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介: 耿志平,七零后,甘肃镇原人,自由职业者,商海沉浮二十载,爱好看书,个性随和,花开随喜,花落不悲。
童年往事
耿志平(甘肃)

七月刚走完,才进入八月,房间里闷热难当,小区外面传来了很大的嘈杂声,出于好奇,我向外面走去,原来小区门口在放电影。大多数是老年人,坐着小板凳,聚精会神地看着。场地挺大,有一百来个人,三三两两地散开。有些人坐在门口的石墩上,有些站在靠边的位置,我找了个中间的空处,加入了她们的队伍。
原来是“八一建军节”,县上公益放电影进行爱国主义教育,影片是《刘胡兰》,我以前没有看过,只是在小学时学过写刘胡兰的那篇文章,还清清楚楚地记得毛主席的题词“生的伟大,死的光荣”。
刘胡兰年纪轻轻就加入共青团,积极参加工作,化妆去敌营绑架汉奸,卧底去当保姆探听情报……一桩桩一件件都发生在不足15岁的她身上,为了革命献出了自己年轻的生命,看着她在敌人铡刀面前,淡定从容,视死如归的大无畏精神,让我一下忍不住泪流满面,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接下来又播放了2019年建国70周年国庆大阅兵,男兵走着矫健整齐的步伐铿锵有力,女兵飒爽英姿,展现着现代军人的风采,习近平总书记的“同志们好”,“同志们辛苦了,”显示着国家对军人的重视崇敬之情。战士的“为人民服务”发自肺腑,表现了为人民服务的无私奉献精神和爱国情怀。各种先进的武器,彰显着中国在军事上的实力和大国不容侵犯的威严。
我的思绪早已回到了40几年前,一个秋天的午后,爸爸急匆匆的走进家门,高兴地说“今天晚上场里要放电影了”,爸满头大汗,刚视察苗圃回来,妈舀了盆热水,爸快速地洗了脸,妈从后锅端出盛有面条的小搪瓷盆,给爸满满舀了一碗洋芋面,接到爸手中。“你们吃了吗”?爸问,妈应声道:“等不住你,吃过了”。爸埋头吃起来,不再吭声。我心急地问:“爸,啥是电影”?爸放下筷子说:“就是把录在胶片上的故事,用仪器在银幕上放出来,”我一脸懵,又问:“爸,啥是胶片?银幕又是啥”?。爸一时也解释不清楚就说,:“你一会看了就知道了”。我心里充满了好奇,遂跑出去给各家各户的人当宣传员。家里只有我们三个,大哥二哥去外地上学了,姐和三哥回老家了。
爸吃了两碗面,说:“永萍,你赶紧安顿,一阵去看电影”。妈答应了一声,迅速地从大锅舀出给猪煮熟的冬瓜壳,倒在平时喂猪的盆子里,妈说:“永萍,我把锅洗了,你给咱们炒些葵花籽”。爸说:“能行”。爸和妈互相叫对方都叫我的小名。妈从窑洞里面一个袋子里窊了两碗葵花籽,放在簸箕里,端出去簸干净,拿进来放在桌子上。快速地洗了碗,爸把瓜子倒进大锅,用锅铲翻炒,刚做过饭锅台底下还有火,一股热气从锅里升起。妈端出猪食喂了猪,给炕洞里填了玉米杆,锅里的瓜子发出叭叭的响声,我趴在栏槛台上,看爸不紧不慢地翻炒瓜子,爸取一个放嘴里尝了一下,说:“还没熟”,继续炒。炒瓜子不能急,火大了外焦里生;火小了炒不熟,吃起来不香。大概过了七八分钟,爸说熟了,顿时瓜子的香味弥漫出来,他往栏槛台上抓的放了一把,我急不可耐地去拿,很烫手。妈说:“等一会吃”,我就不再拿。妈洗完手,从箱子里拿出三件衣服,她和爸每人穿了一件,给我套上夹袄,袄的扣子是爷爷用骨头修的,带个把,很光滑。妈和爸往口袋里装了几把瓜子,给我也装了些。拿上板凳,锁了门,院子里已经有很多人都往出走了。娃娃在前面蹦蹦跳跳,大人拉着家常,去场部院子里看电影。
场部里住的人早早就到了,发电机发出轰隆隆的响声,一个东西发出橘黄色的光,照的一片亮,迟到的人都围上来看,问:“这是啥,咋这么亮”?电影放映员说:“是灯泡,外国人发明的”。大家都很好奇,爸是兰州林校毕业的,看过电影,也见过灯泡,并不理会。场里多数人是从外面招来的工人,家属都没什么文化。人群像炸了锅一样,你一句他一句,孩子们在院子里打闹,追着跑。对我来说这是一件很新鲜的事,感觉很神奇,这么个小东西竟然能发出这么亮的光,估计有我这种想法的人不光娃娃,还有大人。银幕用两个长木杆绑在房码头,因为那时候太白山大沟深,还没有通电,家家户户点煤油灯。对从不出山的人来说自然少见多怪。
电影胶片还没有拿来,大家都很心急,场里下午就叫开拖拉机的小刘去县城去取了的,还没回来,当时路况不好,到处坑坑洼洼,再加拖拉机本来就时速不高。
孩子们在灯下像疯了一般,比往日更加欢腾,大人们在胡乱地聊天,远处的山川河流都静悄悄的,只有这里在沸腾。
随着突突的拖拉机声由远及近,人的目光都投向那里,刘师傅靠边停车,从车厢里拿出一个盒子,放映员立马接过去。人群不再吵闹,瞪大眼睛看向那里,几分钟后,关了灯,一束光投向大银幕,银幕上出现了片名《西安事变》,从附近村庄里赶来的人气喘吁吁,人渐渐地多了。
一张薄薄的布,怎么会有人在上面活动?还穿着考究笔挺,我十分不理解和好奇,我不太明白共产党和国民党之间的斗争,只是牢牢地记住了捉蒋亭和华清池,记住了蒋介石、宋美龄以及张学良、杨虎城。看到“坏人”打死了“好人”就很伤心,觉着可怜,看见“好人”打死了“坏人”就拍手,大家的情绪此起彼伏,男人们嘴里的香烟忽明忽暗。嗑瓜子的声音也渐渐没了,整个川道里越发显得漆黑空旷。
第二天妈告诉我,还没看完我就睡着了,是爸把我背回来的。大概小女孩不喜欢打打杀杀的场面,再说也看不懂。
突然嘹亮的国歌声想起,把我从回忆中拉回来,看电影的人已经不多了,只有一二十个老年人还在看。

看电影
段广亭(甘肃)

现在,看不到露天电影了!也看不到电影场里黑压压一大片全神贯注看电影的观众了!
不久前听说村子里放电影,心情激动想去看电影。等到天黑去村部一瞧,没有银幕布和撑银幕的拉杆,广场里只有三四个人,也没有看到放映机。等了一会,放映员拿出砖块大小的数码放映机,墙壁就是银幕,很简单。电影没人看,三四个人看了十几分钟都要离走,放映员乞求他们等一等,要拍现场照反馈到院线办公室,否则他们任务就完成不了。拍照后便没人再看电影了,放映员找个地方歇上了,只有数码放映机独放独享受,一场电影听说必须放两部影片。空场电影,使人觉得电影的寒酸和悲哀,怎么吸引不住观众了?人们为啥现在不喜欢看电影了?农村电影文化市场为什么就这么凄凉?
记忆犹新小时候看电影,一个生产队里放电影,全大队所有生产队的男女老少都抢着跑来看电影,露天影场里挤坐几百或上千人,热闹极了。那时,一个生产队要放一场电影至少要等两个多月,因为全公社就一台电影放映机,要跑遍全公社每个生产队就需要半年。看电影是一种稀罕和奢望。有一年正是五月收麦时间,各生产队社员都在麦地挥镰收麦子,邻村队里晚上按排放电影,消息一传出,社员傍晚时分在麦地里都激情髙涨,鼓足劲抢时间收麦子拉运麦子,准备天黑能早些看电影去。记得我从学校回家后跑着到深沟抬回水后天刚麻,家里人都在地里劳动还没放工回来,我就迫不急待跑了。去到邻村生产队场里,电影放映员叫我和其他几个早来的小伙伴帮忙把一方凉晒的小麦梱子抱到打碾场的边角去,我们都跑着抱小麦梱子,每人抱了有三四十趟子终于挪完了麦梱。这时,放映员又叫我们这几个小伙伴帮忙拉绳立竿子,挂喇叭,不一会就完成后撑展了银幕布。放映员开始启动发电机,提前用扬声机播放红色革命歌曲,露天电影场里马上红火起来了。我这时才感到肚子饿的咕咕叫,难受!下午深沟抬水回家火急火燎跑着看电影,家里父母没有放工回家,也没人做饭。况且,那时是大集体年代每人每天八两粮标准,家家省吃俭用,都没人能吃饱肚子。我这一折腾,真饿的心慌。为了看电影,心迫切,忍耐着,心里乐,激情高着哩!一个多小时后天已很黑了,各生产队的大人们都领着小孩蜂涌来到电影场,放映机前面的人席地一坐,后面的全站着,挤的黑压压一大片。生产队长在放映机跟前拿有线话筒提醒在碾麦场里看电影不能抽烟,防止火灾,不准大人小孩在场里和麦梱子周围大小便。人们都静声听着,等着。终于,电影开演了,是《地道战》。一部片子两个小时就放完了,很多人都还沉浸在影片剧情中,銀幕上跳出剧终,放映员开了灯,结束了放映。而很多人都还留恋好大一阵子才都陆续各回各家了。我回家后饿的难受,却不敢吭声,父亲严厉地骂了我,说我下午回来家里很多活都不去做就跑了,不许吃饭。只好饿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去学校后还给同学炫?自己立银幕竿子,在跟前看到电影放映机,肚子虽饿,精神不减,学着比划电影里的人物形象动作。有一次和邻家几个伙伴打听到电影在什字大队放映,下午放学后急忙干完家里零活,都等不住家里人放工回家做饭吃就偷偷跑着看电影去了。那时我们都小着也不知道全公社有多大地盘,看电影也不知去东去西。以为什字大队在东边,都结伙一路跑着往东去,大约能跑十几里路,碰到玉米地边看玉米窝棚里的两个看护员打问离放电影地方还有多远?他们说不知道哪里有电影。听完我们说什字大队放电影,这两个人笑了我们,说:“娃娃,你们都傻的,什字在西面,离我们这里还有二三十里路,我们这里是石羊。你们顺大路往西一直走。"错了!我们一伙子六个人又折返回顺着大路往西又跑,跑一阵走一阵,一直往西跑了很久很久,也不知道什字大队到底在哪里?一直跑到一个大沟畔,看见路边有片玉米地,地边看玉米窝棚里有人睡觉打呼噜,我们跑到窝棚跟前惊醒看玉米看护人,向他们打问什字大队放电影一事,他们笑了我们这伙小孩:“黑天半夜的,你这些冷怂娃胡跑啥呢?什字离我们这里还有六里路,放电影都放毕有三个多小时了,你们看辣子把把都没有了。"我们看电影心切,就急忙问啥电影?看护玉米人说他们没有看去,听看电影回家路过的人说是《红色娘子军》。我们听后很后悔,后悔跑错了方向,后悔没有看到《红色娘子军》!只好无奈的,没精打采地往回走!这一路没了激情,都悄然无声地走着。结果折腾到回家已经凌晨了,东边天都发亮了,疲劳,肚子饿,还瞌睡的眼皮往一块粘。这时回家,都不敢叫开门,害怕遭骂挨打。只好集中钻到烂窑里,等早上五点生产队队长吹哨调工后,家里人一上工去了,我们在跑回家里取书包去学校。
就为了看电影这么折腾不止一回两回了,有几次晚上胡跑的寻找看电影被雷雨下得淋成落汤鸡,心里却热着。电影那时是农村最好的精神食粮和奢望,一年看一两场电影就是幸福,男女老少都望眼欲穿等待电影进村来……



作者简介:段广亭,甘肃省镇原县人,曾为乡干部,后在杂志社为记者,记者站供职多年,先后在中央和省市级报刊发表各类文章近万篇。文章朴实无华,接近地气,很受读者品味。《祁连文学》特约作家,《定远文学》编委,特约作家,现因病蜗居在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