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花开月正圆
耿志平(甘肃庆阳)

那一年的 春天,我用两片青瓦合起来,做成一个椭圆形的简易花盆,姐用四片青瓦做了一个大些的,把它埋在屋檐下的泥土里,把从别人家挖来的三棵指甲花苗栽在里面。那时候,我们并不知道它还叫凤仙花。
一天天盼着它们长大,终于有一天,枝头上长出了好多的花骨朵,等呀盼呀,花儿开了,是桃红色的单层花,煞是好看,三株花开的满满当当。每天放学回来,我和姐就绕着它们看,左看右看,怎么也看不够。
有人说用它的花可以染指甲,妈就从外面摘来桑树叶,把指甲花摘下来,加入明矾,用小擀杖捣碎,我和姐伸出手,妈把花浆放在我们的小指甲上,包上桑叶,外面再包一层塑料纸,用细线缠紧。想着明天就有红指甲了,晚上睡下很兴奋,指甲上厚厚的一层花浆和被缠的负荷,说实在的并不舒服。
一觉醒来,尽管晚上小心翼翼,还是有两三个掉了,把没掉的取下来,指甲变成了橘黄色,但手指头上半部分全变成了黑黄色,那时并不觉得难看,反而很开心,早掉的几个指甲颜色就相对浅淡,第二天晚上继续包,功夫没有白费,果然成了红色。但比起现在的指甲油颜色还是不够红。
那时的指甲油几毛钱一瓶,对于我们来说已是奢侈品,因为一个铅笔二分钱;一个方格本五分钱;一毛钱能买十个水果糖;一块钱可以买十二个土鸡蛋,那可是物资匮乏的80年代初,人们习惯了勤俭节约和在大自然中找到乐趣,所以并不觉得黑指头难看,反而认为指甲很美,很好看。

农历七月初七,下午饭是妈做的“鸟头饭”,擀一块面,切些小面疙瘩,别的擀薄切成片,里面加入小米,还有提前煮好的从豆角里剥出来的豆子,煮熟,这种混合的面食据说吃了人会变巧,也就是“乞巧”,人大概都希望心灵手巧。大人都说牛郎织女在天桥相会,晚上我们就和小朋友仰着头,看满天的繁星,大人说那是北斗七星,那是银河,被北斗七星分开了,我就盼望着牛郎织女快点相聚,看着星星眨着眼睛,一明一暗,感觉很神奇,很想摘下来拿在手里,始终没有看到牛郎织女相会,但心里有无限的憧憬和欢乐。
八月十五很快就来了,妈早早起来,在大锅里铺上笼布,蒸几碗干面,大概蒸40分钟左右,端出来倒在案板上,稍微放凉些了,用手搓开面疙瘩,放入花生碎、核桃仁碎、芝麻、白糖搅匀,放在我爸自己用木头制作的模具里按压,然后一个个磕出来,因为数量多,爸也帮着做,妈就开始在大锅里烙,那时还没有电饼铛,火候只能自己掌握,等两面都上了色就熟了,不大一会儿,一大盆梅花形状和带双喜图案的月饼就好了,当时我们都不叫月饼,叫炉食,吃在嘴里有些绵,甜丝丝的、香喷喷的,但就是有点噎,我们都很爱吃,最爱吃的要属爸,一次可以吃三四个,这个炉食就是我们最好的零食和月饼。

晚上家家户户的人都搬出板凳,互相交换品尝自家的月饼和水果,摆一盘献给月亮,在院子里赏月,皎洁的月光一泻千里,把大地照的清清楚楚,猫儿、狗儿都没了往日的聒噪,娃娃们在院子里奔跑。那时没有高楼大厦,没有电视,没有手机,大人你一句他一句地讲着吴刚伐桂花树和嫦娥奔月的故事,还有天狗吃月亮的故事,听着天狗把月亮吃了,说没了月亮晚上就不亮了,几个小朋友哇地哭了起来,我虽然没哭,心里很不快乐,痛恨那可恶的天狗。孩子们听得津津有味,也没有人打闹和吵嚷了。仰着头,生怕又大又圆的月亮跑了,对月亮产生了无限的向往和神奇。

夜渐渐的深了,我们打起了瞌睡,温度也降了好多,大人的兴致也就变小了,大人抱起自己的孩子往家走去,任由月亮在窗外照耀,洒下一片清辉。
这夜,我们这些天真的孩子睡梦也是美丽的圆月亮……


耿志平,七零后,甘肃镇原人,自由职业者,商海沉浮二十载,爱好看书,个性随和,花开随喜,花落不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