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我静坐写字台前。听着鸟雀在枝头鸣叫，翠绿的枝叶在风中如绿浪翻涌。鸟鸣声如裂石流云，清越悠扬。
我看着那些翠绿的叶子，不禁遐想：我如果是一棵树，该有多好？
这个世界是树木的世界，人类只不过跟鸟雀一样，是穿行在其中的过客。一棵树可以站成永恒的风景，一辈子守着脚下的一方泥土，哪怕被伐掉了，根须仍然在泥土里生长……
我如果是一棵树，最好是一棵花枝细密，婀娜多姿的合欢树，因为我认为她是最美丽的树了！
树木有感情，有思维吗？我不知道，但我担保我会是一棵多愁善感，有着沉静之美的美树！我在风中站立，汲取日月精华。谁说我不能成为一棵古灵精怪的树中精灵？
我最好站在旷野里，远离人类的城市村庄，亦或山谷里一条古老的河道旁。那条河的河水日夜轻唱缓流，河水清亮得如同蜿蜒飘流的白练。
可我就要站在我梦想的地方！每日照着水面梳理自己的妆容，看日出月出，日落月落。看水鸟在河边栖息嬉戏；看小鹿轻盈的走来，俯下美丽的头颅，优雅的喝水。小鸟在我的绿荫中唱歌，小鹿在我的浓荫下小憩。
既然我决心做一个有感情思维的树，会有爱情吗？我姿态优雅地仰望苍穹，沉吟良久……听人说，爱情是世间最美好的东西了！那么我当然会有爱情了！
我会爱上谁呢？我的目光在河边的丛林中搜寻，落在山巅那一片苍劲挺拔的松树林。松？我兴奋雀跃！……不是的，我摇摇头。松树太博大，太正直，太伟岸！他们是神仙一样的存在，是这片崇山峻岭的领导者。我对神仙只有崇敬仰慕，不敢有爱情！
一阵暗香浮动，梅林在丛林那头蜿蜒伸展，像一大片轻柔的朝霞落在山坡上。梅树？我倾心向往！……不是的，梅树太清奇，太幽远，太超凡脱俗。他们是隐居深山的隐士，不会注意我这等平凡小树的。
那么是竹？我看着远方那一片翠绿竹海，一阵山风吹过，龙吟细细，凤尾森森。我思忖着……摇摇头，也不是！竹太坚韧，太高洁典雅，太刚正不阿！他们不允许狭隘暧昧的儿女私情，腐蚀他们的高风亮节……
那么只能是一株跟我一样，一棵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树了！
河对岸的一棵槐树吸引我的目光，好美的一棵树啊！它傲立在杂树丛中，英姿勃勃，它的骨骼很清奇，黢黑的躯干，遒劲刚直的枝条，锋利如刀的尖刺，向蓝天怪异的伸展开去。俊美之中竟有一种令人胆寒的狰狞……
啊！槐树！我曾亲眼目睹，五月花季，它嫩白如玉的洁白花朵，笼罩着整个树冠！一串串，如炫白流苏般在风中轻轻摇摆。馥郁的香气弥漫山谷，玉树临风，又清丽飘逸；既冷漠刚硬，又热烈张狂！他就像人类中的新新人类，有蓬勃的朝气，又有散漫的随遇而安。
一棵树有一棵树的爱情方式。我在风中梳理细致的花叶，向河面上伸展出我曼妙的身姿。我让扇形的小绒花，开遍枝丫，仿佛落下大片的朝霞，让山风把醉人的花香，吹过河面，一遍遍在它枝叶间萦绕、飘洒。
一天天过去，终于，它向我转过修长飘逸的树干，向我深情注视。
两棵树的爱情，守望成了一幅美丽的油画。我们每时每刻都在深情凝望，任时光如奔流不息的河水，前赴后继流逝。我们有大把的时光可以辜负！我们目光坚定，相约守候，要在这一片亘古不变的山河之间，站成永恒的风景。
有一天，突然之间，我就感受到了它的拥抱。原来，它一直在努力延伸它强大的根须，倾尽所有力量，突破尖利粗重的顽石，从河床下向我延伸，直到我的脚下！历经多年，我们第一次拥抱。
我轻轻哭泣，山风吹落我的眼泪，落在河面，叮咚作响，如珠如玉。“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带女罗。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
我望着它，哭啊，笑啊！嫣红细致的花瓣，在山风中漫天飞舞。
又有一天，它的头顶落了一只黑色的鸟巢。是两只俏丽的斑鸠，把家安在了槐树的枝杈间。我允许其中一只鸟儿，啄下我的一些花枝，衔到对岸去，以坚固它们的巢穴。啊！它们是我们的孩子，是合欢树和槐树的孩子！
春夏秋冬，鸟儿们在我们之间飞行，栖息，繁衍后代。担任着我们之间轻灵的信使和纽带。
两棵树的爱情，有最原始的纯净，最纯粹的自然。相亲相爱，直到地老，直到天荒。
清越悠扬的鸟鸣，将我从冥想之中拉回。我仰望那只鸟，那些舞台一般簇拥它的绿叶。
如果我是一棵树……
人何尝不是一棵树？在哪里生活便就在哪里扎根，成长，恋爱，结婚……人是一棵会行走的树！哪怕曾经跋山涉水，走遍天涯海角，最终还是要回到生他养他的故土，与所爱之人相依相伴。
叶落归根。
【作者简介】
吴丽芸，江苏省扬州市高邮市人，文学爱好者。曾有《思念阳春面》、《桂》、《此心安处是吾乡》、《新生的小七》等多篇作品在《高邮日报》、《扬州晚报》发表。尤其喜爱读书，一天当中饭可以不吃，书不可不读。因为“当我们打开书本，每一页纸都是通往其他世界的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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