下去,把某些意见从媒体平台滤出去。翻云覆雨颠倒乾坤,拨弄着时代的情绪波动与意见走向,但他们不需要负责,只要附上一条“本文不代表本刊意见”就可以轻松地操弄影偶,不担心有任何问责风险。
即如新浪网疫情期间设立方方话题,就藏着很多影偶操弄的机关。当时我在话题后面参与讨论,填了一首《鹧鸪天》讽刺方方,但平台三次删除了我的回复,不解之余,我大致翻阅一下话题,发现,话题后面批判方方的声音,都是一些情绪化的意气,有些甚至还是辱骂,真正高质量的回复几乎看不到。
我才明白,新浪这个话题,把高质量的回复封锁起来,只留下那些不负责任的口水,造成反对方方的人认识水平和文化素质都很低的假象。这一手相当恶毒,但却不着痕迹,即便我发现了他们的手法,但我的遭遇只是个案,我没办法把所有被新浪暗算的高质量回复都联合起来,因此也不能构成对新浪流氓操作的实际威胁。于是新浪的方方话题,就凭借大数据的不对称优势,不动声色地声援了方方的日记。
当然,新浪这种操纵还只能算是半个皮影,毕竟它的影偶也上不得台面,它只是操控却没有占台表演。充其量只能算是暗箱中的皮影操控。
与新浪的暗箱操控相比,光明网对莫言公众号的推介,才是教科书级的唱皮影范例。
光明网推介莫言公众号的事,我们在说瞎话一节中介绍过,这里不赘述,只略分析其唱皮影的要义所在。
这一次光明网是把莫言做影偶,而且貌似和莫言没有任何瓜葛,只是推介文化名人以尽媒体平台的职责。但莫言正处于舆论争议的焦点,光明网对争论不做任何分析,就直接把莫言作为推介重点,实际上是在舆论争议中选边站,间接宣告:对莫言的质疑屁都不如不值一顾。暗含了这个态度,推介文化名人这根细线,就隐然变成一根粗绳了。
光明网进而凭借这根升级的粗绳,借莫言这个影偶进一步宣示:莫言是值得向青年人推介的文化导师,莫言的人生见解、思想观念和文化态度对年轻人是有益的。在物议滔滔的旋涡中,把莫言捞出来,连水都没拧尽,就湿漉漉地奉为“青年导师”,这已经不是简单的选边站,而是露胳膊挽袖子上来助拳的架势,很有些谁和莫言过不去就得先对付我的义形于色。
而莫言从未讳言自己的政治态度,他用魔幻现实主义的狗皮膏药,把新中国前三十年的伟大成就说得一无是处,把初生的共和国污蔑成人间地狱,把这样一个人推荐给中国当代青年,还是颇让人费解的。
如果某甲一直污蔑某乙的父亲是杀人犯,某乙家原本就像活地狱,即便某乙大度不和某甲一般见识,但想来某乙也断不会让某甲来教导自己的孩子。倒是与某乙一向心存芥蒂的某丙,很可能一直跃跃欲试,制造各种机会让某乙的孩子听听某甲是如何说某乙的。
这故事听来令人毛骨悚然,但却是生活日常中浅显的事理,用屁股都能想明白的事情。但就算是如此浅显的事理,你也没法拿来质询光明网,因为无论你如何逼问他,他到头来终归是一句话:推介的公众号不代表本平台观点,平台只是尽推介文化名人的本分。于是,你就只能看着他满脸矜持优雅略带戏谑的笑容,握着被抓得死死的影偶莫言,在风中凌乱。
这就是唱皮影的妙用。
这就是教科书级的唱皮影范例。这里面涵盖了说瞎话、学贯口两大杀招,但却毫无逗你玩的痕迹,只有一本正经煞有介事的兢兢业业。因为,唱皮影的阳春白雪里,根本不需要逗你玩的下里巴人来保驾护航。
这才是社会争衡政治博弈中的文化流氓终极大杀器,唯流氓底蕴深厚、流氓修养高深、流氓技能纯熟、流氓地位崇高的宗师级流氓,才能熟练运用唱皮影的流氓法术。
文化流氓什样杂耍之大成篇
有了技能、有了手段,文化流氓其实就已经有了立身混世的本钱,凭借新派的逗你玩和旧派的唱皮影,文化流氓差不多就可以呼风唤雨,打遍天下无敌手。但是文化是讲修养的,修养是靠修为的,所谓练武不练功到老一场空。没有内功修养的花把式,是没法立足江湖的。
因此,文化修为才是文化流氓的大成之质,而文化修为的具体科目有二,其一就是变八卦,其二就是练太极,至于形意,刚猛直接,与文化流氓阴柔险辟之品性不合,因此不在文化流氓的修为大成之列。
一、变八卦
变八卦,衍生于内家拳八卦掌。
八卦掌以掌代拳,步走圆形,其步法左右旋转,绵绵不断。意如飘旗,气似云行,滚钻争裹,动静圆撑,刚柔相济,奇正相生。高手行拳,行如游龙,见首不见尾;疾若飘风,见影不见形;瞻之在前,忽焉在后,常常能使对手感到头晕眼花。以此应敌,则避实击虚,偏门抢攻,下手狠辣,堪称武林绝学。
这种威风,想必见过八卦掌出手的人都有体会。
而文化流氓的变八卦,就是将八卦掌精髓用在文化博弈中,用八卦掌的理法功法,去克制文化对手,争夺文化优势,确立文化霸权,保持文化地位。
之所以说是变八卦,是因为它把八卦掌的身法移动,换成了角色转换,这一个变字,恰恰说明了文化流氓的巧智。
真正的八卦掌高手,一身功力都是年复一年走出来的。但文化流氓的变八卦用不着这般辛苦,他只要设定几个角色,然后用心融入几个角色,养成与各类角色的匹配度,以便在关键时刻,可以在各种角色中互换,在角色变化中寻求战机实现攻防转换。
如果把文化流氓比作兔子的话,那他预备的若干角色,就是狡兔的备用窟;如果把文化流氓比作猎手的话,那他预备的若干角色,就是他的连环陷阱;如果把文化流氓比作演员的话,那他预备的若干角色,就是他的拿手戏码;如果把文化流氓比作特工的话,那他预备的若干角色,就是特工随身携带的各类护照。
角色是文化流氓变八卦的核心,文化流氓必须用自己的全部才智修养阅历情商去打磨这些角色,以便需要的时候能与角色无缝链接。就像《哈尔的移动城堡》中的哈尔那样,同时拥有几个身份,用门口的小罗盘无缝切换。那个小罗盘,其实就是变八卦的直观呈现。
一般的文化流氓,至少有两个角色,一个是哄小孩的路人,一个是偷衣服的小偷。
但变八卦比逗你玩要复杂得多,变八卦算是逗你玩的变态加强版。一个逗孩子玩的小偷,固然狡猾得很,可毕竟角色设置单薄,一旦逗你玩败露,随时都有翻车伏法的危险。
如果这个小偷不只是逗小孩的路人,同时还是建筑史专家的话,那别人就很难把她和小偷这种下三滥联系在一起;如果她同时还是个美术家的话,那别人就会对她的建筑史家身份平添几分信任;如果她竟然还是沙龙主人的话,那她深厚的人脉就会成为她有力的旁证;如果她还是一个风流才女的话,就会有很多有影响力的人死心塌地给她捧哏。这样一来,哪怕她偷了别人的学术成果,也可以从容不迫地活跃在时尚圈和文化界,因为她的变八卦,已经把那份赃物深深地埋在角色变化赢得的名江欲海之中了。
这还只是变八卦的自保,就已近刀枪不入,若因变八卦而发动攻击,则更近乎无孔不入,让人防不胜防。
如果这个小偷不只是逗小孩的路人,同时还是某个顶流的网红,那他就先自备大批粉丝为他的名誉而战;如果他不止是一个网红,同时还是某主流大媒体的主编,那他这个网红就比其他网红平添了压倒性的可信度;如果他不只是个主编,同时还利用主编的身份优势迎合网红的趣味,那他就具足了粉丝文化中意见领袖的品相;如果他不只是个意见领袖,同时还利用他的影响力为他的主编身份做拓展,那他就能成为体制内同类人物中最有影响力的主编。他用网红和主编的奇正相生,窃主编的公信力入网红的私囊之后,他再凭借这种影响力去敏感话题的深水区不断逗你玩,诸如为影视剧的反民权的政治正确摇旗呐喊,为脱贫攻坚的大计拆桩泄劲,逞网红的开放包容去理解公知的谣言诽谤,借体制的中正公信去镇压人民的质疑反驳,这一路骚操作下来,那破坏力恐怕就非吴亦凡们这种资本养出的网红小秧子可比了。从中可见,变八卦蓄积的势能,一旦发动起来,其实远胜资本用钱烧出了的虚火。
上述种种还是变八卦的角色变化,算是变八卦的基础,变八卦的常变。常变能处常却不易应变,一旦压力太大,主编网红就会对自己变八卦的功效心生疑虑,就不免有“社死”之忧。这也是常变的局限性。
而变八卦若要处变而常据主动,还要通于神变才行。
变八卦之神变,就不是角色变幻,而是立场变化。常变只是变色龙,神变却是孙悟空,可以七十二般变化万劫不老长生,变化随心,而齐天大圣的身份从未变过。
古往今来,变八卦真正达于神变的,恐怕只有衍圣公了。
衍圣公走过千古的变局,崇高的地位从未动摇过,势同水火的敌对势力,他都能应付得游刃有余,他总能站在胜利者一边分享太平果实。他是改朝换代的不倒翁,他的身份从未变过,他只要对自己的立场略加调整,以适应新王朝,他就是永远的衍圣公。
这才是变八卦的最高境界,从变八卦回归走八卦,从角色变换,回归立场移动,便生出文武兼备的八卦神变。
当然,这种神变需要历史积淀、社会基础、经济支撑和政治妥协,只有这些条件兼备,变换立场才能成为神走位,否则擅自变换立场就可能沦为二皮狗名利全灭直接注销。
所以,历史上也只有衍圣公成功达于神变,其他人尝试改变立场,最终都沦为投机分子和叛徒。所以没有衍圣公的背景不宜尝试换立场的把戏,否则怕是要头破血流粉身碎骨。
比如最近,一群帮闲就试着玩弄神变,想把莫言装扮成人民之友,我对此骚操作是不看好的,莫言毫不掩饰他对毛泽东思想的反动,而毛泽东思想是农民斗争的伟大指南,把一个反毛泽东思想的“文学大师”打扮成农民之友,不只是对毛泽东思想的侮辱,也是对农民感情的践踏,毕竟中国还是共产党领导下的社会主义制度的人民共和国,在此国体和政治环境下,若能指侮辱毛泽东思想践踏农民感情之鹿,为农民之友之马,那又将奈共和国何?又将奈执政党何?奈人民主权何?
似莫言这样的“神变”,怕是终究要头破血流粉身碎骨吧?
二、练太极
练太极取法于太极拳理,是文化流氓压箱底的绝技。
如果变八卦透着小雅末流的八面玲珑,那练太极实则是大雅本相的八面威风。
和变八卦不同,练太极不以角色转变和立场转换为基础,而是以高度协调的一动俱动的协调运动为基础,不是从角色转变或立场转换中找战机,而是从阴阳转换中找战机。变八卦必须从形式上求变,但练太极只须从思想意识上求变,一步不挪即可在内外表里左右上下乃至人物敌我的对拉互争中生成力量。
在修炼上,练太极重在文化修养,多是以养带练,以练惠养,算是文化流氓什样杂耍中最重实打实之文化修养的法门,从修养的意义上讲,练太极已经从文化流氓的流氓偏向文化流氓的文化了。因此,修习前九样杂耍的文化人近乎流氓,而修习太极的流氓近乎文化人,这大约就是练太极特立独行之处。
在实战中,练太极善于以弱博强、以小博大、以柔博刚、以虚博实,以圆化力,因切博人,兼具缠索之韧、鞭筋之强。处于劣势的时候阴阳和合如水之圆融,浑然无滞,能化万物,成势的时候,切线放人,如箭簇铜槌,排山倒海,势不可挡。而且举重若轻浑若无为,给对手造成的所有伤害,都貌似对手自己撞上的。
从拳法上讲,太极拳是最上乘的拳法。
从文化流氓的功法上讲,练太极同样是最上乘的功法。
和变八卦一样,变八卦有形变神变的区别,练太极也有练形练神的差异。
略能练太极的文化流氓,大部分在练形的层次上打滚。练形,练的是借力打力的巧劲。借力打力又分成两种,一种是直接把对手的力返还回去,另一种是把自己的力化成对手的力发放出去。但借力打力需要颇深的修为,如果修为跟不上一味从形上做功课,就不免沦于惨不忍睹的流氓泼皮相,这也是以练形为主的练太极,大都更显得像是不入流的流氓的原因。
直接把对手的力返还回去,如果文化修养不够,就不免沦于泼妇对吐口水,只满足于把对方的批评攻击原样奉还。比如你批评他在孟良崮纪念张灵甫是历史虚无主义,他就反驳你不让纪念张灵甫是历史虚无主义;你批评他文艺为反华势力服务是卖国贼,他就反驳你文艺为本国政治服务是爱国贼;你批评他编造瞎话污蔑新中国前三十年的社会主义建设成就,他就反驳你编造瞎话杜撰新中国前三十年的社会主义建设成就;你批评他崇洋媚外给外国的疫情洗地,他就反驳你盲目排外拿外国的疫情说事……凡此种种,基本上是你说他什么他就原样还你什么,但全无技术含量形同泼妇吐口水,这算是太极练形的最末流。是文化流氓中上不得台面的下三滥。
相比之下,把自己的力化成对手的力发放出去,就略有些技术含量了。这种打法一般是量己度人,以人鉴己,因为鉴度全由己出,所以虽然后发却每每能先至。比如在一个极右分子心中,极右才是中线,所以不能赞同他的都是偏左,而敢于反对他的都是极左,他心中蓄满极右的能量,一触即发,刹那间就能将人放到“极左”的位置上,这就是一个化己力以击人的典型案例。这样的例子在文化流氓的征战史上数不胜数,一般来说,贼喊捉贼的戏码都与此有关。但这种蓄势如疯狗,发放如机扩的打法,虽略有技术含量,却也全无文化修养,即便每每能后发先至占了先机,终究是花拳绣腿,浑如泼妇骂街,也上不得正经台面,归根到底,还是文化流氓的拖油瓶吊车尾。
这就是练太极的麻烦,太极和其他功法不一样,其他功法你练一成有一成,比如变八卦,变不出八样总能变出两三样,只要能变就比不变强。但太极不行,太极你全从形上做手脚,到头来就是废人,不但给文化流氓抹黑,甚至混到连流氓都不如的人渣。盖世神功有盖世神功的苦恼,你得练神功才能成就盖世功,你若撇神功而就皮毛最后只能沦为现世报。
所以练太极,纵然有练形练神之别,但归根到底是练神,丝毫没有捷径可求。
而古往今来,或有一些具此功力者,却深藏身名无法求征,既不肯就事功,也不愿耍流氓,倒成了十足的隐士,偏离因太极而流氓的路数,而转向因文化而太极的虚净,也就脱出了可数之列。这样算来,能具足练太极之力的文化流氓,实在是屈指可数。现代的文化史上,怕是只有梁漱溟一人,能略当练太极之名。
说到梁漱溟的太极,有一个形象生动的事例,1974年梁漱溟为孔子辩护,被政协集体批判,批判期间,梁漱溟便在会议闲暇打太极拳,事后被士林传为美谈。这其实只是一个花边轶事,但却说明了练太极的一个重要品质,那就是守志不移,或者也可名为顽固不化。
人们通常把太极拳理解为柔顺善变,殊不知太极虽变,但阴阳鱼鱼眼咬合处从未变过,太极的变固然同化万物,但太极的不变,其实远非万物可比,人说形意拳刚猛,但和太极的不变比起来,形意的刚猛其实也相形见绌。这份不变,就是“虽万千人吾往矣”,就是“三军可以夺帅匹夫不可夺志”。就是刚正不阿的凛然风骨。
一些人在太极上一味求和顺,致阴柔,完全撇开阴阳均合的理法,太极之阳反倒无人顾及。这才是文化流氓屡屡在练太极上丢丑的原因。文化流氓大多流氓气太重,轻于变节毫无风骨,这就注定了把太极练成泼皮的下场。而梁漱溟,恰恰在“其愚不可及”这一点上,成就了他练太极的资质。
坦率地讲,梁漱溟是现当代文化流氓中,和流氓这个名衔出入最大的,他身上几乎看不到流氓气。他的成为文化流氓,完全是他生在一个文化流氓的团伙里,并且把文化流氓的信条奉为圭臬。一个本性淳朴善良颇有肝胆的义士,若生养在土匪窝中,也不免心安理得地干着打家劫舍的勾当。这就是梁漱溟作为文化流氓的迷局。
唯其性格上与流氓格格不入,而立场上与流氓戚戚相合,才成就了梁漱溟文化流氓中一代练太极宗师的地位。
梁漱溟练太极的初现规模,就是与毛泽东思想的博弈,充分体现了以弱博强以小博大以柔博刚的妙用。处于劣势的时候,以梢节的缠粘相持,寻得机会的时候,以搬拦捶顺势直击,一招不中,又搭手转形,继续在梢节缠粘,最后犹以不败的姿态下台。
梁漱溟练太极的再现峥嵘,就是批林批孔时的横刀立马,当时的梁漱溟以退为进,后发先至,真正表现出唯召公等辈能弘发的大雅之八面威风,堪称练太极的巅峰之作,梁漱溟也因此彻底奠定了文化流氓心目中灯塔航标的江湖地位。因为文化流氓通常既无他的气节又无他的学识,因此全无他的修养,只能对他的太极神功叹为观止。
而梁漱溟练太极的收官,就是晚年评述他与毛泽东思想之争。此时的梁漱溟,练太极的境界已臻于成,能消打一体,攻守和谐,举重若轻,了无痕迹。他从感情交集入手,以是其所是非其所非做扣,将他与毛泽东思想的博弈放在对等的是是非非中,轻轻揭过,只谈感情,不论是非,将一个世纪老人的寂寞心态呈现无遗。
梁漱溟练太极的诀要,限于篇幅没法详述,只能择其大要。
他的不变的立场是根本反对中国共产党的农村政策,至死不曾动摇。他的流氓所在是晚年他已经觉悟到自己的主张之不通,而且见证了中国共产党农村政策之成就,但就是不肯承认,用抒情寄慨的方式,绕过了严重的路线分歧,又把毛泽东思想与他的斗争矮化为个人意气,所谓都说了过分的话当时也在所难免云云。
这就好比一个老流氓当年上门寻衅没找到便宜,晚年也知道了自己的错处,却不肯直说,只说对手其实干得也凑活,我和他当时都有错,现在他不在了,我感到很寂寞。至于双方半个世纪的分歧之是非,虽然事关国家前途民族未来,但貌似都不重要,竟被老流氓当成个屁放得干干净净无影无踪。
这才是练太极之为文化流氓的终极功法,它能把所有伟大斗争伟大牺牲的意义消解于无形,让对手平庸起来,最大限度地削弱对手的文化意义和文化价值。
这才是文化流氓真正要捍卫的文化专制,他可以给你感情给你威权甚至给你他的屈服,但他绝不会给你文化地位,除非你向他屈服。
而实现此文化霸权的终极必杀技,就是练太极!
毛泽东思想是文化流氓什样杂耍的克星
前面我们粗略梳理了一下文化流氓的什样杂耍,算是对文化流氓的技能手法修为有了个概括性的了解。我不想装作若无其事,我得实话讲,文化流氓的什样杂耍,威力强大,千百年来,缔造了象牙塔精英主义黑帮势力,成为中国封建社会的实际控制者,封建大山的脊梁。历代帝王,无论如何雄才大略,在文化流氓的流氓组合拳面前最终都败下阵来,这什样杂耍虽然看起来下作,但胜率惊人,历史地看几乎没有败绩。
这就是民权文化面临的困境,皇权已经垮台一百多年了,民权必须独自面对这些文化流氓的杂耍纵横术,而民权既无斗争经验又少文化资源,在文化上几无还手之力,在这种情况下,要与文化流氓较量,就只能从毛泽东思想中寻找力量源泉与思想武器。
有人也许会问,一百年的现当代史已经证明,战无不胜的毛泽东思想也奈何不得文化流氓的什样杂耍,主席在世的时候,就没能解决文化流氓的顽疾,反倒在身后,被文化流氓打入文化另册,差不多已经文化休克。战无不胜的毛泽东思想,在文化流氓的什样杂耍面前尚且如此“狼狈”,民权文化对毛泽东思想的掌握运用,肯定不及主席本人,本人尚且无法压制文化流氓,民权又如何用毛泽东思想去应对文化流氓什样杂耍的压迫呢?
这里面就有一个毛泽东思想本质的问题,毛泽东思想是民权运动的指南,是民权斗争经验的结晶,按照主席的话说,毛泽东思想是人民创造的,他只是负责总结和记录。毛泽东思想属于人民,人民才是毛泽东思想的主人。
如果能认清这一层关系,相信人民中某些动摇的人就会坚定信心,而文化流氓中那些心存侥幸的人就会认清形势。毛泽东思想真正掌握了人民群众,人民群众真正掌握了毛泽东思想,文化流氓肆虐中华民族上千年的什样杂耍之淫威,就将被彻底埋进历史垃圾堆。
因为毛泽东思想,才是文化流氓什样杂耍的克星,才是文化流氓千年专制的掘墓人。
当年主席之所以没能用毛泽东思想解决文化流氓的问题,原因有四:一是人民觉悟尚没达到那种程度,连主席的亲密战友们都认识不到解决文化流氓的必要性;二是文化流氓尚不曾沦落到今天的地步,还有梁漱溟那种私德高风亮节、公义祸国殃民的大儒支撑;三是主席的地位影响了他的战力发挥,在文化斗争中,他或有突破,但转眼就被文化流氓污蔑为“政治压迫”,文化流氓用政治领袖的身份捆住并封印了主席的文化功力,使民权文化处于无还手之力的境地;四是民权不成熟的政治狂热毁掉了文化斗争,不仅给文化流氓落下口实,也让“吃瓜群众”望而却步,更在战友当中引起极大逆反。
而这四点,现如今都得到了极大改善。首先,一度很严重的贫富分化普遍提高了人民的觉悟;其次,文化流氓在资本压迫下基本原形毕露,再没有梁漱溟那样的台柱子;第三,一大批有战斗力的民权文化斗士正从基层涌现出来,他们有战斗力又没有政治身份的限制,日渐盛大的“民科”队伍收紧了文化流氓的气口,当文化流氓不能用政治来封印对手文化能力,只能用体制“剥夺”对手斗争资格的时候,文化流氓其实已经站到粉身碎骨的边缘;第四,毛泽东思想的后继者,已经吸取了之前的教训,正在用更成熟的姿态展开新一轮的文化斗争,只要保持战略定力,不自乱阵脚,文化流氓必定被磅礴的民权文化大势扫进历史垃圾堆。
文化流氓并不怕国家政府的管制,他们有着上千年围猎政权的经验。但文化流氓最怕人民掌握毛泽东思想,就像小偷最怕群众团结起来捉贼一样,他们先于人民了解到,毛泽东思想才是他们的末日。
战无不胜的毛泽东思想,本就是从一个个惨痛的失败中总结出来的,伟大的毛泽东思想,就是从血与火的惨痛代价中走出来的。暂时性的挫折不能证明毛泽东思想的局限,因为,它已经把火种留在人民心中,只要人民对当家做主的渴望不灭,胜利最终必定属于毛泽东思想,这就是毛泽东思想战无不胜之处,这就是文化流氓的什样杂耍注定的末日。
毛泽东思想破解文化流氓的什样杂耍
世界上怕就怕认真二字。
文化流氓的什样杂耍,十样里面有五对都是嘴炮扯皮,都是虚张声势,吹牛皮虽然是最低技能但也是最基本技能,说到底是文化流氓所有套路的核心。
而吹牛皮的死敌就是认真。几乎所有的牛皮都扛不住认真问上三句,没有哪个谎话能一而再再而三地自我修补。所以认真起来,牛皮自破,后面的杂耍也就玩不转了。
所以,就只是认真二字,差不多就能让文化流氓寿终正寝。
阶级分析和阶级斗争是无坚不摧的利器。
阶级分析的方法,可以剔除文化流氓什样杂耍的所有花活,文化流氓的各种骚操作归根到底无非名利二字,你揪住了阶级这个要点,就能辨析利益分配格局和利益流动走向,于是所有的杂耍花腔便如过眼云烟,而所有的流氓欲望和本性就都洞若观火。
阶级斗争的觉悟,能保持人民的团结,即便被文化流氓围剿濒于绝路,都能保持基本的战斗力,只要战斗力还在,胜利就可期。
斗争与团结的辩证关系。
与文化流氓的斗争,是要消灭旧文化腐朽性,打击文化人流氓性,而不是消灭文化,毁掉文化人。扬弃旧文化,挽救文化人,才是斗争的目的。对文化流氓的严惩首选文化性死亡,次则社会性死亡,若非文化流氓有人命之类的刑案实锤,万不可生理性死亡。以文化手段从事文化斗争才是文化革命的关键!
陷文化流氓于民权文化斗争的汪洋大海。
文化流氓的什样杂耍是打磨上千年的文化利器,单打独斗很难应对,即便能暂时克制之,它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终有死鱼翻身的机会,要想彻底清除文化流氓的什样杂耍,必须发动广泛深入的民权文化斗争。用毛泽东思想武装人民,相信人民,依靠人民,陷文化流氓于民权斗争的汪洋大海,就是旧文化的末日,新文化的前程。
人民才是创造历史、创造文化的主人,文化流氓窃取人民的文化果实,转而对人民实施文化压迫。他们憋出这么多流氓杂耍伎俩,就是为了压制人民守住赃物。
当人民团结起来,和文化流氓认真起来,文化流氓的什样杂耍,就会冰消瓦解,文化流氓的千秋大业就会雪崩式坍塌。
那个时候,就是文化流氓退出历史舞台的时候,也就是文化物归原主重回人民手里的时候,也就是民权文化真正扬帆起航的时候。
作者李梦痴简介:
自况
马导师私淑弟子,毛教员星火余薪。
体制外文化学者,传统内旧体诗人。
自述/知命前
江湖落拓事无成,空把浮生许太平。
时调不烦人欲浅,一襟烟雨即余生。
自述/知命后
鬼雄前世烈,造化此生新。
儒法丧家犬,夷齐掘墓人。
问心还问迹,忧道不忧贫。
剑扫春风遍,天花未染身。
作者画像(金雨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